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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正对着门是一张紫檀木雕花罗汉床,两侧摆着几张太师椅,左侧落地绣山峦屏风后隐隐显出一道影子。
    云镜纱绕过屏风,抬眼便见许玉淮坐在书案后,两侧书阁摆得满满当当,浩如烟海,汗牛充栋。
    她没多看,缓缓屈膝,服了个不怎么熟练的礼,“侯爷。”
    许玉淮随手搁笔,阖上手里册子,神色温和如往昔,“今日怎么来了?”
    云镜纱把食盒放在案上,从里边端出一碟糕点,细声道:“桃林里的花开得正好,我特意让人摘了做成糕点,侯爷尝尝。”
    许玉淮拿了一块。
    手中糕点做得极为精致,形状饱满,色泽鲜亮,其上缀着一片花瓣,轻轻一嗅,淡淡桃花香钻入鼻尖。
    许玉淮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甜度适中。
    和当初在那小村子里险些碎成渣的全然不同。
    相同的是眼前这个玉软花柔,清丽无双的姑娘。
    少女视线柔柔地落在他身上,两道柳眉似蹙非蹙,纤长的眼睫拖出清清淡淡的愁,像极了雨后挂了露的柃木犀。
    素雅、清艳,见之难忘。
    许玉淮咽下糕点,嗓音放柔,“可是受了委屈?”
    云镜纱摇头,目光殷殷,“许大哥,你可有我哥哥的下落?”
    眼中泪珠欲落不落,神色悲戚,“我昨日去双元楼,竟没有一人听说过他。”
    许玉淮动作一顿。
    前几日他忙,竟把云景舟的事忘了。
    心中思
    绪翻转,许玉淮放下糕点,温声道:“别担心,你兄长的事我已经在查了,最近已经有了头绪,想必过不了多久,你们兄妹就能团聚了。”
    云镜纱惊喜,“真的吗?”
    少女的眼睛湿润明亮,许玉淮竟有些心虚,面不改色点头,“是。”
    “太好了!”
    云镜纱欢喜不已,“许大哥,多亏了有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哥哥。”
    许玉淮笑,“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云镜纱翘起的嘴角僵住,眼里多了失落,“该客气的。我若是与你不客气,夫人该恼你了。”
    许玉淮微顿。
    “许大哥。”
    少女小鹿般清透的眼睛看着他,嗓音很轻,“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已经成亲了呢?你若说了,我不会……”
    晶莹泪珠将长睫打湿,她偏过头去,手指在眼下擦过。
    不会什么?
    不会随他上京,也不会留在侯府?
    许玉淮知道她的未尽之言。
    云镜纱侧着脸,许玉淮看不清她的表情,缓缓起身来到她身旁,拍了拍云镜纱的头。
    “我是家中独子,自幼没个兄弟姐妹,虽衣食无忧,但有时见别家兄友妹恭,难免羡慕。你救我一命,在我心里就和亲妹子一般无二,当时是觉,无论说与不说,都不能影响你我二人的兄妹情谊。如今想来,是有些不妥。若是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云镜纱心中嗤笑。
    这男人可真够虚伪的,谁家哥哥整日含情脉脉地看着自个儿妹妹?
    谁家哥哥会对妹妹说些语焉不详的暧昧之语?
    那时,任谁都看得出他眼里的情意。
    就算她的情是假,可那两个月的贴心照顾却不是假的。养伤时需要她,闭口不谈已有家室,如今回了京恢复了侯爷身份,就要甩开她了。
    甚至暗示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误会。
    倘若她真是个对许玉淮芳心暗许的普通农家姑娘,满怀期待跟随心上人进京,却见他娇妻在怀,否认往日情意,这会儿怕是心都要疼死了。
    感受着头顶温度,云镜纱更是厌恶,偏头不易察觉地躲开,瓷白的脸上盛满不可置信,眼里的光渐渐熄灭,声音里含着哽咽。
    “……兄妹?许大哥,你明知我……”
    许玉淮打断她的话,“云姑娘。”
    云镜纱闭了闭眼,偏头不再看他。
    饱满樱唇被她紧紧咬住,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流淌。
    许玉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叹了一声,温和道:“喜欢?想要什么,只管与我说……”
    “哐当——”
    书房门被人推开,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身华服的舒含昭冷着脸站在门前,扫了眼站得极近的两人。
    许玉淮的手落在半空,似是要去抚摸云镜纱的脸,动作亲昵又暧昧。
    舒含昭凤眼冷得似淬了冰。
    她大步进去,分开两人,扬起手甩了过去。
    “狐媚子!”
