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近田埂,一看,大惊失色。
他亲手种下的那些蔬菜苗,不知道发了什么瘟,一夜之间全死了。
黑土地上残留着一根根触目惊心的枯黄尸体。
他憋着满腔怒火扯起一根枯死的菜苗,凑到鼻前闻了闻。
隐隐有股农药刺鼻的味道。
忍无可忍的张远洋在清晨的田埂上仰天爆出一声粗口。
“操!是哪个杀千刀的畜生干的!”
第26章 误食
张远洋笃定是陈刚所为。
因为整个村子里只有陈刚对他种菜的行为评头论足过。
至今他脑海中都能清晰地回忆起陈刚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
不是他还能有谁!
一定是陈刚看他亲手种下的蔬菜苗长得青葱茂盛, 心生歹念,趁着没人的夜晚偷偷摸摸过来撒农药。
天知道他对这片菜地有多上心,每天早晚各来瞧一回, 就怕有个三长两短。
该死的陈刚, 就这么见不得他好。
“杀千刀的,我揍不死他我就不姓张!”张远洋恶狠狠地放下报复宣言。
他站在田埂上扯着嗓子怒吼的声音传入不远处屋子里的薛子兰耳中。
薛子兰起身出去,一眼瞧见张远洋怒气冲冲从田埂上下来, 再看他旁边的菜地, 蔬菜苗全都耷拉着脑袋, 枯黄的茎叶宣告生命的终结。
“怎么回事啊这是?”薛子兰皱眉走过去,扯起一根枯死的菜苗, 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这是有人打了药?”
“对,我知道是谁!”张远洋怒不可遏,“陈刚这个烂心眼, 我今天揍不死他!”
眼看张远洋撩起袖子要找人算账, 薛子兰拦住他, 追问:“大哥,你搞清楚了吗, 真的是陈刚?”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张远洋指着犯罪现场满地枯死的蔬菜苗,再指指旁边薛子兰完好无损长势喜人的蔬菜苗,“瞧瞧, 这人只药我的苗, 不药你的,分明是跟我有仇。”
“前些日子陈刚是怎么阴阳我的, 你在一旁看见了吧,不是他还能是谁!”
张远洋万分悔恨。
早知道当时动手, 揍人一顿就好了。
挨了揍这人就会老实,没胆再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可是大哥,你空口无凭没证据啊。”薛子兰回想昨天夜里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看来对方是等她睡熟了,半夜三更的时候才来下手。
没人瞧见,也就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地去算账,人家极力否认,张远洋倒成了无理的一方。
到时候揪扯起来,他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对,你说的有道理。”张远洋到底没失去理智,他沉下脸,愤愤道:“既然他陈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那我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也要把他家里的菜全部药死!”
他跟陈刚的恩怨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陈刚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很好,总比他一个孤家寡人要强,不知道陈刚心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拿这种手段针对他。
以前两人互不待见,见了面也不过打打嘴炮,还没动过真格。
是他陈刚先不讲武德,干出这种龌蹉事,就别怪他不客气。
张远洋二话不说赶去村头小卖店。
小卖店的老板姓杜,不是村里的原住民,父辈饥荒逃难于此,在这里安了家,做起小生意糊口。
“杜老板!”张远洋站在店门口敞开嗓子喊了一声:“给我来瓶药性最强的农药!”
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男人闻声从店里钻出来,撑在柜台上笑呵呵地看向来人,“哟,是远洋啊,你要买什么样的农药?除草还是除虫?”
“都除,要药性最强的。”
杜老板摸索着从柜台下面捧出一只黑色瓶子,瓶子上方配着醒目的红色瓶盖。
“拿这瓶去吧,记住,千万别弄进嘴里。”杜老板忍不住叮咛几句:“这药性很强,不小心沾了一点,是要出人命的!拿回家也别放在小孩可以够得着的地方。”
杜老板一番嘱咐,张远洋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瓶农药不会在家里过夜,他今晚就能派上用场。
数着时间等到天黑,他翻出家里的农药机,将整瓶农药倒进去,配了些水,静静放在墙角,等待时机。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早早睡了一觉的张远洋从床上爬起来,精神抖擞地背上农药机,偷偷摸摸出门。
月色很亮,路很静。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一股夜风吹拂树梢沙沙作响的声音。
张远洋走惯了夜路,倒也不害怕。
他猫着身子悄悄来到陈刚家门附近,提起农药机,对着门前一块菜地猛喷。
直到药水打完他才收手。
想到第二天陈刚起床看到地里死了一片蔬菜的崩溃心情,张远洋心里的怒意稍稍被抚平。
他悄无声息离开犯罪现场,溜回去美美睡了一觉。
一觉睡到大天亮,张远洋心情颇好地起床,打算去菜地瞧瞧,看看有什么补救措施。
出人意料的,他那片原本枯黄一片的菜地重新焕发生机,里面新载满一根根旺盛的蔬菜苗。
薛子兰在旁边撒灶底灰,他走过去问:“你重新栽的?”
