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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她话音未落,却见四爷抬眸看向门边一对儿红缎穿米珠的八角灯笼:“这灯笼极为眼熟。”
    胤禛思索片刻,想起来这对灯笼与他从江南花大价钱买来的红缎灯笼一模一样,不对!他买的灯笼为不世孤品,绝不可能有第二对。
    他私宅众多,私宅内的稀世珍品不计其数,没想到眼皮子底下竟有一只硕鼠。
    “硕鼠!”胤禛气窒。
    “主子息怒,这对灯笼去岁被大风刮破了,换了新灯笼,奴才瞧这灯笼补补还能用,就厚脸皮给扛回家了,不信您问苏哥哥。”
    吕云黛指着灯笼两侧明显颜色不一之处,忐忑狡辩。
    幸亏她机智,让哑婶特意缝两块红布在灯笼上。
    胤禛斜乜狗奴才,自从踏入这座宅院开始,她的目光就有几瞬飘忽不定。
    “主子,奴才那还有您新赏的茶,这边请。”
    吕云黛闪身挡在四爷身前,抬手想将他引到前厅内。
    “闪开!”胤禛偏不上当。
    “诶诶诶。”吕云黛畏畏缩缩闪到四爷身侧。
    他顺着狗奴才方才遮掩的方向,来到一处庭院内,一抬眸,却瞧见庭院当中的珐琅彩大鱼缸极为眼熟。
    胤禛合眼,不用猜就知道是他某个私宅之物。
    “硕鼠,说说这鱼缸吧。”胤禛冷哼。
    “主子,这是您香山别院的鱼缸呀,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儿,这珐琅彩鱼缸去岁夏,不知为何裂开一道口子,奴才见鱼缸好看,就捡回家请锔瓷匠修好了。”
    “您瞧。”吕云黛指着鱼缸边缘一圈铜钉。
    四爷就是败家,磕破一角的鱼缸说扔就扔,她去岁正搬家,看到这般华贵的鱼缸,自然顺手牵羊。
    “呵,这三条红顶官鲤呢,如何解释?”
    他记得很清楚,上个月太子爷才送给他一批进贡的官鲤,与眼前这三条花色酷似。
    “主子,您这是何意,这是苏哥哥送给奴才的乔迁之礼!”
    吕云黛气炸,这座宅子内所有值钱的物件里,唯独这三条鱼真不是从四爷私宅顺来的,是她光明正大收的乔迁礼物!
    “嗯。”胤禛想起苏培盛上个月的确求他赐了五尾官鲤。
    此时胤禛踱步来到一处雅致的庭院内。
    看到柿子树下的金镶玉楠木摇椅,胤禛冷冷看向狗奴才。
    “主子,这摇椅断腿儿了。”吕云黛指着摇椅上狗尾续貂那一截竹木解释道。
    她正想着该如何打发走四爷,却愕然发现哑婶不知何时,已然勤快的将她房内的烛火点燃。
    眼见四爷拔步入屋内,吕云黛跟在他身后,着急的猛掐自己的人中。
    胤禛一踏入屋内,就发
    现自己误入暗六的闺房内。
    正要转身离开,却瞥见拔步床上的被褥和枕头花色极为眼熟。
    还有放在床榻当中的一身寝衣,与他今日换下的寝衣料子如出一辙,只不过被改小成女子的寝衣样式。
    眼看四爷脸都黑了,吕云黛一咬牙,决定使出表白杀手锏。
    “主子,这些都是您不要的褥子和寝衣,是奴才不对,奴才承认偷您的被褥和寝衣,奴才实在是对主子爱慕入骨,奴才...”
    “闭嘴!罢了,拿去吧。”
    胤禛一听到她可怜兮兮的哭腔就头疼,只是他没料到狗奴才说喜欢他,并非是在诓骗他,而是当真对他情根深种。
    这座宅子内的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都属于他,甚至...连狗奴才都属于他。
    他心下莫名闪过一丝慌乱,沉着脸转身离开。
    吕云黛再次靠表白躲过一劫,暗暗捏一把冷汗。
    今日也不知是谁招惹四爷了,他的心情糟糕至极。
    在她私宅里抄家之后,又来到她八大胡同的居所内继续抄家。
    “狗奴才,杂物间为何上锁?”
