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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等她回神时,邢屹已经从她身上下去,径直走进浴室。
    她惊惧又恍惚,慢慢撑坐起来。
    视线垂落下去,一时难以置信。
    邢屹在她肋骨处,重重留了几道红痕,颜色越来越深,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手指划出来的特殊印记,两个大写字母。
    xy。
    -
    孟纾语起床之后头昏脑涨。
    不知是被邢屹气的,还是生理期惯常的头痛症状。
    她吃不下早餐,只喝了一杯热橙汁,收拾单肩包准备去公司实习。
    走出院门,门口停了两辆车。
    一辆是日常接送她上下班的轿跑,司机是邢屹新雇的人。另一辆是深色吉普,似乎负责随行。
    她顺着吉普车窗往里看,两个人高马大的深肤色打手坐在里面,随时准备启动汽车跟上她。
    紧接着,院门进来一拨人,路过她时,微笑对她颔首问好。
    孟纾语看见他们抬进来的工具,五花八门,好像是用来封阳台的。
    她咬咬唇,一口气上不来。
    回身,邢屹远远走来,身上没个正形地挂着一件戗驳领西服,他慢条斯理舒展肩背,手臂伸进外套衣袖,一边穿衣服一边踏下正门台阶。
    孟纾语等他走近,她紧攥着肩上的包带,瞪他:“我不喜欢被人跟着。”
    邢屹根本没当回事。
    他站在她面前,手里拿了根领带,硬挺的深色料子像短鞭一样被他捋直,他玩弄着手里的东西,偏额打量她,眯起眼仿佛听不清:“所以呢?”
    “所以你快点让他们走。”
    邢屹无声笑了下,兀自把领带绕她腕上,眼神直勾勾锁着她:“我给你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你都没有资格退回。”
    无力感兜头而下。
    她红着眼眶:“我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吗?”
    “当然可以。至于我答不答应,另说。”他看了看绕在她腕上的领带,又掀起眼皮掠她一眼,“帮我打个领带。”
    她气闷不已,他居然还有脸让她帮他打领带。
    “你自己不会吗?”
    她甩甩手腕把领带还给他。
    邢屹稳稳接住领带,另一手摁住她后脑勺,点了死穴一样,她顿时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她,眼神深邃而专注,在旁人看来仿佛要接吻,其实没有。
    “昨晚扇我一巴掌,他们都看着呢。”他压低了音量,嘴唇张合幅度很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音懒散而蛊惑,“给我挽回点儿面子行不行?”
    挽回个头。
    “是你活该。”
    他轻声笑:
    “那你能不能给活该被扇的人打个领带?”
    她攥着衣角不说话,他的手慢慢往下移,手指绕着她垂落的长发,抚到她后颈位置,按着她软肉掐了掐。
    很怕痒,她肩膀一哆嗦。
    专挑弱点攻陷,他眼底押着不太走心的笑,恶劣轻浮地问:“到底能不能?”
    孟纾语耐着性子,从他手里夺过领带。
    唰一下绕到他脖子上。
    邢屹轻啧了声:“怎么感觉你想掐死我?”
    那你感觉真准。
    孟纾语暗自腹诽,三两下给他打好了领带,转身打开车门。
    顿了顿,转头说:“他们离我近一点,你就离我远一点。”
    说完就要坐进后排,邢屹突然按住车门,把她稀里糊涂往里一塞,自己也跟着坐进来。
    车门砰一下关上。
    他命令司机:“开车。”
    “......”
    孟纾语往旁边挪了挪,全程贴着车门坐。
    按下车窗,一阵寒风灌入,几粒小白点随风旋卷,落到她鼻尖,冰凉凉的。
    下雪了。
    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好快。
    母亲忌日快到了,想回宁城看一看小树。
    可是她现在完全被绊住,连出个远门的自由都没有。
    孟纾语关上车窗,靠着椅背沉默。
    邢屹在一旁闭目养神,昨晚貌似没睡好。
    她瞥一眼他冷森森的侧脸,开口说:“我放假要回家。”
    邢屹闭着眼敷衍:“再说。”
    他的再说,就是再也没提起过。
    一周后,邢屹带她回老宅吃午饭。
    邢老爷子好久没见她了,在餐桌上问起她的近况。
    她心不在焉搅着小碗里的汤,轻声说:“谢谢您关心,我最近......都挺好的。”
    邢钟宏兀自点点头,看一眼邢屹。
    邢屹吃着吃着就划起了手机,对饭菜一点兴趣都没有。
    老爷子静静看着他,意味深长说:“你啊,别太过火。”
    邢屹浑不在意,眼皮都不撩一下:“我又怎么了?”
