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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准确来说,是年节时月夜的临安。
    程若鱼坐在房顶上,可以将近片的三坊七巷尽收眼底,与平时不同,家家户户或富足或贫乏,都会支起几盏灯笼挂于廊下。
    带着红意的暖光透过薄薄的灯笼壁撒出来,不远不近的只照亮身前这几步。但灯笼数量众多,几步接着几步,便满巷皆是暖意。
    程若鱼将脑袋搁在搭着膝盖的胳膊上,歪歪的看着天上的星河和地上的灯海,耳边是微微风声和烟花爆竹炸开的声音。
    方才有个守夜人走过去,敲的是戌时一刻的梆子。
    放烟花的人逐渐少起来,在街上笑闹的孩童也尽数被自己娘亲拎了回去,三两下扒尽塞进被窝。
    从前姑姑总和她讲神仙的故事,说天上住着一群神仙,点石成金,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孩提时她还心驰神往,但现在她已不感兴趣。
    有没有神仙她并不关心,她还是喜欢生她养她的大兴和临安。
    其实现在并不能称得上是个极好的太平盛世,与当年开国皇帝所创盛景相较,已能称的上是落没。
    城外破庙依然有成群的乞丐扎堆,求一个遮风避雨之所。鸿恩寺门口施粥,依然有人前赴后继来领。
    但哪怕朝堂之中风云激荡,远在千里之外的藩镇蠢蠢欲动,藏在将棋营底下的地牢中明里暗里的交锋。
    现世仍称的上安稳,安睡于瓦房之下的大兴子民不会知道这些。他们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操心的是老天爷肯不肯赏饭吃。
    看着看着,程若鱼似乎有些明白了齐焱所做之事意义所在,或许,烟织也是为此。
    让大兴夜幕之下的烟花,能年年绽放。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程若鱼就看见她一直望着的将棋营方向有一朵显眼的烟花升入夜空。
    程若鱼迅速起身,将披风解下放在房中,下楼解开朝朝的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朝朝是方才严修替他牵来的,拴在酒肆门口。
    棕色的马儿十分听话,原地颠了颠步子,鼻孔里打出白气。程若鱼轻轻一夹马肚,朝朝便前蹄一扬,矫健奔腾起来。
    程若鱼捂了捂胸口,轻轻咳嗽两声。其实她的伤不宜骑马颠簸,但若是靠轻功定更行不通,所有也只能靠朝朝这及时雨。
    奔至袁府,程若鱼下马,大力拍着府门。家仆听见动静赶来,见到程若鱼手中的虎符不敢怠慢,迅速去将袁醒请了出来。
    袁醒带着一身酒气和怒意出来,岂有此理,他才刚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要和小妾共赴巫山,结果被打断。
    大半夜的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一出门看见拿着虎符的程若鱼,袁醒瞬间笑了。他偶尔也上朝,自然是认得这个执剑人的。只是一直没把这个还没他半个身板宽的小丫头放进眼里过。
    “哟,这不是陛下的执剑大人吗?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袁醒靠着门板哂笑。
    程若鱼冷冷看他一眼,将虎符怼到他眼前,道:“楚国公遇险,快随我走一趟。”
    袁醒一愣,抢过程若鱼手中虎符打量一圈,狐疑的看着她。“我为何要信你?”酒却已经醒了大半。
    程若鱼戏做的十成十的足,一把将虎符夺回来,不想与他多费口舌般转身,翻身又坐上了朝朝。
    “信不信由你,来与不来你自己定夺。”
    程若鱼刚准备一拽缰绳调转方向,便听见远处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是将棋营方向传来的。
    二人神色同时一变,程若鱼望过去,拽紧了手中缰绳。袁醒被惊出一身冷汗,酒彻底醒了。也不去追究什么旁的了,朝府内叫道:“来人!轻甲骑兵何在?”
    片刻之后,常驻于袁醒府上的五十轻骑便跟着二人出发了,袁醒和程若鱼并肩在前方驰骋,袁醒急得抓耳挠腮。
    冲程若鱼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若鱼没工夫理他,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将棋营才发现,将棋营内也有乱成一锅粥。
    而平日的练兵场,也就是地牢所在处,被炸的完全塌陷下去,只能看见一个仍在冒烟的黑漆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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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搞事情~
    第57章袁醒
    “爷爷!爷爷——”
    袁醒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和着被炸出的粉尘漂浮在将棋营上空。被他带来的五十轻骑早已下去清理被炸的面目全非的演武场。
    石块什么的俱被炸碎,底下暗室房梁被炸塌,横七竖八的堆在一起,几乎将那洞口堵的严丝合缝。
    袁醒站在点将台上,伸长脖子看手下清理,急出一满脑门子汗,扯出片汗巾哆哆嗦嗦的左擦一下右擦一下。
    程若鱼同样很是心急,烟织当时可没同她说过还有这么一出啊,如此剧烈的爆炸,烟织真的不会受伤吗?
