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可能要往后拖一点,在去找你下一部分身体前,我们要去趟普度寺。”
路谈还没什么反应,听见重要词眼的齐余元瞬间坐直身体,两眼亮晶晶地看向简席迎。
“太好了,我一定要去多拜拜,说不准还能许愿下辈子顺顺利利。”
“现在信佛是不是晚了点?”
“不晚,只要心里有佛,什么时候都不晚!”
简席迎看齐余元这么情绪高昂,说着还双手合十在面前拜了拜,嘴角抽了抽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第95章
普渡寺就如最初建造人命名时所预想的那般, 排众生忧,解万民难。
先不论其灵不灵验,起码这寓意是好的。
但关键是这里真有点说法, 它是真灵,这些年香火就没断过, 更有人专门驱车数个小时赶到漳市。
此时, 普渡寺门口。
“哥,你来过吗?”
“小时候跟着我妈来过一次。”
两人刚到不久,齐余元没来过普渡寺,此时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可惜门外实在看不出什么。眼前就是很平常的寺庙建筑, 脚下的青砖因为来的人太多,每一块都被磨得特别光滑。
除此之外, 就是非常多的树木,光是城市里排列并不密集的绿植, 都已经因为日光缺乏而泛黄掉叶, 这里的就更加严重, 放眼望去似乎已到深秋。可偏偏门口这棵还郁郁葱葱,上面的红绸也不知道挂了多久, 无风也动。
一路上来除了树就是树, 周围的寂静和众人口中人来人往的寺庙似乎怎么也沾不上边。
齐余元站在树下看了一圈收回视线,挠了两下手背, “怎么感觉在这儿站了一会儿身上多了好几个包?”
原本还看不出什么的皮肤被用力抓了两下, 瞬间变得红肿起来,甚至越抓越痒。
简席迎看了两眼,正好看见有只蚊子落在齐余元耳朵上,伸手就一巴掌过去了, 也没提个醒,让人白白挨了一下。
他收回手看着干净的手掌,顶着齐余元颇有怨念的视线解释了一句,“有只蚊子,还以为打到了。”
“先进去吧,别等会儿在我脸上叮几个包。”简席迎迈腿向寺庙大门走去,藏在发丝里的路谈动弹了一下,又没了动静。
“……现在还有蚊子?这么冷的天,什么物种啊!”
齐余元嚎了一句,跟在简席迎身后进入普渡寺,刚刚还没感觉的耳朵这下子也痒了起来,他抬手抓了两下,不耐地在周围扇了扇。
正门走进去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寺庙的礼佛区,殿外还有未燃尽的线香,看起来这里面的人还在潜心祈祷着,空气中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让简席迎有点愣神。
“席迎?”
两人左顾右盼正观察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余衍穿着秋季的长袖,眼里满是突然看见好友的惊喜。他是真没想到简席迎这么突然来这里,山里本来信号就差,消息转了好久发出去,却一直没等到回复。
余衍还以为这人不会来了。
“才几天,你看着又瘦了。”余衍说着,上手捏了一把简席迎的胳膊,还没收回手就被狠狠抽了两下,抬眼才看见脖颈发丝里伸出的两根手指。
他盯着还未收回的血线看了两秒,松开了抓着简席迎的手将其藏在身后,手背火辣辣的痛,让余衍觉得手指动作都慢了半拍。
“没事吧,他现在脾气不太好。”简席迎注意到对面人瞬间皱起的眉头,但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又迅速恢复正常,但那一秒眼中的情绪还是被他看进了眼里。
那是无法彻底掩藏的厌恶。
之前跟在余衍身边的女鬼也没有看见身影,短短几天时间这人头发剪短了,短到几乎变成寸头,露出额头和眉眼,给人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我还犯不着计较这些,吴钰说的没错,这里真的不一样。”余衍冲着简席迎笑了起来,瞬间那股陌生散去。
他们进来有一会儿,除了余衍,其他人一个都没看见,院落里能看出有人一直在收拾,不过也可能是都聚集在后面。
“不会这么巧吧,我刚进来你就感应到,跑出来接我了?”简席迎说着玩笑话,半掩地眼皮下眼珠直直注视着他。
余衍啊了一声,移开身体露出后面的水桶,“水井在后院,需要从这里穿一下,我还没那么神待两天就能掐指算命。”
“还要自食其力呢?不太适合我。”
简席迎看着水桶摇摇头,心里一点点疑虑被打消,开始和余衍开起玩笑。
齐余元趁着两人在叙旧,走到香炉边,找了根三根线香也没管这个殿拜的是谁,先点上闭眼诚信许起了愿望,诚心诚意将其插进去,结束又拜了拜。
转头看他们还没说完,他干脆逛了起来,没敢走远,时不时还会确认能看见简席迎两人。经过一扇门前,上面被人锁上了,齐余元正准备掠过去看其他的,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恶臭味儿,和这里熏入味的线香不一样,一股死人味道。
齐余元刚刚迈开的腿生生停了,他看着门上落的锁,刚将手搭上去,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走了,余衍带我们去后面。”
简席迎聊完发现齐余元不在身边,扭头看了一圈连忙跑过去叫人,人只是轻轻拍了一下,结果齐余元猛地抖了一下,满脸惊恐地望着他,好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情况,扯着僵硬的笑容应好。
“你刚刚在干什么,吓成这样?”