    吕云黛刚将被惊醒的柿子点睡穴,火急火燎来到杂物间门前。
    “主子,里头放着杂物,没什么好看的。”
    “打开。”
    “是。”吕云黛打开杂物间,擒灯入内,将漆黑杂物间照亮。
    随着视线逐渐清晰,胤禛怔在原地,停步不前。
    但见逼仄的杂物间内,竟被布置成灵堂。
    正当中放着一口朱漆红棺,满目都是惨白魂幡与纸钱纸马纸人。
    待看清楚棺材前那纯白灵牌上的亡者姓名,他心口倏然一阵窒息闷痛。
    她竟给她自己提前布置好灵堂,亲自书写她自己的灵牌。
    “狗奴才..灵牌写错了。”
    他蹙眉盯着灵牌上的黑色字迹,强压下将那灵牌砸碎的念头,一看到那灵牌,他陡然生出不安与不祥感。
    “哪儿错了?”吕云黛懵然。
    “生者立生牌,字迹需用朱砂红,亡故者方用墨字。”
    胤禛盯着那灵牌,到底还是没忍住焦躁难安的情绪,将那灵牌掀翻在地。
    “奴才知道的,没错没错,待用到这灵堂之时,奴才早死透了,当然用墨字。”吕云黛把灵牌捡起来,小心翼翼擦拭。
    胤禛心绪复杂看暗六抱着她自己的灵牌毫不忌讳的擦拭,抿唇不语。
    “这是何物?”胤禛看向棺材前放着一个生锈的大铁盆。
    铁盆内还有尚未燃尽的纸钱。
    “为何给自己烧纸钱?”
    胤禛俯身捻起纸钱残片,心下五味杂陈。
    “奴才哪儿会不知道这些禁忌,奴才只是担心死后无人祭奠,每年清明都提前给自己烧点。”
    当暗卫日日在刀口上舔血,吕云黛很担心死后下地狱没人给她烧纸钱祭奠。
    所以每逢清明,她都会给自己提前烧纸钱,阴宅和纸人。
    以防哪天执行任务之时若身故下地狱,也不会措手不及。
    “你不必如此杞人忧天,爷自会安顿好..”
    胤禛语塞,他甚至无法安顿她的遗体。
    暗卫身故之后,佟家会收回她的尸首,他甚至不知道暗六的真名。
    默默良久,胤禛将暗六手中不吉利的灵牌夺过:“去拿朱笔来,爷给你题字。”
    “奴才多谢主子。”吕云黛拗不过四爷,取来朱笔捧到四爷面前。
    胤禛取来帕子,擦拭灵牌上让他莫名不安的墨字。
    可那字迹早已干涸多年,他莫名恼怒,愈发焦躁不安。
    最后甚至控住不住情绪,将灵牌猛地砸在地上。
    “暗六,爷亲自给你做个新的灵牌,可好?”
    那些恼人的墨字终于随着灵牌碎裂成块,胤禛抬脚用内力碾碎,不安感才勉强被压下。
    吕云黛愕然点头,哪里敢说不好,四爷今晚到底怎么回事?竟喜怒不定,暴戾至极。
    到底谁招惹他了?
    印象中四爷从未如此情绪低落和暴躁狂怒过,他一定很难过,一定遇到很委屈之事。
    吕云黛素来护短,登时火冒三丈。
    “主子,您可是有心事?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您,奴才这就去杀了他。”
    第30章
    “别瞎猜,爷饿了,你想吃什么?爷带你去柳泉居。”
    “哈?”吕云黛一时没反应过来。
    四爷方才还一副苦大仇深,这会就将话题生硬转移到吃宵夜。
    他说的话,更是前后矛盾欲盖弥彰,既是他饿,为何问她想吃什么?
    她思索片刻,觉得四爷定又在德妃或者康熙爷那受气,才会如此沮丧。
    他就是个沉默的犟种,受委屈都不知道哭,都不学学人家大阿哥。
    大阿哥胤禔成日里把康熙爷挂在嘴边,将立志当大清第一孝子的宏愿闹得人尽皆知。
    眼见四爷又板着脸闷闷不乐,吕云黛决定今晚暂时当个好奴才。
    “主子,今晚可否赏光,奴才做东,请您去吃烤串可好?”
    “奴才还自酿了肉桂葡萄药酒,您若不嫌弃,咱酒水自带,烤串摊子酒水不好喝。”
    其实烤串摊的屠苏酒除了贵,没别的毛病,关键是她囊中羞涩。
    “可。”胤禛心不在焉回应。
    吕云黛寻来个空酒坛子,麻溜到厨房墙角的橡木桶边,装满一大坛子葡萄药酒。
    犹豫片刻,她又带上吃饭的碗筷和变戏法的道具。
    转身之际,她换上一张温婉可爱的少女面容,这才来到四爷面前。
    这张假面与她炽艳的真容南辕北辙。
    暗六是孝懿皇后为他精心甄选,本就是为在鱼水之欢中服侍他。
    他不得不承认,暗六的真容生得极美。
    是一种难画难描,灵动明艳之美,令人见之不忘。只不过他素来不喜妖艳无格的女子。
    主仆二人在暗巷内七拐八绕,来到北新桥的锁龙井边。
    北新桥在古代还没有桥,只有一口蔓延出井口的生锈铁链子,因在几条胡同的交界处,时常有小贩在此集散叫卖。
    等烤串间隙,吕云黛坐在小竹凳上,见四爷依旧闷闷不乐,她变着法错漏百出的给四爷说北新桥那口井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