“对,你瞧这些苗也都要重新移栽,我那边地里的苗太密了,腾些到你这边的地里,正好。”
原来在他计划报复的时候,薛子兰已经重新为他补救过来。
张远洋心里一动,无声接过她手中的灶底灰,“我来撒吧。”
薛子兰也没客气,将撒肥的任务交给他,转身去忙其他事情。
没走两步,瞧见不远处陈刚带着两个小伙气势汹汹冲过来,三人盛气凌人地停在张远洋身前叫嚣。
“是不是你把我门前的菜地药死了?”陈刚很是愤怒。
他今早起床,瞧见满地蔬菜全被药死,心里立即认定这是张远洋干的。
张远洋的菜地昨天不知道被什么人给药死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惊,估摸着张远洋肯定要把这个屎盆子扣到他头上。
他等啊等,等了一天没见张远洋找他算账,心里还有点刮目相看,以为张远洋终究成熟了些。
谁知道第二天张远洋就给他拉了泡大的。
原来对方憋着没找他出气,是打算使这个阴招,太歹毒了!
“你说什么屁话。”张远洋矢口否认,“你有什么证据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药死的?”
得了吧,昨晚陈刚睡得跟猪一样沉,能知道才有鬼呢。
“我两个兄弟都瞧见了,就是你干的,你昨晚等我们睡着后偷偷来我家门口撒药,我可是有人证的!”
陈刚身边两个小伙争着附和:“对,我们都瞧见了,就是你!”
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张远洋却不以为意,“都闭嘴吧,睁眼说瞎话也不怕烂□□。”
捉贼捉赃,这两个小伙昨晚要是真看到他洒农药,当场就把他逮住了,还用等得着今天来算账?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傻?”张远洋冷哼一声,“老子的菜地被人毁了都没找到人,有个屁的心思去管你的菜地,你菜地被人药死关我屁事,别找不到罪魁祸首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趁我还有点理智,都滚远点。别来碍我眼。”
一番话极其不客气,气得陈刚面红耳赤。
“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上次我嘴欠说了你两句,你肯定都记在心里,这次菜地被人药死,找不到人就往我身上赖。”
“我能发誓你的菜地不是我药死的,你能发誓我的菜地不是你药死的吗?你要是发誓不是你药的,不然不得好死,我就信你。”
“啧啧。”张远洋轻蔑地瞥他一眼,“你今年几岁?”
“动不动就发誓,幼不幼稚啊。你以为老天爷有闲工夫听你的屁话?”
“我再说一遍,你的菜地被人药死,不关我鸟事。你要是想故意找茬,正好我心情不好,倒是可以奉陪。”
张远洋撩起袖子,摆出一副随时开干的姿态。
对方坚决不认,自己又没证据,闹起来是自己理亏,陈刚暗暗咬牙,埋头走了。
他不是认怂,他是换了一个策略。
既然张远洋来阴的,大不了他也来阴的,张远洋药死他的菜地,他也要药死张远洋的菜地!
“杜老板!”陈刚来到村头小卖店,“给我来瓶药性最强的农药!”
嘿,这几天是怎么了,来买农药的人怎么这么多?
当然,好奇归好奇,有生意光顾总归是开心的,杜老板笑呵呵从柜台下面拿出一瓶黑底红盖的农药。
“你家有小孩对不对?记住了,这农药可千万别让小孩子碰,不要误食,否则要出人命的!”
杜老板一顿唠叨,陈刚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农药在他家不过夜,今晚就会用出去,哪里会让小孩子碰到。
他捧着农药愤愤往家里走,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张远洋的菜地已经被人药死了,他还怎么去药?
对了,洪喜霞门前还有一片菜地。
俗话说父债子偿,张远洋做的孽,洪喜霞这个当妈的也有责任!
当天夜里,陈刚提着农药机,偷偷摸摸来到张家老宅,往门前的菜地一顿喷洒。
喷完后,他顺便泄愤地往菜地里撒了一泡尿,又吐了一口唾沫,心里才稍稍舒坦,提着农药机做贼似的悄悄离开。
第二天早晨,洪喜霞起床去菜地割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