苏培盛乍然听到四爷薄凉低沉的语气,登时吓得缩起脖子。
“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男子。”
吕云黛听出四爷语气不悦,愈发胆战心惊。
“哦。”
“主子息怒,奴才从前愚昧无知亵渎您,是奴才的不对,奴才如今已然洗心革面,再不敢痴人说梦。”
“准!都下去。”
“是。”吕云黛跟在苏哥哥身后,拔步离开书房。
待奴才们离开之后,安静的书房内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杯盖碎裂成段,胤禛盯着桌案上早就批阅完的奏折出神。
红泥小火炉上的锅子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胤禛将目光落在温热好的膳食,抬腿将火炉一脚踹翻。
书房内的动静吓得守在门外的苏培盛一个激灵,今儿他似乎发现一件了不得的秘密。
爷似乎对六子有意。
苏培盛不敢确定,但却觉得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只差爷亲口承认。
苏培盛壮着胆子来到书房内。
“爷,六子成不成婚,只在您一念之间,奴才这就把她叫回来,就说您不允她成婚。”
就在此时,原本低头盯着满地狼藉的四爷倏然抬眸盯着苏培盛。
苏培盛被四爷那幽戾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噗通一下匍匐在地。
“不必。”
胤禛冷笑,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而已,他还不至于为她出尔反尔。
第32章
“苏培盛,取一块灵牌大小的金丝楠木。”
乍一听到爷用灵牌来描述尺头,苏培盛忍不住一哆嗦。
“爷,方才六子将十万两银子一分不少还回来,还多给一百两,说是利息,您请过目。”
苏培盛将一叠银票捧到四爷面前。
“哦...”胤禛接过银票,随手丢在烧得正旺的炭火上。
青烟漫卷,苏培盛眼睁睁看着十万两雪花银化为灰烬,而爷盯着灰烬,又开始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
苏培盛浑身发怵,拧身取来金丝楠木,四爷将木板描摹花样,细细雕琢,渐渐形成灵牌的轮廓。
还真是灵牌....
爷为何忽然亲自做邪性的灵牌,他在为谁做灵牌呢?
苏培盛顿觉毛骨悚然,该不是在为六子做的灵牌吧...
苏培盛屏息凝神,盯着爷手中羊毫笔。
四爷面前摆着朱砂与徽墨,他提笔良久,都不曾蘸墨。
眼见四爷蘸取徽墨,一笔一划在那灵牌上挥毫,苏培盛忍不住伸长脖子偷看。
完了....还真是六子的名字。
爷亲自为六子做好灵牌之后,又枯坐在桌前盯着灵牌出神。
此时有小太监入内掌灯,却被爷扬手挥灭。
直到书房内伸手不见五指,苏培盛正跪得双腿发麻,头顶上方传来四爷极低沉喑哑的声音:“不必跟来。”
苏培盛一抬眸,凛冽寒风灌入敞开的支摘窗,再寻不见四爷身影。
......
吕云黛今晚嘴角的笑意压不住,晚膳之后,与凌哥哥相偕去采买成婚用的龙凤烛。
“凌哥哥买这个!我要这对最大的,能烧三天三夜不熄灭!”
她满心欢喜抱着一对比手臂还粗的龙凤烛,新婚夜龙凤烛需彻夜不熄,祈愿新婚夫妇和谐美满,长长久久举案齐眉。
“...”策凌记得中原人的龙凤花烛只在洞房之时点燃,熄灭之后,新婚夫妇才能出洞房。
三日...他耳根忍不住发烫,三日不足以慰藉他这些年来的相思之苦,他想与她燃一辈子龙凤花烛。
“好,来十对。”
“咿,十对会不会太多了。小心扶墙而出..”吕云黛羞的低头,亲昵挠凌哥哥手背。
策凌哭笑不得:“究竟谁才扶墙而出,拭目以待..”
二人将龙凤烛带回家中,安置在她的闺房内,吕云黛坐在梳妆台前,取出她最喜欢的口脂,悄悄点了绛唇。
“好了吗?”门外传来凌哥哥温柔的声音。
“好了,走吧。”吕云黛挽起凌哥哥的手,踏着璀璨夜色去最热闹的南锣鼓巷买首饰。
眼见凌哥哥将她带到花想容,吕云黛登时刹住脚步。
“别别,花想容忒贵,咱换一家可好?”吕云黛焦急抱住凌哥哥的手臂。
“芸儿,你值得世间最好之物,今后我会尽我所能,将全天下最珍贵之物都捧到你面前。”
“不准委屈自己,喜欢什么尽管买,我的银子都是给你花的。”
吕云黛心中一暖,握紧凌哥哥的手,被他领进花想容。
凌哥哥尽拣着华贵奢丽的钗环首饰戴在她身上,不消片刻,她发髻上插满沉甸甸的簪钗,压得她脖子都伸不直。
“够了凌哥哥,太多了。”
吕云黛焦急将好几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石簪子摘下,却见凌哥哥又拿起一对儿点翠步摇簪在她的发髻之上。”
不多,你日日不重样戴,下个月再带你买。”
“劳驾,这些我都买下。”策凌将一张银票径直递给伙计。
“凌哥哥,那身寝衣好看。”
吕云黛满眼笑意,踮起脚尖勾住凌哥哥的脖子,贴在他耳畔:“我穿给你看,可好?”