“没,我胆子小哥还不知道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余衍的位置走去,简席迎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齐余元站立的位置,那扇门上的锁缠了很多锁链,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这次他们见到了除余衍以外的人。
在普渡寺后院,几乎有三四十号人,平时诵经的地方全是打地铺的被褥,那些人听见脚步声有些扭头看去,有些就抱着膝盖坐着发呆,或者躺在被褥上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
“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很多人了,寺里有师傅负责日常的斋饭和生活日用品分配。哦,那些师傅不全待在这里,院里房间不够就只能挤在一起,现在也没条件去嫌东嫌西,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余衍说得理所当然,短短几天他似乎融入地特别快,甚至那些视线一道道打在身上,上下巡视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感的表情。
几乎是在进入那些人视线范围开始,打量的目光就黏在身上,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收敛的意思,光明正大地看着简席迎两人。
“哥,我感觉要被盯成筛子了。”齐余元小声在简席迎耳边抱怨着,眼睛时不时顺着视线望过去。
那些人收拾得算干净,精神状态看着也很稳定,但身边也都跟着一个个灵异,和外面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
“这里已经没位置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余衍的介绍,一位靠在门框上的年轻男人注视着简席迎的眼睛,脸上满是对陌生人的不欢迎。
就像这人说的那样,普渡寺现今接纳的人已经够多了,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再去容纳新人。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一点。
“对啊,今天我才吃了一碗粥,现在饿得眼睛都冒金星了。”
“不是说市里也搞了个什么据点吗,干嘛跑上来和外面抢吃的?”
“看着身体好好的,去哪儿不行?”
因着年轻男人一句话,那些望着他们的视线开始变得极为不满,厌恶,针对,甚至还有恶意的打量。
那一张张脸即使在需要诚心还会有福报的寺庙,也藏不住其下的戾气。
简席迎扭头看着被打断后没说话的余衍,“这里似乎很……排外?”
应该这么形容吗?
这些人明明也不是寺庙的人,可他们此刻全部站在一起,对着突然闯入企图抢夺食物空间的人竖起尖刺。
余衍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看样子他也没想到,只是多出来两个人这些人就这么激动。
“席迎,我先带你去见见管理的志清大师,这些他们会安排好的。”
“好。”简席迎顺着余衍的提议准备离开,齐余元唇瓣动了两下,一看就是在骂人。
可惜,他们不计较,那些人真以为是软柿子,简席迎刚转过身,胳膊被人拉住猛地往后拽了一把。
“喂,我说你们看起来并不需要帮助吧,就别死皮赖脸待在这里。”那个年轻男人一直等着其他人的针对结束才继续开口,语气并没有舒缓多少,“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比你们苦,眼盲,身残,精神异常。而你们身边连威胁生命的鬼都看不见一个。”
简席迎刚准备说什么,一直缩起来的路谈动了两下,脖颈被冰冷的手指擦过,两条血线飘出,他下意识抬手一把捂住,这个时候路谈不适合露面。
齐余元见他不作声,没忍住探出头呛了一句,“怎么,现在是非要比惨才能待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