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要把秦韫之吃破产，实际上方宁点起单来也没有很夸张。
    很贵的虾饺只点了两笼，还分了一个给秦韫之。
    另外就是流沙包，面条，烤肠和甜豆花。
    加起来也就五十出头而已，挺好养的。
    点完餐后，秦韫之在方宁对面坐下。
    刚坐好，看见方宁试探性地伸出筷子，夹起了盘子中的烤肠。
    并且一边夹，还一边观察他的脸色，眼神里有叛逆，试探，以及一点点的不服气。
    因为以前秦韫之是不让方宁吃这些东西的。
    方宁的父母不靠谱，从来不管他，所以秦韫之就管他管得非常严格。
    比亲爹还严格。
    垃圾食品是从来不让沾的，连煎饼果子里都不给放辣条，更别提烤肠这种不知道是什么肉类的混合物了。
    早餐吃这种东西，换以前免不了被教训一顿。
    但现在嘛……
    秦韫之只是皱了下眉，一句话都没有说。
    对对对，就该这样。
    现在他才是老大。
    方宁顿时表情变得嚣张，开心地咬了一口。
    “……”
    冷静。
    秦韫之劝自己。
    他揉揉眉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好在方宁烤肠吃得很快。
    不到两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开始乖乖低头喝豆花，秦韫之的脸色这才慢慢恢复。
    方宁这叛逆期来得也太晚了。
    别人都是十五六岁时开始，他倒好，临近大学毕业才慢悠悠地来了。
    还专门捡着他不乐意的事情故意干，见他忍着一副憋屈的样子，自己倒是非常开心。
    秦韫之叹了一口气，有种和小孩产生代沟的感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管，只好撕下流沙包底部的硅油纸，放在了他的盘子里。
    “我昨天晚上。”方宁咬着流沙包，跟秦韫之说起昨天在宿舍的事情：“陆鸣玉和厉桀，对我很过分。”
    方宁告状：“他们在欺负我。”
    “欺负？”秦韫之皱了下眉，问道：“怎么欺负的？”
    “排挤我啊。”方宁说。
    秦韫之：“……”
    说实话，秦韫之不太信。
    不过他却敏锐地发现了方宁话里的漏洞。
    “就只有陆鸣玉和厉桀吗？”秦韫之问：“沈洵昨天不在？”
    “他啊……”方宁顿了一下。
    没有立刻回答秦韫之的话，方宁先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啊。”
    “和厉桀、陆鸣玉都不一样。”
    秦韫之：“？”
    什么？
    秦韫之的动作顿时停下。
    他看向方宁，像是对他的话有些不可置信：“还不错？”
    “对的。”方宁点着脑袋，将今天早上沈洵独自找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秦韫之。
    尤其沈洵夸他和骂陆鸣玉的话，更是学了个一字不漏，连标点符号都没有错。
    可是说出口后，秦韫之却没有帮他一起开心，反而是沉默了下来。
    方宁：“？”
    “干嘛啊。”方宁咬着豆沙包，眼神很是疑惑，又忽然变得不满：“你该不会觉得他说错了吧？！”
    “不是。”秦韫之立刻否认。
    只是否认之后，他忽然后：“春招结束后，你搬出来吧。”
    “啊？”方宁愣了愣。
    他不知道秦韫之为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并且提出这样的事情。
    秦韫之却说：“你不是讨厌他们吗？正好搬出来。”
    “找到工作后，我会在外面租房子，到时候你和我一起住，就不用再看到他们了。”
    “你之前说早就不想看到他们的。”
    秦韫之难得的，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方宁眨了下眼。
    没错。
    是这样的。
    可是……
    方宁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他没说话，秦韫之就继续往下说：“等你手头宽裕了，你想搬出去的话，都随你，怎么样？”
    他真的很懂方宁的心思。
    方宁也被说服了：“嗯嗯，这样也可以……不对。”
    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表情怀疑：“你真的有这么好心吗？”
    他平时那么欺负秦韫之的，秦韫之竟然还帮他。
    老实讲，他自己代入秦韫之的视角，都觉得养了个小白眼狼。
    从小好吃好喝地养着，辅导作业，贴心照顾，几乎当了半个爹。
