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次考核，他勉强通过，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所有人都在向前大步走，于是他那小步的走，就成了逆行的异类，追不上风的船帆。
    卢卡思绪混乱，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一步步沦为平庸。
    可他……到底该怎么做？还能怎么做？！
    “嘿，你脸色有点难看。”
    一只手拍在他的肩头。眼神明媚的华族少女偏偏头，递上纸巾：“太紧张会影响发挥的。”
    卢卡怔住，认出她是谁。甚至一下忘了紧张。
    这个高冷女神怎么会突然和他搭话。
    他认得苏遥。
    开学时六连胜外加拿到法尔洛斯一分的战绩，让机甲系其他alpha很没脸，偏又不好找她切磋，显得仗势欺人似的，只能憋着一股劲儿狠狠训练。
    于是这一个月里，那六个被苏遥打败的alpha仿佛成了证明实力的试金石，每天都会受到无数打擂邀约。
    谁能将这六个alpha一一击败，谁就能摆脱苏遥的阴影，像个爷们一样挺起胸膛，出门走路都带风。
    卢卡从没参与这些，他忙着在补习文化课，在训练室的时间还没图书馆多，和苏遥更是没讲过一句话。
    所以此刻，他对苏遥的突然搭讪，一头雾水。
    “谢…谢。”只能手忙脚乱接过纸巾。
    “加油啊。”她欣然鼓励，“他们越不看好你，越要好好考试，拿成绩打他们的脸。”
    少女眼中蓬勃的野望，从不掩饰分毫。
    那么明媚炙热，让卢卡浑身一颤，攥紧了手中的纸巾。
    …
    卢卡：1200名
    总算没有刚入学就被淘汰。
    成绩出来后，卢卡苦笑着叹气，目光下意识地找寻苏遥的名字，吃了一惊。
    苏遥：610名
    她怎么没从a班掉出来，她不是体能和格斗课只能拿e吗？
    总榜只显示名次，不显示各科成绩。
    卢卡的心猫爪一样痒，她想拿到前七百的成绩，她必须四科a、一科s、两科b+。
    又或者三科s、两科a、两科c+。
    什么样的毅力和努力，才能让她以omega的身体，在全alpha的环境夺下这样的成绩？
    卢卡不知道。
    但这一个月以来积压在他心头的迷惘，像是一下找到了归处。
    这个omega是怎么做到的？
    她明明比他更弱小，甚至在格斗考核时对手无意间发散的信息素，都能对她造成压制伤害。
    她坚持留在机甲系……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战斗呢？
    卢卡在成绩榜站了很久，直到周围人都散了，依旧呆呆望着那个火一样滚烫的名字。
    “咦，找了你半天，竟还在这？”
    清亮的女声传来，卢卡猛地惊醒，看到那个omega叼着能量棒，在走廊冲他摆手。
    “卢卡，你叫卢卡对吧？”她笑着招呼，“恭喜校考通过！你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卢卡犹豫了片刻，向她走去。
    他跟着来到一间自习室，不是放课后免费开放的那种，是排队预约还要预付损坏押金，每分每秒都在烧钱的私人自习室。
    是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他？
    卢卡感觉心脏快跳了两拍，但很快平静下来。
    不，这不可能的。
    果然，苏遥推开门，他看到自习室里还有其他几个alpha。
    三男一女，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带着只有alpha懂的揶揄。
    卢卡脸上发烧。
    “好了，人齐了。”苏遥找了地方一坐，打了个响指，“不瞒你们，我本来今天看上了十个人，但其他几个不太争气，第一次校考就被涮出了b班，那我也实在没办法。”
    卢卡跟着坐下，看了一眼周围。
    都是和他情况差不多的平民，从朴素的穿着就能看出来。
    她想干什么？
    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随着苏遥条条件件娓娓道来，几个alpha逐渐瞪大了眼。
    女alpha忍不住重复。
    “等等，你是说你想资助我们？”她惊异，“三餐补贴、自习室免费、助学基金、期末排名奖金、还有一年一次回家探亲的星际船票往返报销？”
    “是啊。”苏遥笑了笑，“但有前提的，你们得三个月内考进a班，稳住名次。”
    她想培养能用的人手，自己扶不上墙可不行。
