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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人各自接过,李崇润又道:“纵是分权,也得有个次序。长兄既逝,四哥就是长兄,敬请四哥暂主军中事。”
    沈太夫人其实更中意七郎。
    李崇清死后,七郎种种举措不像是有私心。
    加之他年少根基薄弱,极好控制。
    可话既然出口,没有合适理由回绝。
    李崇游顺势拜倒:“母亲放心,儿定不辱使命。”
    一旁的李崇沣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纵然心有不忿,也不敢表露分毫。
    三人出了花厅,李崇沣嗤笑:“平日里不把我们当人,如今要人卖命了倒想起我们了,老太太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孙子,拿咱们做筏子祭旗来了。平乱成功了,咱们功高震主;平乱失败了,咱们先给老大殉葬。算盘真是精。”
    李崇润看都不看他:“六哥这会子话可多了,刚才在她面前怎么一言不发?”
    “话都让你说了,我倒是得能插进去嘴。”李崇沣瞧了瞧自己手里的兵符,“现如今我也是掌权的人,丑话说在头里,你们行事之前得先跟我商量,不然可别怪我给你们使绊子。”
    说罢,扬长而去。
    李崇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一扫往日温文怯懦的神情,轻蔑啐了一口。
    他挺直脊背,望向都督府内的漫天缟素,“七弟的人情我记得,日后我绝不会像长兄那么刻薄。”
    李崇润对兄弟情谊向来不存什么奢望,他微笑:“四哥这话倒像是都督之位唾手可得,可别忘了,还有阿玮。”
    李崇游目中闪过一道阴狠:“我那孩儿走得冤,正好拿他陪葬。”
    两人正说着,潘嬷嬷急匆匆从主院奔来。
    李崇游拦住,问她怎么了。
    潘嬷嬷道:“陈大娘子要把府内姬妾全送去庵堂清修,特来回禀太夫人。”
    李崇游摆了摆手。
    “这妇人真是满脑子都是拈酸吃醋,什么时候了,愚蠢。”
    李崇游嘲讽完,见李崇润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弟,不就是个女人,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四哥做件好事,送你了。待你睡腻了,别忘了一刀杀了,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留不得。”
    李崇润抬眸看向兄长,正要言语。
    录事参军拾陛道而来,要禀报军情。
    李崇游展了展袖,大马金刀地让他说。
    一鲸落,总到了群魔乱舞的时候。
    幽州俨然要变天了。
    李崇润瞧着四哥威风凛凛的模样。
    冷笑了笑,兀自转身回府。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何必与他争这风头。
    回到宅邸,裴九思禀报:“刚刚四郎君派人把……”
    他抿了抿唇:“把韦娘子送过来了。”
    随着话音落地,是寝阁里的瓷瓶碎裂声。
    裴九思道:“娘子大吵大闹,要回都督府。”
    李崇润奚落:“回都督府?她要给大哥殉葬不成?”
    推门进去。
    第11章
    缨徽通过这几日的探查,几乎可以肯定,阿兄就是被关在都督府内。
    若真如高兆容所言,檀侯点名要活捉谢世渊。
    不管将来谁继任都督位,总要拿人去交差。
    她被带走时依稀听见那护卫的言语。
    好似如今主事的是李崇游?
    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建树。
    印象中是温吞窝囊的性子。
    一朝得势,竟也能如此蛮横。
    她正咬牙暗骂。
    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了。
    李崇润脱了素服。
    一袭太师青罗袍,靠在门沿面无表情地看缨徽。
    侍女们上前要清扫瓷片,被他斥退。
    两相对峙许久。
    李崇润蓦地勾唇:“阿姐,到如今了,还觉得回都督府能保住你想要的富贵荣华?庵堂里的斋饭你吃得惯吗?”
    庵堂?
