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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好几秒后,他才开口问:“你来找我吗。”
    “……没有啊。”
    连昼懵住,几乎快要踏出去的脚尖收了回来,转头看看电梯按钮,才发现自己刚刚心不在焉地,下意识按下的楼层居然是“三”。
    ……大概也是因为她最近来三楼来得太勤了一些。
    她一边伸手按下四楼按钮,一边尴尬地解释:“我不小心按错了,这就上去,你稍等哈。”
    司偕没有接话,默然听着电梯再次发出笨重的运行声。
    视野开始缓缓地闭合,连昼向后退了半步,刚想在即将消失的门缝中嘱咐一句“保护好手腕”,却看见门缝猛地一停,紧接着,视野重新变得开阔。
    司偕依然静静地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她,不该动用但已经动用很多次的右手静静抬着,按在电梯外的按钮上。
    他静得实在有点可怕,连昼心里一阵发慌,只能硬着头皮抖机灵:“别乱按啊,这么大的人了还玩电梯,玩出故障我就危险了。”
    司偕说:“那你出来。”
    水珠一滴滴顺着他的额发滑落下来,落到脸颊,又淌到唇边,把他的语气浸染得一清如水,毫无起伏。
    “不了吧,这层是男生宿舍。”
    连昼闪躲着眼神,扯东扯西,“你怎么浑身透湿啊,赶紧回去擦干。”
    司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眼都不眨地盯着她,一直盯到电梯门又发出蠢蠢欲动的声音时,他才认命地放开了手。
    “嗯,没关系。”
    又轻又淡的一句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很神奇地,隔着一段并不算近的距离,连昼也听清了。
    这一瞬间来不及多想,她以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反应速度拦了上去,拦住了半臂之宽的电梯门缝。
    听见电梯门第不知道多少次无奈的动静,司偕刚垂下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又迟缓地抬起。
    “电梯经不起这样折腾了。”
    连昼两步迈出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拉向隔壁的楼道口,“还是来这里说吧。”
    司偕这个人看起来人高马大,但是召唤起来一点都不费劲,每次只要轻轻一拉,他就一声不吭地乖乖跟着走了。
    楼道里的空间还是一如往常狭窄,连昼轻手轻脚把门虚掩上,伸手去按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楼道灯,下一秒,整栋楼的楼梯间从上通明到下,盛光普照,一片光明坦荡。
    连昼:“……”
    虽然已经震撼过一次了,但不妨碍再震撼一次。
    她按开好灯,回身看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面的司偕。
    亮堂到堪称明察秋毫的光线把他的眼瞳映得清透如冰,这样直直地对视时,她甚至有点撑不住地想要移开视线。
    司偕垂眼看着她,脸上几乎没有表情:“说什么。”
    两人距离有些近,连昼仰身向后躲了一下。
    “说说你怎么又‘没关系’了。”
    司偕说:“没什么。”
    连昼无语地叹了口气,叹完气又深呼吸,深呼吸之后才耐心地问:“你在想什么,可以让我知道吗?”
    “我在想。”
    司偕只说了三个字,忽然向前半步,把她逼得再退后几寸。
    紧接着,他抬起了手,一声不吭地按掉了她背后的楼道灯开关。
    骤然弥漫的黑暗中,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压了下来,稍显凌乱的呼吸声近在连昼耳侧,唇边那点湿润的触感很快就找到了缝隙,试探着想要入侵。
    ……又来了。
    不清不楚的,宁愿什么都不说,只想用这种方式蒙蔽过去。
    也不知道是在蒙蔽别人,还是蒙蔽他自己。
    本来就在临界点摇摇欲坠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连昼飞快地偏开脸,手按上他的肩膀,用力一推。
    随即她发现,这一次的推拒比以往要简单很多。
    之前司偕理智走失不受控制的时候,那是怎么推都很难推开的;而刚才她的力气才用到一半,司偕的肩膀就善罢甘休地退了回去,连带着唇齿的触碰也轻而易举地收兵。
    连昼手指抵着他的肩,皱眉警告:“你现在离我远点,不要碰我。”
    圈在背后的手掌顿了一下,连带着一点温热的湿意,缓缓退开。
    “你这几天太奇怪了,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连昼说,“你可能需要冷静,不,我也需要冷静一点。”
    “不然就很容易忘记,我们之间还没有关系。”
    听见最后一句,司偕手指用力地曲了起来,却也只是用力地曲着,一动也没有动。
    连昼一边在脑中复盘,一边试着跟他梳理:“从一开始就不对,我承认你生日那天我也有问题,怪我没跟你说清楚,所以后来全都变得不对。”
    司偕的眼眸挡在因为湿透而格外沉黑的额发之后,幽深一片,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才反问:“哪里不对。”
    连昼被这一反问气得想笑,满腔火星子恨不得从喉咙冒出来:“哪里对了!没有一块地方是对的,今天我们就说清楚!”
