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止不住失落，之前对仙尊产生的一点点好感与暧昧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遗憾与似乎理所应当的感觉。
    也对，仙尊收他为徒并非其本意，受迫于掌门等人。
    他心里空荡荡。
    还不如做杂役弟子，至少不会难过。
    方平轻轻叹气，仙尊透露的一点点温柔让他陷入其中，误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他只是万千世界里芸芸众生里的一束，在仙尊眼里，恐怕比最不起眼的尘埃更低微。
    世子的身份像个笑话，只能为凡尘里想玩弄他的人增添一点点犯上的乐趣。
    方平跟上白苟，紧紧抿唇。
    他要努力修真。
    即便资质极差不被众人看好，他也要拼尽浑身力气，用尽全部手段，哪怕低劣恶心，也要在这里站稳脚跟。
    宗门比试么……
    方平苦笑。
    现在的他活下去都艰难。
    与他同期的弟子大多已经自行引气入体，而他还像个无头苍蝇般不知如何是好。
    将方平带回到熟悉的住所，白苟准备离开。忽地发觉方平的失落，心情复杂。
    仙尊轻轻抿唇，淡淡道：
    “储物戒里有这个月你需要的全部东西。”
    他早就为方平准备好，可惜无法亲自陪伴。
    眼下不适合管教，等过了这个月再抽空管束、教训方平，可惜那时也没太多时日，因为快到暮春。
    方平太脆弱，如若真按原计划那般，恐怕在最初就会直接死掉。
    仙尊不自在别开脸，眼帘低垂。
    趁方平熟睡时比划过许多次，每次都忍不住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可最终生生忍住。
    也许凡尘里的岁月令他生出了一点点感情，使他有些舍不得方平受伤。
    这个月里，宗门比试前，至少得筑基。
    一年后，必须结丹。
    仙尊攥紧手心。
    一年的功夫，应当结丹了。
    他只有一年的耐心。
    届时结丹后，便可不计后果地狠狠管教方平，让他收收顽劣与恶毒性子。
    “已拜他为师，此后需称之为师尊。”
    白苟轻轻蹲下，和坐在门口望着日落的方平对上视线，望着方平的眼眸，没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看方平的表现……
    如若方平真能痛改前非，他也许会要求自己做世俗里的良师。
    “这个月里，师尊是不是都不会见我。”方平问。
    仙尊心念微动，眼帘低垂。
    是的。
    连“白苟”都不会出现。
    仙尊有些羞恼，他竟被提前激起了身为蛇的时期，此时本体在冷泉之下的寒冰洞封着……
    极力支撑着这一缕浅浅的神魂与方平交代，竭力遏制自己不将对方扑倒，发泄自身的欲念。
    “好好修行。”仙尊起身。
    方平难过地摇头：“师尊不要我了……”
    他是真的很伤心，至少和他好聚好散，告诉他原因，和他和平“分手”。
    仙尊俊美的脸出现一丝裂痕。
    只是这个月不便相见，怎会被方平误解成抛弃。
    是因为方平总抛弃别人，因此觉得自己会遭报应么！
    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留下，仙尊不敢逗留，直接控制神魂钻入储物灵戒，消散在空中。
    最后化作一缕风，没忍住抱了抱即将阔别一个月、刚刚收入门下的小徒弟。
    方平抬起头，白苟已经不知所踪。
    忽地一阵大风刮过，差点把他吹傻。方平风中凌乱，半天才回过神。
    怎么有种被风给……侵犯了的错觉。
    方平面红耳赤。
    第148章
    天高海阔。
    一长老在前方不断讲授, 后方摆着若干蒲团，其上坐着不少弟子，安静打坐, 凝神结气。
    方平也在其中，拼命比划，最终昏昏欲睡。
    方平：“……”
    他真的很努力，也听得懂,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像其他弟子那样顺畅做到引气入体。
    难道这就是天赋不同造成的差距吗。
    讲授许久，长老走到下面一一纠正，时而露出欣慰目光，时而蹙眉。
    直到他走到方平身旁后，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长老：好可怕的弟子]
