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睁眼。”
    林楚眠轻声道：“这么好看的眼睛，要是瞎了，我会很难过的。”
    明宸的身子陡然僵滞住了。
    她咽了下口水，缓缓歪了一下头，心口一瞬间便狂跳不止。
    我没听错吧……
    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诈尸了吗？ ！
    还有，他的能力，用出来居然是这种样子？
    此时此刻。
    林楚眠正长身玉立，站在明宸身侧后方的位置，微微俯下身。
    他一手搭在明宸肩上，另外一只手则并拢了干净修长的手指，覆盖住了明宸的上半张脸。
    短暂的一瞬间。
    空气里划过诡异的沉默。
    “好了，看吧。”
    见烟尘基本散去，林楚眠方才松开了手。
    与那双坚定固执，不肯有丝毫挪动的眼睛对视，他低头一笑，俊美的面容简直熠熠生辉。
    “我来的是不是很及时？”
    明宸满脸震惊，用力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她迅速伸手，在对方的另一只胳膊上狠拧了一下。
    活的，柔软的，有弹性的。
    “天哪。”
    明宸惊叹道：“你真的没死？”
    林楚眠有些疑惑地注视着她。
    “我为什么要死？”
    “郭教官他们没有关于你的记忆。”
    明宸诚实道：“我还以为你终于医道有成，在医院配制出了什么忘情水，然后把他们洗脑，自己趁机跑路了。”
    林楚眠挑了挑眉，神色间更显惊讶。
    “那我为什么要跑？”
    “哈哈……这个嘛。”
    明宸看向天空，无语地干笑两声。
    “算是我基于直觉的猜测。”
    说起来，这也是很久之前就埋下的隐患了。
    明宸搜肠刮肚，尽可能简洁地描述自己的想法。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属于上智城，不属于我们之中。像你这样浑身秘密的人，某一天会选择离开，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吧。”
    说着，她略微瞥了一眼林楚眠的脸。
    “所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追溯起来，对林楚眠的怀疑已经持续了很久。
    在执行完白马湖任务后，明宸就对眼前人的身份产生好奇了。
    林楚眠能私藏古神眷属落下的蠕虫，不被任何人发现，说明他精神状态稳定的不得了。最起码，也比疯掉的温蕊要高出一个档次。
    他有如此实力，却一直装病在综合医院打工，多半是别有目的。
    再加上自己几次遇到古神，都遇上不明人士干扰插手。
    灯火工业园区时，眼前又看到了类似于他的影子。
    明宸几乎已经猜出，风靖海眼里，潜伏在上智城的“神秘大佬”就是林楚眠。
    不过，她确实没有花时间去在意。
    该说是拥有系统的傲慢吗？
    如今的时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
    在古神降临，曾经的社会分崩离析时，人类也就被迫开始了所谓的变革。
    正因为混乱，所以会存在法外之地。
    即便有文明秩序的上智城，某些角落也依旧存在全然不受约束的自由。
    真正的文明由谁来代表？
    真正的秩序由谁来构建？
    在古神被铲除，世界恢复正常之前，明宸认为，这一切本来就是未知数。
    “除了上智城以外，世界上还有其他异能者组织吧。”
    明宸捂了捂额头，轻笑道：“其实我还考虑过，你会不会是别的组织派来的间/谍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好累。
    她不得不停顿了下来，努力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明宸抬起眼，嘴角微微苦笑道。
    “我也有秘密，所以在不影响性命的情况下，我会尊重朋友的秘密。”
    “我没想过离开你。”
    林楚眠眉眼柔和，语调轻松道。
    “我只是去对岸办点事，所以在大家记忆里留下了空洞而已。只不过她脾气暴躁还不太配合我，也许是对禁闭生活积怨已久吧。”
    这句话一出，明宸整个人愣住了。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一阵惊雷在心头滚过，余震连绵，差点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人类是不可能直视神的。
    除非两者级别一致，实力相当，才会具备足够强大的抗性。