    司偕看着她紧紧皱起的眉头,不自觉地抬了一下手,像是想要碰碰她,但被她嘴边的火星子一烫,又默然地垂了下去。
    连昼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细节,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指指点点:“你看看,你看看,手又收回去了,你是不是怕了啊!”
    司偕垂眼,看自己的手,终于在她叽里咕噜的批判里开了口。
    “嗯,怕了。”
    正慷慨激昂准备大吵三百回合的连昼被这句坦荡的承认哽了一下:“你怕什么?”
    司偕说:“你说不要碰你。”
    连昼又哽了一下:“呃,就怕这个?”
    “还怕。”司偕的声音很低又很快,唯恐被听清似的,“怕你冷静下来,怕你跟我说清楚。”
    连昼彻底被哽住了:“……”
    这又是什么九曲十八弯的逻辑啊。
    她被哽住了,司偕却像一瓶动摇了很久之后才开盖的气泡水,前所未有地接连不断地冒出了惊人的水汽。
    “嗯,从一开始就不对,从一开始,我就怕你想清楚。”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像他——我经常想,如果不是像他,你会注意我吗?”
    连昼被问得一愣。
    他要这么盘逻辑的话,最后这个答案还真是很难说出口。
    可同时她又很清楚,他这套逻辑一定有哪里不对。
    然而司偕不给她深入思考的时间,接下来的话就像压抑太久的决堤,根本无法控制。
    “有时候我又觉得没关系,只要注意到了就行,没关系。”
    他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声,“哪怕你说,只要他回来就没替身什么事了。”
    这句话把连昼听懵了,绞尽脑汁想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是那天晚上被私生姐以狗威胁,为了哄她随口胡扯的,谁知道之后被私生姐捅到司偕面前去了,更没想到的是,他还当真了。
    明明那个时候他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还以为他知道那都是权宜的话术。
    连昼张了张嘴:“那是乱说的……”
    “没关系。”话音未落,又被司偕平静地打断,“我说了,没关系。”
    “只要他不回来就没事——这样想的时候,我很烦,可是忍不住。”
    “现在他回来,我反而应该觉得轻松。再也不用想那些问题了,反正最后是你选。”
    “只是这些天不太冷静,以为一直缠着你不让你想清楚,就还有可能。”
    连昼听得一愣又一愣,听到最后,甚至有点想笑,但嘴角却提不上来,反而是鼻子皱了皱,皱出了一点酸意。
    她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终于插进半句话:“那你觉得我选好了?”
    “没有,你根本不用选,我连选项都不是。”
    司偕手指曲着,用力到有些不正常,“从他出现开始,我就消失了。比赛暂停的时候,专访的时候,刚才吃饭的时候。”
    连昼:“……”
    她恨自己不能说,刚才吃饭走神不是因为morpho啊,是季明礼的神秘约谈!
    “‘女朋友’只是玩笑,微博也不愿意关注我,微信置顶也不是自愿的。”
    “微博只有他,头像也是他,浑身上下都是他,他说的话你记了那么多年。”
    司偕又笑了一声,听起来却更像是自嘲,“你不是想知道那个蝴蝶吊坠吗?”
    关键词触发,连昼秒速接话:“对对对,想知道。”
    司偕却并没把来龙去脉解释明白,只顿了顿,去头去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