    邢钟宏无可奈何,打鼻子眼儿里出气:“你怎么了,你自己知道。”
    看来邢皓南跟老爷子告状了。
    蠢货一个,卖惨卖惨,越卖越惨。
    邢屹没拿那家伙当回事,索性也懒得搭话。
    孟纾语这几天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吃饭吃得很慢。
    下意识抬眼环顾一圈,好像大家都吃饱了,就她一个在小鸡啄米。
    有点不好意思。
    老爷子和蔼一笑:“没事儿,慢慢吃。”
    她正犹豫要不要说自己吃饱了,恰好星星从院子里跑进来,手里抓一个黑色的东西,边跑边喊她:“姐姐!给你礼物!”
    她应声放下勺子,侧过身迎他。
    “什么呀?”
    星星从座椅缝隙里钻进来,小小一只趴在她膝盖上,把东西递给她看:“这个!”
    一颗乌漆嘛黑的蝉壳。
    孟纾语最怕这种东西,哇一声退开,身子撞进邢屹怀里。
    他顺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耳后轻啧一声:“投怀送抱。”
    “......”
    她立刻直起身子坐好,强忍着不适,从星星手里接过蝉壳。
    让人头皮发麻的纹路和质感。
    “嗯,很可爱......”
    其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邢屹从她手里拿过这玩意儿,一边把玩,一边将手臂搭到她肩上,脑袋靠过来,悠闲自在地说:“蝉在蜕壳的时候,头先出来,然后身子一抽一抽的,慢慢从裂缝里钻出来,有时还会带出一点粘液——”
    “啊你别说了!”孟纾语恨不得捂住耳朵。
    邢屹还要往下说,星星化身判官,在桌下扯扯他哥的衣角:“哥哥,不可以吓唬姐姐。”
    真是出息了。邢屹低笑一声。
    这小萝卜明明是他养大的,性格却跟他一点也不像。
    排除自闭症带来的内向,星星的性子其实很像孟纾语。心软,脾气好,怜悯心泛滥,还爱哭。
    “姐姐不喜欢小虫子,我记住了。”星星眼巴巴望着他哥说,“你也要记住哦。”
    邢屹眼神不屑,掠了小不点一眼。
    人小鬼大,还敢教他做事。
    星星这么小已经学会将功补过,拉孟纾语到院子回廊里玩过家家。
    她正好顺理成章离开餐桌,不再慢吞吞啄米。
    室外光线很淡,还在下雪。
    孟纾语裹着一件白色羊绒大衣,坐在回廊一侧,转头看着半空中飘摇的细雪,伸手去接。
    后知后觉,有人在给她戴发饰。
    她回过神,星星给她戴了一片纯白头纱,乐呵呵看着她。
    “新娘诶。”
    她一愣。
    手指捻了捻垂落肩上的白纱,下意识问:“那谁是新郎?”
    星星回身,目光茫然找寻。
    正好邢屹出现在中式回廊的转角,迈着一双长腿不疾不徐走过来,神情闲适,边走边套一件黑色大衣。
    星星目光一亮。
    “哥哥!”
    邢屹穿好衣服,半蹲下来,招猫逗狗一样朝前拍拍手。
    “小鬼,过来。”
    星星噔噔噔跑过去,伸手在小口袋里掏摸,拿出一个领结。
    给邢屹戴上。
    回头对孟纾语挥挥手:“姐姐!新郎在这里!”
    “......”
    气氛微妙。
    孟纾语很想现在就把头纱摘了。
    但是不能扫了小朋友的兴。只能忍辱负重了。
    星星眨眨眼睛讨夸,邢屹不置可否,直接在小不点头上用力揉一把。
    没白养。
    他走了过来,孟纾语别过脸,若无其事看庭院里雪片飘落,树枝砸落的积雪惊飞一只小寒雀。
    邢屹站在她面前,玩弄似的拎起她头纱一角,嗤笑一声:“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嫁给我算了。”
    “......不可能。”嫁给他吗,简直噩梦成真,孟纾语后背一凉,“谁想嫁给你这样的败类。”
    邢屹这几天被她骂了不下一百句,什么衣冠禽兽,无耻之徒,人渣,畜牲,败类。
    零零散散贴了他一脑门的罪状。
    他不悦地动了动腮帮子,转头对星星说:“脸靠墙,眼睛闭上,玩儿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