    然而现在，林楚眠居然在“注视”着天空中的战斗，神情之中，甚至有一丝看戏般的好整以暇。
    毫无疑问，巨坑底部被封印的古神，就是他给放出来的！
    尽管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到对方异常的气质。
    可明宸还从未想过，古神……哦不，外星人竟在我身边。
    还有“在记忆里留下空洞”……
    这个描述，根本就不算是空间能力吧！
    众所周知，异能的觉醒，来自于人类面对不可名状的恐惧时，爆发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认知。
    因此，每个人的异能都具备唯一性。
    迄今为止，世上也不存在任何一个人，能同时具有不同种类的异能。
    简而言之。
    从任何一个标准看，林楚眠铁板钉钉，压根就不算是一个“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明宸小心地试探道。
    “是人，还是古神？还有，你现在的目的是什么？”
    林楚眠歪了歪头，再次看向她。
    “这个很重要么？”
    “很重要。”
    明宸认真道：“你和古神算不算一伙的，关系到我一会儿要不要喊救命。”
    “我也不知道我算是什么。”
    林楚眠失落地摇头道：“也许和现在的你一样吧。”
    “怎么个一样法？”
    “我们都被人讨厌了啊。”
    林楚眠为难地叹了口气，语调温柔又无奈。
    “你该不会看不出来，这些执剑人都对你有敌意吧？尤其是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看到我们站在一起，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虽然我也很想保留人类的身份，但还是推荐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都杀掉比较好哦！”
    说完，他就看了一眼前方。
    在三人围攻下，盖娅的反击已经越来越弱了。
    身上的伤痕，也变得越来越多。
    数十道银色锁链，环绕捆绑着她。
    即便盖娅用力去斩断，下一秒，又会有新的绝缘金属缠绕上四肢。
    看到这一幕，明宸立刻读出了林楚眠的潜台词。
    方胜等人一旦胜利，下一个轮到挨揍的，多半就是自己！
    不——
    也许都没有“挨揍”这一流程吧。
    直接动手杀了她，对于这位四席大人来说，绝对不算难事。
    这个认知就好像一道闪电划过，明宸模糊的思绪，瞬间就被照亮了。
    糟糕啊。
    这场战斗中，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反派定位。
    在系统回归前，能够依靠的安全保障，居然只有身后这个来历不明的林楚眠。
    该怎么办？
    是留下来等待结果，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明宸咬着下唇，脑海中开始天人交战。
    “你说的确实有理，我也觉得这几人不怀好意，似乎巴不得我死。”
    她脸色僵硬，看向远处的金属方盒，麻木道。
    “但最起码，我还得关心下队友的死活，对不对？”
    就在这时。
    林楚眠按住她肩上的手指，似乎微微一紧。
    他低下头，垂下目光与明宸对视。
    几缕冰凉的发丝，随即滑落在明宸的脸侧。
    距离之近，明宸甚至能够看清对方下睫毛的根数。
    怎么了怎么了？
    她瞬间屏住呼吸，面无表情，内心无比紧张。
    听到自己不同意杀人，林楚眠这是生气了吗？
    到底是外星不明生物。
    即便两个人曾经算是朋友，可现在的明宸，已经根本不敢用常理来判断对方的想法了！
    “你好温柔。”
    然而，林楚眠只是微笑道：“这一点我都没想到。”
    说着，他随手一招。
    不远处的狼藉里，飞来了一个高清摄像头。
    “嗨，大家现在还好吗？”
    明宸微微一愣，被林楚眠伸手搂住脖子，一把塞进了镜头范围内。
    林楚眠和她脑袋顶着脑袋，强行贴贴，宛如拿着手机自拍合影。
    他轻柔地对明宸笑道：“快，最后打个招呼。”
    ……
    远处，金属盒里。
    众人看着如此迷惑的一幕，彼此面面相觑。
    半晌，颜玉艰难地说出了那句话。
    “怎么回事？”
    “林楚眠为什么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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