    咬牙切齿,厌恶至极。
    舒含昭用了十成的力,云镜纱身子一歪,重重落在地上。
    额头撞上博古架一角,疼得她“嘶”一声,当场掉了泪。
    云镜纱抬头,额角红肿一片,白皙侧脸上掌印分外明显,狰狞可怖,杏眸泪水盈盈,楚楚可怜。
    “夫人为何打我?”
    舒含昭冷冷掀唇,“我打你这贱。人还需要理由?”
    许玉淮终于反应过来,“你做什么?”
    “怎么,我打她你心疼了?”
    舒含昭恨恨与许玉淮对视,“这贱。人青天白日就敢在书房勾。引你,我还打不得了?”
    “若是我不来,明日我岂不是多了个妹妹?”
    “妹妹”两字,舒含昭咬得极重。
    黛春和夏琼堵在门口,挡住身后小厮和丫鬟。
    即便如此,许玉淮依旧能感受到那些好奇的窥探目光。
    许玉淮额头青筋跳动,“我与云姑娘并无苟且,她一个清白姑娘,你怎能如此污蔑?”
    “我污蔑她?”
    舒含昭气笑了,“方才你们离得那么近,近得都要亲上了,难不成是我眼瞎?!”
    “夫人误会了。”
    两道泪痕挂在云镜纱脸上,她啜泣着说:“我因兄长失踪难受,没忍住落了泪,侯爷不过是在安慰我罢了。”
    她竟还在维护他。
    许玉淮心中难以言述。
    舒含昭却不屑冷嗤,“你兄长失踪,关侯爷什么事?想要安慰,府里丫鬟多的是,平白无故找我夫君作何?”
    “不过是借着伤心之名行勾。引之事罢了,你这种狐媚子,我见得多了!”
    云镜纱哭得无声无息,低垂的脸颊柔软无辜,“……夫人说是,那就是吧。”
    舒含昭大怒,“还在惺惺作态!”
    “够了!”
    许玉淮骤然喝一声,沉声道:“昭昭,你过了。”
    舒含昭难以置信地回眸望他,眼圈蓦地红了,“你凶我?”
    “许玉淮,你竟然为了这女人凶我?”
    许玉淮眸色深沉,“别再闹了。”
    舒含昭听不进去,尖叫一声,“许玉淮,你太过分了!”
    她蓦地转身,推开黛春和夏琼,哭着跑远。
    “夫人!”
    黛春二人急忙追上去。
    门前无人,芳音和尹寻春匆匆进屋扶起云镜纱。
    “姑娘,没事吧?”
    云镜纱捂着脸摇头。
    尹寻春看着被她手挡住的掌印,眼中凶戾光芒一闪而逝。
    许玉淮问她,“疼吗?”
    云镜纱摇头,动作间一滴泪珠坠地,“不疼的。”
    听着她极力忍耐,依旧藏不住的哽咽,许玉淮抿唇。
    “夫人瞧着很是伤心,许大……”顿了顿,云镜纱道:“侯爷还是去看看吧。”
    想到舒含昭,许玉淮头疼,“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好。”
    云镜纱低低应了一声。
    屋内就此沉寂。
    良久,云镜纱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望着她红肿的额角和脸颊,许玉淮叹气,“今日之事,是你受委屈了。”
    云镜纱轻轻摇头,垂首和芳音尹寻春出了书房。
    许玉淮又说了什么她并未听见。
    到了桃林,云镜纱松开两人的手。
    微风拂面,脸上刺痛,她静静立着,抬手接住两片桃花瓣。
    回眸时,黄昏的光映入眼中,折射出冷冽光芒。
    芳音心里发酸,一个劲地哄着她,“姑娘,我们明日来折些桃花做香包吧?”
    见云镜纱不答,她又说了许多,“写字作画和敏良姐姐绣花?或者出门散散心?我昨日出府,瞧见好多铺子,卖糖人的、点心的、纸鸢的……瞧着好热闹。”
    少女轻柔的回答散在空中。
    “……那便放纸鸢吧。”
    第9章
    回到桃蕊院,敏良瞧见云镜纱脸上的伤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放下笸箩,“姑娘这是怎么了?”
    云镜纱坐在榻上不答,她又去看尹寻春和芳音。
    一个垂头不语,一个朝她长叹一气。
    敏良不解,但云镜纱脸上的伤不能耽搁,只得暂且放下,让人去取药膏来。
    桃蕊院空了许久,东西并不齐全,被叫住的小丫鬟应了声小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