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私病思考片刻, 就朝着控偶师那桌走去。他喜欢靠近未知的危险，而这位最令人恐惧的玩家近在眼前——
    “请问这边有人吗？”顾私病微笑着拉开控偶师对面的三张椅子。
    控偶师被吵醒，不悦的抬起头, 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这是第一次有大胆的玩家来和她搭话。
    “你们坐吧。”她懒懒开口，这张桌子上只有她和人偶，没人敢来坐。
    桌子上的美食有很多，但控偶师不怎么感兴趣，而人偶也不需要此类东西，于是它们都进了顾私病和哑巴的肚子里。
    “……”
    “……”
    两边很沉默，塞骇不明白顾时的意图，控偶师也是孤僻不太想说话的人。
    顾私病喝了口饮料，缓缓开口:“我叫顾时，……我想了解一下你。”
    控偶师一愣，压下帽檐，低头用刘海挡住自己的脸，最后终于确认顾私病不是在搭讪。
    她黑唇微张，问出了比顾私病还直接的问题:“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操控玩偶？”
    “是啊，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女士，未来的胜利者本人，愿意浪费些时间和我聊聊吗？”顾私病语气温和，带上了丝恰到好处的敬仰。
    控偶师望向顾私病的脸，她无非拒绝这个人的要求，特别是被这双眼睛全心全意的注视时。
    “告诉你也无妨，作为交换，我需要你这两天跟着我。”她想好好欣赏一下。
    “那当然是再荣幸不过了。”顾私病弯唇。
    控偶师摸了下旁边人偶的皮肤，这才慢慢道:“我只是将它们的创造者篡改成了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控制它们。”
    “毕竟，所有造物对它们的造物主都有着天然的眷恋感。”
    “而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只要我愿意，大可以成为所有玩偶的造物主。你是个明智的人，就像你说的，这场游戏的冠冕已经在你面前揭晓了。”
    控偶师这番话仿佛在威慑顾私病，而她如此自信介绍所谓的能力，大抵是没有将一个b级玩家放在眼里。
    如果控偶师说的都是实话，那顾私病可以确定的是，她无法控制没有造物主的玩家。而塞骇更让他放心，成为塞骇的造物主是在自寻死路。
    “怎么样，除去交易，你以后要不要跟在我身边？”控偶师眼睛睁大，烟熏的眼妆下是灰白的皮肤。
    这显然是一个邀请，仅仅是因为她很喜欢顾时的容貌。
    如果能把顾时控制在身边，这会是一件能让她开心很久的珍藏品。
    “谢谢你的分享，但恕我拒绝，我仍会遵守承诺的。”顾私病没忘记给哑巴夹菜。
    控偶师面带惋惜，眼神仍停留在顾私病的头发上，完全无视掉了旁边两个人。
    塞骇皱眉，他也听到了这个女人所说的能力，恶心蛮横，凭什么造物一定要绝对服从造物主？
    “喂喂？试音——”
    “嗡——”
    宴会厅的表演台上传来刺耳的麦克风声响，衣着正式的主持人拍了两下话筒，才修好它。
    “所有玩偶们请向这边看——”
    顾私病坐的位置离表演台不算近，此刻也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回声，这就像是故意设计的，生怕他们听不见。
    哑巴手里的鸡腿呆呆的掉了下来，控偶师和塞骇同时捏紧玻璃杯，但不同的是，塞骇手上的杯子已经四分五裂。
    “现在我们伟大的船长想要说几句话，大家可以鼓掌欢迎吗？”主持人堆着笑，把话筒递给了从帷幕后面出现的船长。
    台下的观众们没反应过来情况，但场上却响起了久久不断的掌声和捧笑声……似乎是来源与四面八方的音响。
    “……”
    “好了好了……”船长装模作样表示可以了，“咳咳，没想到各位怎么热情，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想借着此次宴会，举办一场售卖会。”
    售卖会？
    这两天的赌博游戏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及时止损，而船长在这里想敲诈大家一笔也无可厚非。
    “这是那位大人最新推出的超体芯片，上层玩偶们都已经适配上了，可以让身体的灵活性能进一步升级。而我也是有幸拿到了一些，想在这里分享给各位。”
    寂静。
    场下瞬间发出惊呼声，躁动的玩偶们消化掉了船长带来的消息，没想到能遇上这种好事。
    “那么，芯片的售价定在多少呢？”这成了大家担忧的问题。
