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活海于医院病房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旁边的凑潮眼睛一亮,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看见他拉起旁边的垃圾桶,就是——
“呕!”
由于并没有吃多少东西,他在呕吐的时候,也没有吐出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吐出了酸水。
“活海,你还好吗?”
凑潮一脸担心的问道。
而凑活海在发现自己什么也吐不出来的时候,放下了垃圾桶。
“水……还有纸……”
他的嗓子被酸液给侵蚀得沙哑,说出来这两句话便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凑潮赶忙为他取过来这两样东西,看着他漱口和喝水,最后用纸擦了擦嘴。
“飞鸟呢?”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凑活海第一时间便问起了和自己同行的人的情况。
“飞鸟没事啦,她在把你送到医院之后就先回去了。”
凑潮叹了一口气,“你说说,本来是出去玩的,怎么还能碰上这种事情!”
“还好你们两个都没事,不然那真是……”
“什么怪兽啊,这东西听上去简直荒谬!”
他在那里叭叭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期间还夹杂着什么爱染诚对突然出现的巨人的超高评价。
凑活海在那听了一耳朵,就记着关键词是飞鸟没事了。
那就行。
他垂下眼睛,把擦了嘴的纸叠了下,丢进垃圾桶里面。
身体上,他并没有感觉自己哪里缺胳膊少腿了的不舒服。
但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也没法说没事。
想起梦中所看到的血腥场景,凑活海感觉自己刚刚平静了一点的胃又开始翻涌了。
梦这个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调性,出现什么都有可能。
有一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以前和勇海去看了生化危机的电影,睡着的时候就梦到自己被丧尸追着跑。
但问题是,他白天
是在和飞鸟一起在水族馆中参观,根本就没有看什么血腥的场景。
那他为什么会梦到自己在杀人?
而且,梦中的他杀人还不止杀了一个。
好家伙,那简直是血流成河。
长相奇怪的外星人,与地球人长相差不多的外星人,好看的外星人,丑的外星人……
数不清楚杀了多少人。
在那个梦中,他睁开眼睛就是杀人,闭上眼睛还是杀人,握在手上的刀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这样子搞都不卷刃。
不仅仅是他在杀人,还有那个长得和勇海一模一样的家伙,还有一个女孩,他们也在杀人。
在梦中,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那两个人的表情倒是看得很清晰。
那是一种麻木,一种很不好的习惯了的表情。
凑活海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好青年,每天活得阳光向上的,最大的烦恼是布匹原料涨价,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
梦中的自己和另外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杀人,偶尔会休息,休息完了之后又要去杀人。
杀杀杀杀杀杀……没完没了。
他不喜欢这样。
这样不对。
他在梦中试图把自己掐醒,然而却做不到。
梦中的‘自己’,或许也并不是特别喜欢干这些事情,所以整个梦都是灰蒙蒙的,像是暴风雨前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最后,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索性不睁开眼睛,把血呲出来的声音和惨叫声都当背景音。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感觉照在自己眼皮上的光好像变得强烈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发现是和刚刚血雨腥风截然不同的场景。
那似乎是一个像飞机场一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区别在于,有很多‘人’长得都不怎么像地球人。
他们看上去都灰蒙蒙的,与之前他所见到的场景融为了一体。
而在那些都快褪色成老照片的人影之中,只有一个人是彩色的。
她穿着一身白衣,背对着他站立着,一头黑发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明明是处于一种灵魂似的观光状态,凑活海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与梦中的自己的心脏都一下子跳得很快。
你是谁?
他情不自禁的,向着那背影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上那人肩膀的那一刻,他的手却被‘自己’握住了。
穿着奇怪衣服,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的青年,脸上的表情近似于无。
他对他说道:
“——”
他能够看到,那张和自己照镜子一样的脸的口型在变,但却听不到对方说的话。
像是被卷住了的磁带,只能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他想要挣脱对方对自己的桎梏,想要去看那个背影的正脸。
然后,他就醒了。
并且因为噩梦中所看到的一切,吐了个稀里哗啦。
“活海哥!”
病房的大门被凑勇海从外面猛地推开,“你没事吧!”
弟弟的脸上满是紧张与担心,甚至因为一路奔跑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是和梦中的那个面无表情杀人的家伙,截然不同的表现。
所以,果然那就是个梦而已啊。
“我没事啦,勇海……”
凑活海用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吐槽道:“不如说,还能说出话来,就意味着我没事吧。”
凑勇海的表情放缓了一些,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毕竟是遇到了怪兽,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很难搞嘛。”
“怪兽长什么样,活海哥?对了,怎么没见飞鸟?”
“长什么样……我没看见啦,你看新闻应该知道才对。”
他从病床上翻身下地,“我晕过去的时间太早了,飞鸟把我送医院来之后就回去了。”
“爸,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偏头看向旁边的凑潮。
“现在就能出啦,你身上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晕过去了而已。”
凑潮摊了摊手,“我想着,最近你那么忙,反正今天也不营业了,让你补补觉好了,所以没叫你。”
“……我谢谢你啊。”
凑活海很想说,你但凡早叫我一会儿,可能我也不用做那些噩梦了。
他穿上鞋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抖下来了一些盐粒子。
哦,水族馆里的水,是海水来着。
凑活海看着那些从自己身上滚下来的小颗粒,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个事情——
爸爸说,是飞鸟将他送到的医院。
那也就是说,其实是她救了他吗?
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一片幻影,似乎是在水下,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并且为溺水了的他渡过了氧气……
凑活海的脸一下子变得爆红了起来。
虽然这是一种施救行为,要不这样做,他那时估计早死了,对方是个好人且做了好事而已。
但是。
他想,这也算是一种……接吻了吧?
那么,她是不是,也有一点,在意他呢?
凑勇海在旁边死鱼眼的注视着哥哥傻笑。
要是在以前,他还要猜猜对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傻笑成这样。
但在现在,会让凑活海笑成这没出息样子的,只有一件事情——
藤宫飞鸟。
那是个顶顶聪明的女人,虽然平时看上去不着调也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他总觉得,她或许早就已经看透了所有人,任凭他们怎么去伪装自己,但在她眼中,却是那样的一览无余。
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偏向于恐怖了?
但她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他甚至觉得,他们直到现在所看到的,都只是对方的冰山一角。
海水是看上去深不见底的,直到船撞上去的那一刻,才发觉其实水下是冰山。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告诉哥哥,让对方警惕起来的。
不然,若是等到哪一天触礁了沉船了,那后悔都来不及。
但问题是,这也就是他的猜测,或者说,直觉亦或者是第六感这种东西。
研究学者都习惯摆数据说话,他要说服活海哥,说对方的心上人或许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简单,也得摆出证据来。
毕竟,在活海哥看起来,藤宫飞鸟就是个爱吃好吃的,一遇到加班就抱怨,日常吐槽老板爱染诚奇葩操作的普通人。
凑勇海站在走廊上,看着哥哥和爸爸去办理出院,然后发现医疗金已经被人付了。
“哎?是飞鸟交的钱吗!”
凑潮惊讶大喊。
“当时把我送到医院的人就是飞鸟啊,肯定是她先垫付的啊。”
凑活海惊讶了一秒后反应过来了,“真是欠了好大一个人情”
“我该怎么还她这个人情呢……”
凑勇海站在旁边,直接在心里吐槽道:是啦,活海哥,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啦,直接以身相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