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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手里是缀着红穗儿的小银鱼,低头看了许久。
    目光深沉复杂,些许不满:“我送阿姐那么多,阿姐只肯搂着这个睡觉,这是哪里来的?莫不是哪个相好送的?”
    缨徽去夺。
    他偏身躲开,“今日必须说个清楚,不然我把它扔了。”
    “你敢!”缨徽腾得坐起来。
    摁住他的胳膊,呲牙咧嘴:“你什么都跟我说了吗?凭什么这么质问我。你敢扔我的鱼,我再也不理你。”
    “敢不理我,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看见我,我看你理不理。”
    李崇润威胁着躲闪。
    缨徽恼羞成怒。
    上去咬住他的脖子,贝齿明亮,颗颗见血。
    李崇润推开她。
    摸向脖颈,指腹染血。
    稍微愣怔后反倒笑了。
    “咬人的小狸奴。”他揶揄。
    眼见缨徽又要往上扑。
    他忙把银鱼儿献出去:“好了好了,我怕你了。”
    缨徽拿回银鱼。
    用亵衣袖宝贝地擦拭过,塞回绣枕底下。
    大清早一顿闹腾。
    她头发蓬乱,满脸煞气。
    活像只被激怒的小猫,随时要亮出爪儿挠人。
    李崇润觉得有趣。
    对女人,他喜欢绝对的掌控。
    从身到心。
    最好似溺水的浮萍,绝望地攀住他。
    还要美丽。
    勾魂摄魄的美,妖艳婀娜的美,绝不能有一丝寡淡。
    最重要的,要危险有攻击性。
    这样玩起来才会更过瘾,更有征服感。
    没有比缨徽更契合的了。
    简直像是女娲专为他捏出来的。
    这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还是从兄长那里偷来的,格外有趣味。
    甚至可以说,是他刀尖上游走的人生里唯一的乐趣了。
    李崇润看她愈加柔情。
    试探着伸出手摸她,“不许咬我。”
    将竖起的尖刺摸软。
    就可以任意施为了。
    田庄像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没有繁杂的庶务,没有隐蔽的耳目。
    岁月静好,尘世无忧。
    李崇润一下子闲下来。
    终日和缨徽躲在寝阁里腻歪。
    像真正的夫妻。
    耳鬓厮磨,彻夜缠绵。
    缨徽像是被他拽入了万丈深渊。
    逆着疾风下坠,耳边呼啸,头晕目眩。
    再无暇更没有力气去思索其它。
    李崇润要缨徽装病。
    田庄短暂的热闹过几天。
    大都督、沈太夫人、陈大娘子陆续遣人来看。
    李崇润买通了郎中,将病症说得格外凶险。
    他们见缨徽痊愈无望,也就渐渐怠慢了。
    缨徽躲在田庄里逍遥了几日。
    又闲闷,非要出去玩。
    李崇润不许:“幽州城里涌入许多从定州、檀州来的人,不乏亡命之徒,你万不可涉险。”
    缨徽气道:“别人家的姑娘都照常出门,莫非只有我是纸糊的。”
    “你是都督府的人,自然与旁人不同。”
    李崇润和缓了语调:“你喜欢什么,我让人出去买回来给你,你想玩什么,我陪你玩就是。”
    缨徽扑上去呲牙:“你那是陪我玩吗?你那分明是玩我!”
    李崇润笑不可遏。
    躲开缨徽亮出来的利齿,告饶:“阿姐也心疼心疼我,瞧瞧我身上让你咬的。”
    两人闹腾了一阵儿。
    缨徽力气耗尽。
    软绵绵靠在李崇润身上,娇嗔:“七郎,我真是闷得慌,你若爱我,就放我出去喘口气,我什么都听你的。”
    李崇润爱怜地亲亲她。
    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瞳眸冰晶般闪亮。
    可怜巴巴凝着他,真是让他的心都快化了。
    “不然……你装扮一下,戴上幂离。”
    李崇润摁下急欲去翻箱倒柜找衣裳的缨徽,低声问:“都听我的?”