策凌顺着芸儿的目光,看向一身满是旖旎风情的薄纱寝衣,他脑海中浮现出芸儿穿着这身半遮不遮,比裸裎相对更让人血脉喷张的寝衣,登时慌乱低头回避。
“不..不用试...”
“试试嘛,万一不好看呢?”
吕云黛俏皮的在凌哥哥耳畔呵气如兰,感觉到他身上都在隐忍的颤栗,她这才转身让伙计带她去雅间试衣。
策凌垂着脑袋,跟在芸儿身后,呼吸急促,站在门口不敢入内。
“凌哥哥,快些进来,你待在门外做甚?”
“哦..”策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羞耻妄念,推门而入。
“帮我系肚兜细带,我瞧不见~”
策凌无奈抬眸,他岂会不知芸儿在故意撩拨他。
他定了定心神,缓缓走到她身后,指尖才触及到她莹白肌肤,却犹如燎原之火般灼烫,他慌乱收回指尖,愣怔在原地手足无措。
“别闹..”策凌压着嗓子求饶。
“好看吗?”
“好看...”
吕云黛转身,却瞧见凌哥哥紧闭着眼,她忍不住捂嘴轻笑道:“闭着眼如何看?你睁开看看看我可好?”
“别闹,洞房再看..”策凌闭着眼,抓住她肆意在他身上游走的手。
“那就买这身。”
吕云黛绕到屏风后,准备将这身暧昧的寝衣换下,却听凌哥哥轻声细语道:“多买几声,不够撕..”
吕云黛脚下一踉跄,原来凌哥哥喜欢野的,早知道她就不装了。
从花想容离开之时,吕云黛瞧着凌哥哥双手拎满锦盒,想伸手去帮他,却被他避开。
“有我在,你无需操心这些琐碎之事,芸儿,还想买什么?”
吕云黛眼角酸涩,原来被疼爱呵护的感觉真是甜的,难怪有人会用甜来形容感情。
“我还想吃那家的糖葫芦。”她指着不远处叫卖糖葫芦的老翁。
“好,你等我。”策凌放下锦盒,疾步到百步开外买回糖葫芦。
吕云黛拿着糖葫芦把玩,却并未着急吃。
“不喜欢吗?还想吃什么?我去买。”策凌见芸儿不吃,关切问道。
“没,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吕云黛闪身挡在凌哥哥面前。
“我今晚特意点了最喜欢口脂,你瞧。”她仰头看向凌哥哥。
“甚美。”策凌看着她眸中缱绻笑意,忍不住沉醉。
“笨,口脂不是瞧的。”
“那该..”策凌话音未落,却倏然被她勾住脖子袭吻。
砰地一声,他下意识松开手中之物,迫不及待拥她入怀,直到撩拨的吻渐渐朝着失控的欲念沉沦,二人才呼吸急促的分开唇。
“凌哥哥,口脂是这样欣赏的,喜欢吗?”
“哦..嗯..喜喜欢..”策凌慌乱低头,重新拎起锦盒。
极短的回程,却满是甜蜜折磨,终于熬到归家,策凌长舒一口气,他身上早已被她撩拨得发疼。
温馨的小院内张灯结彩,吕云黛支腮坐在水井边,看凌哥哥为她抚琴。
心微动,她起身和着凌哥哥情意绵绵的音律翩翩起舞。
她丝毫不曾察觉到,不远处的房梁上,一道落寞孤寂的身影被暗夜吞噬。
那道身影抱着一块灵牌,一整晚都不曾离开她。
那是他的暗卫,只能属于他,即便他不喜欢她又如何?她只能属于他!
谁都不能抢!即便他厌弃她,毁掉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人染指他的东西!
她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他手中!
胤禛冷笑着看向那对琴瑟和鸣的狗男女,忍下将她触碰过旁人的手与唇砍下的念头,轻碾间,手中灵牌瞬时化为齑粉。
吕云黛正为凌哥哥起舞,却瞧见小乌鸦盘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