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一副有点呆愣的表情。
    看上去有些傻气。
    难得在大小姐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裴陆行沉吟两秒，在拿手机拍照获得一张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但会惹她生气并换来她不高兴发脾气加冷战一周之间衡量。
    最后，他只是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叹一口气，说：“就当他发群里，说什么？他证明不了照片里的男生是谁，你以为他们会讨论什么？违背伦理？还是高中生早恋？”
    “他连这张照片是真是假都证明不了。”
    “如果当事人说这是p的，他怎么证明是真的？让学校提供监控？”
    裴陆行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问她，“你认为有哪一所重点高校会为了这样一件事调监控？干脆转行去做营销公司，现成的造神培育基地，在学校里抓几个——像你这样的，漂亮又……”
    他硬生生止住了。
    谢灵本来还在听他讲话，见他顿住，看他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
    彼此之间实在太过熟悉，想说什么，有时候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她毫无征兆地低头去咬他，很凶地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说我智商堪忧，最适合被抓去当资本的商品。”
    裴陆行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咬，“没有，哥是说这种话的人么？”
    “你当然是！你就是！”
    谢灵更生气了，“你松手！”
    “松手小狗要咬人。”
    “裴陆行！”
    “……啧。”
    到底还是松了手。
    谢灵毫不犹豫地咬下去，伴随一些恼羞成怒的发泄。
    裴陆行任由她咬着，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房间内温柔的光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轻轻颤抖的睫毛上。
    安静、温暖。
    以及湿润的疼痛。
    他抚摸她，低而轻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没闯什么大祸，剩下的哥哥来处理，别怕，谁也不会知道。”
    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无论谢灵犯了什么错，他都会给她兜底。
    这样熟悉的话，让她心底最后一丝惶惶消散。
    只要哥哥还在她身边。
    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六月的天已经正式进入夏季，热气积攒，天空是一片嘹亮的白茫茫。
    高考结束过后，高三年级开始享受最后一个无忧无虑的暑假——至少在高考成绩下来之前是无忧无虑的。
    但浪是一波又一波来的。
    高三年级结束了痛苦的一年，现在轮到了高二年级。
    高考完，高一和高二年级回到一中，继续上课。
    一年一次的传统续上，高一年级从一二楼搬到三四楼，高二年级则从三四楼搬到五六楼。
    据说是为了减少高三年级课间下楼去小卖部的频率——如果在一楼，那去超市只是出个教室门，但如果在六楼，但凡有一个人要去超市，那他将成为一个班的x团外送。
    谢灵回学校开始听即将进入高三前的各种安排。
    她撑着下颚，想，哥哥去年也是这样的。
    朝七晚十的安排，真的是人类能够想到的。
    教室里已经喧闹一片，吵吵嚷嚷的。
    “几点下晚自习？”
    “九点四十五分？这是用屁股想出来的放学时间吗？那我们出学校不都十点了？”
    “老师我要住读啊我要住读。”
    ……
    班主任拿长长的木尺敲一敲黑板，发出砰砰两声，教室内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停下去。
    然后，他一笑，露出一个十分慈祥的表情，说：“住读生晚自习上到十点二十。”
    走读生们安静如鸡。
    住读生们一片痛苦的哀嚎。
    “刚才是谁说要住读来着？”
    班主任笑眯眯地问。
    没人吭声。
    准确来说，在这次高三安排讲完后，教室内无人生还。
    期末考试过后，又额外上了一周课，高二年级才放了暑假。
    这是高三前的最后一个暑假，意味着有学业上的重负，起码从布置的作业量来看，没打算让他们休息。
    在高二年级很苦逼地不想升高三的时候，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谢灵那个时候还没有放假，只匆忙地问了一下裴陆行的分数。
