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这跟自己认知里的迟晚完全不一样,如今的迟晚完全有资格做长公主的驸马。
不仅如此,就算不做驸马,以迟晚的能力也能做到高官,否则皇城司指挥使不会让她来担任。
并且现在的皇城司焕然一新, 跟她熟知的皇城司完全不一样,改变太大了, 完全可以算国之利剑。
户部亏空的事情爆发, 皇城司锦衣卫立马投入案件,抽丝剥茧抓到了许多相关人员, 再让他们这么抓下去,早晚抓到主谋。
想必主谋很害怕,要想尽办法阻止锦衣卫再查下去了。
只是, 这个迟晚实在是气人,堂堂乾元,竟然做如此姿态,跟个坤泽一样,让人气愤。
她恨不得抓住迟晚到比武台上打一架,就算输掉心里也畅快。
可迟晚抱住虞九舟,让她挡在自己的前面,还娇声娇气的。
安易之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恨不得给迟晚一拳。
长公主居然还帮她,真是更生气了。
早知道长公主喜欢这样的,安易之想了一下自己像迟晚一样撒娇的样子,算了,她实在做不到。
就算知道迟晚是怎么讨到虞九舟喜欢的,她也学不来。
“你就是个妖精!”安易之路过迟晚冷哼一声。
人家都是形容坤泽妖精,哪有乾元有这种做派。
迟晚挑衅地笑笑,连忙抱住虞九舟哭唧唧,“殿下你看,她又说我。”
虞九舟无奈地笑笑,尽管她知道迟晚是故意的,但看着这样的迟晚,总是想摸摸她的头。
“易之,你来找孤何事?”
很明显,虞九舟明知道迟晚是故意的,却还是帮着她说话。
安易之都无语了,“九舟,你也太偏心了。”
她很是不满,好歹两人是一起长大的,这心偏得实在过分。
虞九舟轻哼一声,“迟晚是孤的驸马。”
那偏心多正常,迟晚是她承认的驸马,不仅仅是皇帝为她选的驸马了。
“好吧好吧。”安易之表示认输,人家两个人,她只有自己,能怎么办呢。
安易之表示,她就多余跟这对妻妻俩闹腾,“今天来找你们确实有正事。”
虞九舟示意她坐下,旁边迟晚不用说,直接坐在了边上。
无论是对迟晚,还是对安易之而言,两人算是情敌,但不算是敌人,私是私,公是公,她们不会因为私事在公事上针锋相对。
自从她们互相了解后,其实早已没有那么不喜欢对方了,不是朋友,可也绝不是敌人。
她们也确实互相欣赏,特别是安易之对迟晚也没有了恶意。
迟晚对安易之一直都没有恶意,她知道安易之跟虞九舟属于姐妹,也属于发小,上辈子对方在虞九舟死后,能做到那种程度,足以证明两人的情谊,当然了,这是友谊。
所以一开始,她也就是有点儿醋意。
她甚至觉得,上辈子虞九舟不选安易之,自然是不喜欢,要是喜欢早就选了。
当时两人真心去求皇帝,皇帝未必不能同意。
而虞九舟不喜欢安易之 ,两人才没有走到一起的。
迟晚是酸,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回事。
三人都坐下后,等茶上了,安易之才道:“过两日我就要去接临安公主回来了,在此之前我有一事想要弄明白。”
虞九舟挑眉,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
安易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她想到了什么,还是道:“我想知道,军饷是真的发不出来了吗?”
没想到她离开前要说的事情居然是这个,迟晚坐直了身体,开始认真听着。
毕竟能在这个时候询问军饷的事情,要么说私心极重,要么是大公无私。
这是两种极端,迟晚觉得安易之会是后面那种。
如果真的是,那安易之是值得敬重的一位将军。
只听虞九舟回答道:“户部拿不出来。”
她说的是实话,户部确实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皇帝的少府能拿出来一半就不错了,可这一半皇帝绝对不会舍得拿出来。
可她说的也只是户部拿不出来,那别人呢?