    缨徽面露诧异。
    李崇游将她送来时,陈大娘子还未发难。
    缨徽不知她们要将府内姬妾都送去庵堂清修。
    若真去庵堂,岂不前功尽弃。
    缨徽一时有些慌乱。
    低眸思索对策。
    李崇润只在一旁静静看她。
    乌黑的瞳眸里掩藏着尖锐的怨毒。
    半晌,才慢悠悠问:“那是要去庵堂,还是留在我这儿。”
    缨徽忐忑难安。
    当然不能去庵堂。
    那里名为清修,实则是关押遗孀守节的地方。
    一旦进去,再逃出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念着阿兄安危。
    决心豁出去了:“留在这里。”
    李崇润冷声说:“我没听清。”
    缨徽拔高声调:“我想留下,求七郎收留。”
    李崇润将门关上,“也不是不能收留你。”
    他漫然道:“只是我这里也不是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若要我收留,咱们往后得立个规矩。”
    “从前我惯着你,那是我瞎了眼,往后得听我的。”
    李崇润扫了眼地上的碎瓷屑,“头一条,你这动辄就要摔摔打打的毛病得改。”
    “清扫干净。”
    李崇润坐到圈椅里,仰头盯着缨徽:“没听清?”
    缨徽握紧拳头。
    挣扎片刻,还是决心不吃眼前亏。
    拿起粗布,蹲下收整一地狼藉。
    谁让形势比人强。
    可她到底养尊处优多年,笨手笨脚。
    叫瓷片划了道口子,捧在心口涕泪涟涟。
    李崇润心里恨极了。
    明明看出她故意做戏,引他心疼。
    僵了一阵。
    霍得起身,把她手里的粗布夺过狠狠掼在地上。
    怒道:“你哭什么!”
    该哭的是他才对。
    那些山盟海誓究竟算什么?
    比不得都督府里的一间小院,一个妾室的名分?
    缨徽从未见过如此暴戾的他。
    一时吓住,止了泣涕。
    仰起头呆愣愣地看他。
    秋眸浸透了水,亮晶晶的。
    分外惹人怜惜。
    李崇润触及她眸底深处的恐惧。
    立即移开眼,愈加烦躁。
    他扶额阖眸,静默许久。
    呢喃:“你这个女人,是没有心的。”
    多么痛苦的彻悟。
    缨徽终于看清了形势。
    不管李崇游打的什么主意,用她拉拢崇润也好,想让崇润耽于美色也好。
    李崇清一死,幽州局面大变。
    七郎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无足轻重的少年了。
    她努力许久,什么都豁出去了。
    却连阿兄的面都没见到。
    是不是该另辟蹊径?
    缨徽心中隐隐不安。
    她与崇润的关系出现了极大的裂痕,若再撕扯下去,不知将走向何种地步。
    她看向崇润,那双与阿兄肖似的眼睛,她甚至开始害怕。
    若知道自己只是替身。
    骄傲如他,会做出什么事?
    左右互搏,不尽为难。
    最终,阿兄还是占了上风。
    缨徽站起来。
    挪到李崇润身侧。
    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肩上,嗫嚅:“七郎,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李崇润想甩开她。
    胳膊抬到一半,被她死皮赖脸地拉扯了回去。
    能拉满弓的臂膀,竟也会有如此绵软无力的时候。
    说到底,还是他没出息。
    李崇润恨极,将她打横抱起来,扔到了床榻上。
    一夜兵荒马乱。
    幽州城内镇将、镇副皆出动。
    李崇游命人开了兵甲库、粮仓。
    数道政令,重新布防。
    四门洞开,铁蹄踏过街衢的巨响,连深宅重墙都挡不住。
    缨徽靠在李崇润的怀里,摸了摸他的脸,问:“七郎,会打仗吗?”
    李崇润闭眼平躺,淡淡道:“可能打,也可能不打。”
    “嗯?”缨徽疑惑。
    “四哥若有本事镇压住局面,斩杀叛将,抚慰军民,谄媚檀侯,那这仗自然是打不起来。”
    缨徽思索片刻,诚恳道:“我觉得他没有。”
    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谄媚檀侯?怎么谄媚?”
    李崇润转头看她,“害怕了?”
    缨徽不语。
    李崇润调侃:“还是说你想去檀州?”
    缨徽忙摇头。
    李崇润却生了疑:“你不想去,那你为何要让兄长纳你?”
    缨徽陡觉冷汗爬上脊背。
    她太过大意,以为李崇润肯与她做枕席之欢,就是把往事翻篇,放松了警惕。
    竟忘记他是如此记仇、敏锐的人。
    她欺身上去亲吻李崇润,“你今非昔比,我跟着你,不一样能过安稳荣华的日子。”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李崇润经了几日煎熬,不想再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