    [哈哈哈哈哈]
    授课长老叹气。
    原以为仙尊会独自教授千百年来唯一的弟子, 没成想会在这里见到方平。
    还以为方平会给他一个惊喜，谁料与传闻中一样, 是个难得的……庸才。
    歇息时间到了，长老离去，弟子们叽叽喳喳互相讨论。
    不少人好奇地围着方平, 想多打听点仙尊的事宜。
    但见方平强掩失落, 所有人都明白了：仙尊是被迫收徒。
    或只是完成宗门带弟子的要求，抑或是方平太糟糕无人愿收，作为落尘宗吉祥物的仙尊，不得不接下这个烂摊子。
    可惜仙尊性情冷漠, 即使收了徒, 也并未多看徒儿一眼。
    拜师大典破天荒出来露了面，也许是方平这个可怜且倒霉的徒弟唯一一次见到师尊。
    “那些是真的吗。”
    也有八卦的不死心，想从方平这边打探一二, “据说仙尊情债累累……”
    方平莫名有点心虚，他一听到“情债”二字就不由想起凡间的裴清风，然后不由自主地有些惭愧。
    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摇了摇头：
    “师尊大人潜心修行，哪有时间和旁人纠缠。”
    “况且，他所在之处戒备森严，结界厚实，连我都……进不去。”方平咬唇道。
    果真。
    方平这个弟子并不受仙尊重视与喜爱。
    一些先前试炼疏远方平的松了口气，也有的很懊恼。
    怀疑那日方平所说的怪象与仙尊有关，如若那时相信方平，说不定也会被选中，成为仙尊弟子。
    可惜他们太聪明了……
    幸好仙尊收的是方平，他们虽然有些妒忌，但并不强烈。
    方平这么蠢笨，一点儿修仙天赋都没有，都没能进入其师尊的地盘，还与以前一般住在新弟子入门、如今杂役弟子居住的弟子所里。
    可惜了，如若是他们，一定会让仙尊青睐，说不定还有机会与之暧昧……
    方平嘴角抽搐，这些人都做需净心的修士了，怎么还满脑子那种事情。
    见他们神色诡异暧昧，方平如吞苍蝇。
    他将头埋进怀中不想理会身旁试探的人，无语道：
    “不许肖想我师尊！”
    忽地发觉周遭寂静，方平心里咯噔。
    他吞咽着小心抬头，与眼神晦暗不明的荀洲长老对上视线。
    方平：“……”
    已经有人打小报告，说方平污蔑荀洲长老觊觎仙尊美色，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声猜测说方平疑似暗恋荀洲长老。
    经常看到方平在长老居所附近转悠，拜仙尊为师，可能是为了铲除情敌……
    方平：“……”
    问题不大，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
    忽地感觉身上落下一道极冷视线，冻得他打了个寒颤，方平犹疑望过去，看到角落里不知何时来的、眼眶红红的白苟。
    两人对上视线后，白苟怔住，极快错开视线。
    但很快又看向方平，恼怒用嘴型道：叛徒。
    方平欲哭无泪，这么离谱的绯闻居然被白苟相信了！
    [没毛病他不是正常人，因为他是正常蛇哈哈哈哈]
    [xs]
    所有弟子都出了门，聚集到一空旷林子中。
    这次教授的是御剑飞行，大家纷纷从储物戒取出剑，唯独方平不同，取出了一整块铁皮。
    方平：“……”
    真刺激。
    他不死心地准备继续在储物戒里翻找，怀疑是里面东西太多，没找到剑。
    仙尊虽然不是真心想收他为徒，应该也没有那么恶趣味，故意让他当众出丑。
    但很快记起自己不小心在人家池子里沐浴，还踩了他的妖身，方平哆嗦了下，愁眉苦脸。
    他低估了妖的报复心。
    许多弟子跃跃欲试，等不及了。
    荀洲长老挑眉，摇摇头。
    得所有弟子将练习用的剑拿到手，才可开始。
    话音刚落，所有人怒视方平。
    方平：“……”
    错怪仙尊了，大概率是荀洲搞的鬼。
    是想通过校园冷暴力逼他离开或是发疯被仙尊杀掉么。
    荀洲也知道了他并不被仙尊接纳的事情，因而认为他没有了利用价值，怕东窗事发把自己出卖，故想尽快除掉他。
    方平攥紧手心。
    不行……
    他要活下去。
    可是，整个修真界，唯一可依靠的……
    只有仙尊，他的师父。
    想起手中的三瓶烈性药，方平咬破舌尖，下了决心。
    他狼狈苦笑，虽然极其低劣，但只有这样，才可能让仙尊出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