安易之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她的心里有数,三千万两银子,不动用非常手段,大周根本拿不出来。
“九舟,我是个武人,十六岁从军,到如今带领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算立功无数,全军上下都指望着军饷活,一家老小也就靠这一份军饷,你们在燕北变法,想来也知道百姓艰难,一家子上下几口人,若没了这笔军饷,他们该怎么活,若家人都活不了,边境的将士又怎么肯为大周打仗。”
“或许你们不知,很多地方,年迈的人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等死,省得浪费家中的粮食衣物,他们为了剩下身上的那点儿布料,死的时候身上穿的可能是草编制的衣物,他们不为别的,只为能给家里剩下一口粮食。”
“九舟……殿下,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可普通将士离了那份军饷,他们的家人根本不能活,况且他们在军营也是要吃饱饭的。”
只有到了军营,跟普通将士同甘共苦一段日子,就能知道,底层将士过的是什么日子了,要是京都的这些世家高门子弟过去,他们只会觉得那不是人过的日子,不,是连他们家的狗都不如。
京都高门家中的狗,都是日日能吃到肉的,将士们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见到肉。
迟晚垂下了眸子,她突然觉得,安易之回来京都可能不只是为了虞九舟,更大的原因怕是为了讨要军饷,还真是个好将军。
她心里突然出现了一句话:让老有所依,少有所教。
老人能好好地活下去,有人可以依靠,小孩子能读书上学,这是一个很美好的社会。
可是大周现在,别说老人小孩,正常有工作能力的人,都未必能吃饱饭。
迟晚代替虞九舟主动开口道:“军饷必须给,而且是给全大周的将士,但是户部确实没钱,想要得到这笔钱,有两种办法。”
安易之猛地坐了起来,她对迟晚的成见已经消失,也知道近日迟晚做的那些事情,知道对方的能力,所以她本就不抱希望,可此刻她心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了。
“你说是什么,不管再难,我都可以去做,平凉侯府随时待命。”
她知道,不管是什么办法都很难,她能做的只能是尽力推动这件事的完成。
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给军饷,她都在所不惜。
迟晚摇摇头,“你是将军,战场上需要你,此事不该你出头。”
战场上的将军只管打仗就好了,粮草军饷,那该中枢想办法。
虞九舟现在就是中枢的半个掌权人,毕竟实际上的掌权人还是皇帝。
因此安易之才会这么难以开口,她也不想给虞九舟带来麻烦,可想到自己手下的那十万将士,大周的百万将士,有些事情不做是不行的。
如果真的给虞九舟带来麻烦,她宁愿牺牲平凉侯府,可这件事,绝不是一个侯府填上就有用的。
户部三千万两的亏空,别说一个侯府,就算再加上一个王府也平不了。
眼看就要攀扯到皇帝身上,想想就知道,会迎来什么后果。
安易之着急了,“迟晚,你就说是什么办法,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就好。”
迟晚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第一个办法,把跟户部亏空相关的官员家全抄了,能抄多少是多少,剩下的银子再由少府补足。”
“第二个办法,那就是长公主府拿出这些银子。”
跟户部亏空有关的官员太多了,可也只能抄出不到千万两的银子,剩下的银子都让皇帝补足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剩下的长公主府稍凑凑也够了。
问题在于抄家带来的后续麻烦,要逼皇帝拿钱。
至于让长公主府都出,那就太麻烦了,她们这么有钱,皇帝能不忌惮?
怎么做都有坏处,第一个办法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凑齐银子,第二个办法容易,但长公主府未必能承担起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很有可能虞九舟的监国权力没有了,迟晚的实权官也别做了,只做一个闲散驸马,她们之前做的一切准备,几乎到了归零的情况。
安易之是耿直,可她不是傻子,她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迟晚定定地看着她,“我倾向第一种,你要知道,第一种虽然麻烦,用时长,但是最稳妥,就是将士们得受一段时间的苦,选第二种的话,如果上位的是宝安王或者是别的人,那就是对全天下百姓的不负责。”
就不是只有将士受苦了,还有大周百姓,要是再遇到一个像圣元帝那样的君王,大周百姓就有难了。
安易之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她保证道:“只要今年能给军饷,我能保证,我手底下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出乱子。”
迟晚跟虞九舟对视了一眼,此时最难的就是虞九舟,简直就是圣元帝专门用来顶锅的,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好,后续很多事情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