    女alpha谨慎地追问：“除了保持成绩，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种事她在其他系也见过，克利夫兰入学门槛高，有钱的贵族少爷小姐们使唤仆从习惯了，在学校受不了苦日子，就使点零花钱，养几个平民学生当狗。
    那颐指气使鼻孔朝天的样，她见了就恶心。
    但这在机甲系比较难碰到。
    聚在这里的大都是有实力有脾气的狠茬子，且课业实在太重了，贵族少爷们来了也是叫苦连天，天天挨揍，没上两天就转系了。
    “当然有。”苏遥对上她警惕的目光，递上一份合同。
    这是她从特伦斯那要来的模板，自己删删改改加了几条，还做了个柴尔德的假章盖上去了。
    没有任何法律效益，但很唬人。
    “签了这份合同，我承诺的你们都能享有，但是……”
    苏遥压低嗓音，指尖压在那条“乙方必须完成基因课选修”上，眼神闪烁：“你们需要配合打完这个。”
    她开始满嘴跑火车地甩锅：“柴尔德家族资助了科研院很多年，但基因药剂问世以来，名声一直不太好，大家情绪很抵触。他们找到我，让我给他们做产品宣传，我又选中了你们，这笔交易如何？”
    几位alpha彼此对了个眼神。
    原来如此，正因为他们都是边星来的穷学生，没钱没势，又面临随时被机甲系淘汰的困境，正是最适合的人选。
    的确是一份机遇，只是这基因药剂……真不会让人畸变吗？
    苏遥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样说：“我知道你们的担心，但关于基因药剂的研究数据是机密，我不能给你们看。”
    什么不能看，分明是她就没有。
    “但我能告诉你们一件事。”苏遥笑了笑，“我，和柴尔德家的小少爷都已经打过这药剂，这下放心了？”
    她顺手捞起桌上的笔，用力一捏、一揉。
    合金打造的笔，竟被她单手掰弯，在掌心搓成个铁球！
    这绝不是omega应有的力量！
    女alpha眼神闪了闪。
    想起开学以来经历的种种碾压，和几乎是擦着线通过校考的成绩，忽而涌现出强烈的不甘和渴望。
    她绝不能这么狼狈地退系。
    也绝不能回家求那个狠心的女人！
    可在帝都求学实在太贵了，就算克利夫兰给了许多补贴，她生活仍然处处捉襟见肘，仅能维持三餐不饿。
    偏偏这里是军校，半封闭的管理下，她连找地方勤工俭学都没办法。
    没有退路，她必须站着从克利夫兰毕业！
    沙沙沙
    女alpha默不作声，拿过备用笔直接签字。
    抬起眼：“朱蒂，我的名字。”
    “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苏遥收下她的合同，笑吟吟地望着剩下几人。
    卢卡接过笔，咬牙在第二份合同签了字。
    有两人带头，剩下三人只犹豫了片刻，几乎是眼带凶光地跟着签字。
    尼尔、休、特里。
    他们都是类似的情况，没有人想灰溜溜地离开机甲系。
    没有退路，只能一往无前！
    和几人眼眶发红，上贼船一样悲壮的气氛比。
    苏遥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不笑场。
    她今天太赚了！
    眼前这几个精挑细选出来的alpha，将来在部队里可都是小有名气的兵王！
    本以为这五个人里最多有两三个愿意签合同，但柴尔德家的名声太好使了，边星来的实诚孩子这会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怎么也猜不出来，苏遥竟是扯了大旗骗他们来领钱的。
    那个看起来颇有代价的基因药剂，其实才是这份假合同最大的福利！
    聪明人都相信，世上没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事。
    所以苏遥干脆反其道而行，先把人全骗到手，未来三年那么漫长，等他们醒悟今天这场“骗局”真相时，早已和她处出感情，绝不会拿她怎样的。
    “行了，把你们的学号发给我。”
    苏遥笑吟吟地托着脸：“接下来是，消费时间！”
    第72章 利息
    卢卡捂着胳膊上的针眼从医疗系出来时，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又看了一眼账户上的余额：523040
    上午的时候，这个数字只有23040，中午的时候变成了1023040，他还没把钱捧热乎，在医疗系扭了一圈，出来就少了一半。
    克利夫兰回收军演污染种材料时，他的余额曾短暂超过了六位数，但随着开学时置办各种生活用品，以及预存大二和大三的生活费在银行定期，手头的钱很快就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