    想起什么,彤霞飞上脸颊。
    缨徽又想咬他,扑上去时却改了主意。
    舔舐他的耳垂,娇滴滴地埋怨:“七郎,你坏极了。”
    李崇润抱住她。
    温香软玉,舍不得撒开手。
    他想,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缨徽胡旋舞跳得极好。
    李崇润给她置办了一橱柜的舞裙,藏在庄子里。
    缨徽精挑细选出一身红裙。
    妆花缎的窄袖舞裙。
    舞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浮凸的身段。
    露出小半截藕臂和肚皮,裙边和袖边缀着碎金、珍珠、绿松石做的流苏。
    每走一步,叮叮当当,摇曳生姿。
    缨徽精心搭配了惊鹄髻。
    李崇润只看了一眼,就说:“不行。”
    缨徽正对铜镜戴金臂钏。
    各种宝石钗环,回头叉腰怒问:“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换件素净的衣裳去。”
    虽然这样说,李崇润却忍不住将目光流连于她细白的胳膊、纤腰、双足……喉咙轻轻滚动。
    缨徽眯眼:“我不喜欢素净的,我要艳丽的。”
    李崇润道:“艳丽的好看……”
    他将她拉入怀中,神色专注偏执:“只有我能看。”
    怀中的女人仍旧抵抗,李崇润干脆把舞裙毁了。
    珠宝散落一地。
    碎石流金,滴滴答答。
    日暮时才消停。
    缨徽不得不换了一身雪色罗襦。
    绾素髻,戴幂离。
    层层叠叠的纱垂下来,掩去面容。
    她气呼呼的。
    上了马车也不跟李崇润说话。
    头摆向一边。
    像只傲慢的、炸毛的小狸奴。
    李崇润忍住笑,去拉她的手。
    温柔哄劝:“不是我不讲情理,只是你生得这般显眼,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麻烦?”
    缨徽泄了气,一路上都不再说话。
    大周力行宵禁。
    但随着国朝式微,州县各自为政,政令效力大不如前。
    幽州北接戎疆,茶马互市盛行。
    历任都督为了贸易繁荣,一步步放宽宵禁。
    到李寻舟彻底废除宵禁。
    长街迢迢,灯火如昼,人烟鼎沸。
    李崇润召了护卫裴九思来。
    两人一左一右,紧跟着缨徽,生怕有个差池。
    “中郎将。”有官吏认出李崇润。
    李崇润不得不停下寒暄。
    缨徽却不管他,蹦蹦跳跳往人群里挤。
    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李崇润没由来的心里
    一慌,眼神示意裴九思去追。
    第6章
    幽州的春夜凉风飕飕,掀起了缨徽的罗襦。
    她顺着点点烛火往前走。
    一座重檐歇山楼,四面轩窗大开。
    人影憧憧,杯盏交叠碰撞,嬉笑不绝。
    是幽州最有名的花楼,晏楼。
    这楼里嘈杂至极,隐约有筝乐飘出来。
    悲凉悠扬,似孤雁悲泣。
    缨徽怔住。
    “姑娘。”裴九思追来,欲带她离去。
    却有官兵涌入晏楼。
    楼内尖声四起。
    一片纷乱中,一个男子匆匆奔出。
    他头戴女子的幂离。
    经过缨徽身侧,夜风拂起半边纱,露出俊秀的脸庞。
    缨徽似被箭击中,当即就要去追他。
    却被裴九思紧紧拉住。
    他压低声音:“姑娘,莫动,这里很危险。”
    他一壁拉着缨徽,一壁躬身揖礼:“四郎君。”
    李崇游负袖阔步从晏楼里走出来。
    他仍旧挂着温文闲逸的笑。
    问为首的检校尉:“这是做什么?”
    检校尉是李崇清的心腹。
    潦草施过礼,道:“奉都督之令,前来捉拿乱党。”
    “哦?这等风花雪月之地竟也会有乱党吗?”
    李崇游漫然问道。
    检校尉向前一步。
    道:“定州事变,檀侯下令务必将谢氏余党捉拿归案,都督重任在肩,四郎君若知道贼子去向,请千万告知属下。”
    李崇游莞尔:“我不过一个庸人,怎能知道这种天机。也是我今日贪杯、流连花楼得不当,可别误了你的事才好。”
    检校尉低首:“四郎君折煞下官了。”
    话音刚落,李崇游拔高了声调:“七弟也来了,今日可真是热闹,你莫不是也是为这晏楼里的头牌娘子幺娘的琵琶而来?”
    李崇润寻缨徽而来。
    本不欲牵扯进事端,潦草唤了句“四哥”。
    拉起缨徽的手就要走。
    缨徽仍旧丝纱遮面。
    众人只能看见那绿云绕绕。
    以及罗襦包裹的窈窕身姿,云袖下的凝脂细腕。
    叫李崇润擒住,被迫依偎在他怀里。
    不尽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