    662分。
    超线一百六十分。
    除了个别顶尖学校需要看专业外，这个分数已经足够上国内大部分的学校了——绝大部分。
    等谢灵放假以后，已经到了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陷入了沉思。
    虽然阮黎是希望让裴陆行去上公大，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争气，居然能考这么好。
    平日里学习一向稀松，在家从不做作业，也不看书，不是出去打球，就是在家玩游戏，高三开家长会的时候，几次成绩也只是过线小一百分，这个分数上公大么，正正好。
    但现在这个分数上公大，就稍微有点儿不太划算了。
    有更好的选择了。
    “能报延大么？”
    阮黎冷不防问了句。
    延和大学是国内最顶尖的学校，属于无论学什么专业出来，只要顶着这个学校的名头，就不会过得太差——哪怕当网红，借着这个学校的名头起号也比别人快得多。
    简而言之，一所考上了可以炫耀一生的学校。
    谢灵捧着志愿指导书哗哗翻了几页，目光在往年专业分数线上一一扫过。
    两个大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只有当事人靠在沙发上玩手游。
    “啊……”
    谢灵说：“医学类专业可以。”
    三人侧头一齐看了沙发里撑着下颚，漫不经心打着游戏的人一眼，他整个人陷进枕头里，姿态懒散得过分，看上去像没骨头一样。
    两秒后。
    三人收回视线，沉默片刻，阮黎问：“还有别的吗？”
    谢灵又看了看，说：“哲学？”
    “……”阮黎安静了会儿，拿手比划了一下，“那种理工科的呢？计算机？”
    谢灵说：“前两年的最低分数线都要超线一百七十分。”
    又是一阵沉默。
    延大不是不能上，但能选的专业都不适合他，虽然这个分数选延大的确有些捉襟见肘。
    思考半晌也没想出来个好结果，谢灵把书给阮姨他们自己看了，走到沙发边上。
    裴陆行眼也没抬，往旁边让了让，继续打着游戏。
    谢灵坐到他旁边，用手捏他手臂上的肌肉，他目光短暂地从手机上抬起，望了她一眼，然后又望了另一边正抱着书研究学校和专业的父母一眼。
    他声音很低，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似的。
    “做什么？”
    “？”
    谢灵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好像在密谋什么坏事一样，但她也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不做什么。”
    他眉梢微微挑了挑，腾出一只手来，也用指腹轻轻地在她手臂上挠了挠。
    像羽毛一样，痒痒的。
    啪地一道巴掌声。
    格外清脆。
    甚至有些突兀。
    阮黎和裴淮川一同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哥又惹你了？”
    “……没，”谢灵说，“没有，没事的。”
    阮黎狐疑地盯了裴陆行一眼，说：“你是不是又招惹你妹妹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猫嫌狗厌。”
    “……”
    谢灵没吱声。
    裴陆行也没，他低着头，在看手臂上被她打出来的一道红印子。
    等到两个大人收回目光不再关注的时候，谢灵才伸出手，有些愧疚地在他手臂上轻轻摸了摸——刚才动作比脑子快，打完才反应过来，有点用力了。
    而且本质上来说，也是她先捏他的，他只是捏了回来而已。
    这样一想，好像自己是有点过分。
    于是她又凑过去，讨好地对着他被打的位置呼了一下。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
    他手臂微微紧绷了一瞬，抬眼看她，过了几秒，忽然用气音问她，“回房间？”
    “……”
    谢灵沉默了下，不再给他呼气，低头一口咬了上去。
    ——这就是答案。
    “……”
    裴陆行捏着她的脸颊，把爱咬人的小狗从被咬的手臂上移开，“啧”一声，不太爽利地指责她，“又是摸又是吹气，还不让——”
    谢灵漂亮的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满脸写着：你是不是疯了？这都敢说？还是在这里？在阮姨和裴叔就在旁边的时候？
    裴陆行唇角勾了一下，没说下去，只用意有所指的目光看着她。
    谢灵不想理他。
    甚至忘记了自己过来的初衷是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学校或者专业。
    晚上吃晚饭过后，阮姨和裴叔还在研究学校专业以及往年的分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