    结果转头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开始捏着把柄指使他干这个干那个。
    换其他人，估计都要恨死了。
    但秦韫之竟然完全没有。
    方宁觉得不合理，看向他的眼神非常怀疑。
    可秦韫之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语气平静地说：“宁宁，我有没有，你是最清楚的。”
    方宁：“……”
    秦韫之：“你愿不愿意？”
    方宁：“我考虑一下吧。”
    其实超级愿意。
    早就不想住宿舍了，但不能让秦韫之太得意。
    方宁用纸巾擦了擦嘴，表情矜持地转移话题：“你今天是不是要去上家教？”
    “嗯。”秦韫之回答：“今天最后一天了。”
    “那你今天早点回来。”方宁理直气壮：“我校园跑还差一天打卡。”
    秦韫之：“……”
    “你放心好了。”方宁有个很要好的心理系朋友，从他那儿学会了什么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他现在用在秦韫之的身上：“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把你的秘密捅出去。”
    “只要你听话。”方宁认真强调。
    “行。”秦韫之也配合他：“那谢谢你了。”
    没错没错，就是要这种态度。
    方宁开心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非常好哄。
    -
    和秦韫之在早餐店门口分开。
    他去做家教的兼职，方宁去图书馆准备春招的简历。
    秦韫之今天要是不提，他都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修修改改一个上午。
    临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图书馆的人开始变少，都出去吃午饭了。
    方宁也想去，但打开手机一看。
    视频网站自动续费25元。
    方宁：“……”
    方宁脸都扭曲了，捏着手机迷茫了好一会儿，委屈巴巴地给秦韫之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秦韫之隔了二十分钟才回复。
    四点之前回不来了，但给方宁转了一千块让他出去吃饭。
    方宁：“……”
    要不……今天不然还是自己跑吧。
    反正他也没事。
    ……才不是因为愧疚呢。
    方宁十分没有骨气地把钱收了，在去食堂的路上，顺便往备忘录上记了一笔。
    大学四年，秦韫之补贴给他的生活费，他全部都记了下来，打算找到工作后慢慢还给秦韫之。
    没办法，谁让他有个不靠谱的爹妈呢。
    昨天要钱的信息石沉大海了，他爸至今都没有回复。
    方宁也已经习惯了，连生气都懒得生气。
    去食堂吃完午饭后，又自己溜达到了操场附近，然后犯起了愁。
    大四的最后一学期，马上就要去工作了。
    但是这垃圾学校，竟然还要上课和校园跑。
    垃圾垃圾垃圾。
    方宁吸了吸鼻子，做了十几分钟心理建设，终于开始跑了。
    他体力不好，秦韫之四五分钟能跑完的一千米，方宁磨磨蹭蹭，慢慢吞吞，跑了七八分钟才跑完。
    打上卡后，他喘着气，坐在操场的台阶上休息。
    “方宁？”
    身侧传来声音，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生。
    社团里面的同学。
    女生笑着跟他打招呼，手里拿着一瓶水。
    方宁转头看过去，胸口起伏，微微喘着气。
    他长得显小，眼睛还特别水灵，
    望过去时眼睛里好像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怪可怜的，就很容易激起别人的怜悯心。女生见状，连忙将手中没开封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问他：“要喝水吗？”
    “……谢谢。”方宁没有拒绝。
    也很懂事，拧开后仰着头喝，没有碰到瓶口。
    喝完之后，他才和女生聊起来：“你也是来跑步的吗？”
    “对啊。”女生笑了笑：“我也是来临时抱佛脚的。”
    “唉，一千米，真不想跑啊。”
    她在方宁的身边坐下，摸鱼似的耗着时间，动不起来，顺便聊天：“对了方宁，下个星期六，宋翊扬他们准备包下悦澜路那家酒吧，开化装舞会呢，你知道吗？”
    ？
    化妆舞会？
    方宁愣了愣：“我不知道……”
    顿了一下，他好奇：“为什么下周要开化妆舞会啊？是有什么节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