    它们只是下层区的废弃玩偶，经转了几轮主人，最后逃不过被扔进垃圾桶的宿命，它们没有这么多游戏币。
    但现在有一个升级身体的机会摆在眼前，它们都不想错过……或者说，不想再回到被抛弃的原点。
    顾私病确定船长手上的超体芯片，和他从机器人脑袋里拆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不对劲。”控偶师直觉性眯眼。
    “不能这么说，它和你是一样的属性。”
    顾私病记得黑兔子当时说宴会上会进行送印章的小游戏，可没提起过卖控脑芯片的事。
    “你的意思是……？”控偶师眼睛微亮，她有些好奇，如果她的能力和这芯片同时发挥作用，那玩偶会受谁的控制？
    而此时台上被万众瞩目的船长也不再卖关子，仁慈道:“当然不贵，本来也是分享给各位的惊喜，现在只需要100游戏币。”
    “天呐，这么良心？”
    “我要我要，卖给我吧。”
    有几个玩偶激动冲上前，被一圈服务生机器人拦下。
    “大家不要急，我们会按照桌位顺序进行分发，数量是充足的。”船长乐呵呵。
    顿时，靠后几桌的玩偶发出哀怨声，说是这么说，到时候什么情况就不一定了。
    宴会继续，但碰酒杯的撞击声中都或多或少带了些心不在焉，所有人紧紧注视着幸运的第一桌。
    顾私病亲眼看着那枚芯片变成骨架穿进了一只玩偶的后背，几乎是贴上去的一瞬间就完全融合，着实恐怖。
    “这种机械骨架进入玩偶的身体，在柔软的棉絮或木胶中生长寄生，植入脑芯片从而达到控制本体的目的。”控偶师分析。
    船长名义上进行芯片售卖，但实际上的目的恐怕是想以宴会的召集力将所有玩偶一网打尽，虽然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
    就在顾私病是考虑留在这里还是离开时，有人帮了他一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腿上的布料变得湿粘粘的，顾私病回头，一个陌生女玩家把果汁打翻到他身上了。
    顾私病:……
    “小哥哥没关系吧……我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赔你一件衣服……”白玉兰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控偶师有意嘲讽道:“你这破演技在模仿谁呢？梦想是不是要把圣女踹下来取而代之？”
    这话说的很难听，无论白玉兰怎么说，都会变得非常麻烦。
    “可……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嘛……”她泫然欲泣，还是不敢得罪控偶师。
    “呕呕…别夹了。”控偶师白了她一眼，对顾私病道:“走吧，出去换件衣服。”
    “这几位客人，你们是要去哪里？宴会还没结束哦？”船长笑眯眯的走过来。
    “老登，你人老眼瞎吗？”控偶师不耐挥了下手，她的两个人偶挡住了想要靠近的船长和白玉兰。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顾私病想着这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按住想要跟着的哑巴后，顾私病朝塞骇使了个眼色，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
    独自出了宴会厅后，他成功离开机器人的眼线区域。顾私病没有放松警惕，可他却没想到问题会出现在那杯果汁上。
    他的双腿麻痹了……顾私病差点跌倒，下意识扶住了旁边的栏杆。
    靠……被人算计了。
    按照接下来的发展，那位女玩家的同伙是不是就在附近？
    顾私病猜的不错，但那人显然更恶毒，风中传来子弹的震响，擦着他的发丝而过，看来大概率是上次想要他命的人了。
    请问，他可以用手逃跑吗？
    顾私病啧了一声，手撑着坐上栏杆，朝子弹方向看了一眼，就果断放松整个身体往后倒去。
    白糖没想到顾时会选择跳海，缓缓放下手枪上前查看，只能听见呼啸的海声。
    那么那只人偶，就是无主之物了。
    白糖收起手枪，没有犹豫，当做无事发生返回了宴会厅。
    实际上顾私病并没有跳海，而是利用枯木把自己悬挂在了视线盲区，计划着等人走了再爬上去报复他。
    但脚下的海水似乎有生命一样，尖锐的浪尖拍打着船身，狠辣有力。
    咕噜噜——
    出乎意料的水气泡向上涌去，不，是顾私病往海底坠落。
    他不会游泳……
    顾私病闭上眼憋气，感受到身体的下沉，黑冷窒息的海水如愿以偿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