    虽然直觉和理智都告诉她应该相信烟织,但程若鱼就是坐不住,心中总有些不安。索性也加入了清理废墟的队伍。只是刚有些吃力的搬了几块石头,牵肠挂肚的人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不过,倒是袁醒先看见她的。
    袁醒刚遣人进屋搬了桌椅水果,准备坐下边休息边等。内心还在琢磨着仇烟织这个将棋营掌棋人此时到哪里去了。仇烟织就从后苑处进来,连走带跑的。
    严修跟着她身后,二人俱都灰头土脸。
    “掌棋大人!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演武场还能炸喽?”
    袁醒立马瞪大眼睛迎上去,对着仇烟织便是一顿质问。接着便问道:“爷爷当真在下面?”他虽已派人打探过,仇子梁确实不在府内,但毕竟楚国公遇险只是程若鱼那个小丫头的一面之词。
    仇烟织脸颊还未消肿,再加上满头落灰,发丝凌乱,看上去十分狼狈。她冲袁醒点了点头,便面容焦急的跑到台边伸头往下看。
    “袁中统,此事说来话长,都是因我而起。怪我不慎落入贼人圈套,爹爹为了救我,也入了局。”仇烟织轻咳两声,向袁醒阐释他想要的交代。
    袁醒摸着下巴来回走动,斜眼瞧着仇烟织,觉得她的说法不太能全然让人相信。
    仇子梁一向器重她这个义女,甚至都让她做了掌棋人。这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瞧她不顺眼的原因。
    所以若仇烟织遇险,仇子梁肯为她走一趟,这他是相信的。但现在仇烟织全须全尾的好好站在这,仇子梁反而生死未卜。
    这一点,他袁醒绝不相信。他跟了仇子梁快三十年,就算再不愿承认,也能认清现实。那就是这位爷爷,是不会为了任何一人将自己的生命弃置不顾的。
    “一派胡言!那你怎么好好站在这?”
    仇烟织咳嗽两声,道:“我只见到爹爹一面,就被人挟持着带走了,是遇见左士才得以脱险。袁中统,我知你素来对我有意见,但当务之急是找到爹爹,别的事他自会有定夺。”
    袁醒抓不到她什么实质把柄,眯着眼瞧她半天,便冷哼一声甩手而去。坐回椅子上自斟自饮,再不看她。
    仇烟织凝望着袁醒的背影,他将腿搁在桌子上,一抖一抖的,带着桌面上的酒杯一起东倒西歪。
    袁醒此人绝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糊涂。
    仇烟织转身,一眼便看见了刚从坑里爬上来的程若鱼。其实从听见仇烟织声音的那一刻起她就停下了手中动作,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撑着边沿艰难的爬上来,程若鱼刚站稳,就和仇烟织视线对了个正着。
    快步走过去,程若鱼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新伤口。目标落在唇上,也算有血色。
    那便好,烟织没有受伤,程若鱼松了口气。
    仇烟织本来紧拧的眉自见到程若鱼时就不知不觉松开,见她神色紧张的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忍俊不禁的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
    “有时间你还是多看看自己吧。”
    程若鱼抬眸瞧着她,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看看你的脸色和唇色,是不是快要赶上城西的豆腐了。”仇烟织无奈摇头。明明有伤在身,刚刚还跑过去搬砖块。
    这小胳膊小腿的,一天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劲。
    程若鱼抿了抿唇,瞧着仇烟织,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重新低下了头。
    大庭广众之下,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有十双眼睛盯在她们身上。程若鱼不能也不敢同她有什么亲近之举。
    看见她没事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不过,正事是可以问的。仇烟织扶着程若鱼的胳膊,将她带到了场边未被炸毁的石凳处。刚一坐下,程若鱼便问出了心中疑问。
    “烟织,所以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白日。
    齐焱被带离牢房后不久,仇烟织也被带离了牢房,只不过走的是另一条通道,与齐焱去的似乎不是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