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回来了，快开门。”是电话里那个声音，此刻更为清晰的传递在耳边。
    几个人还在桌上，光头咽了咽口水，起身小心靠近门廊。
    “咔嚓——”
    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先一步打开了。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长脸……女人。
    它的脸被拉长到快顶到门上框，稀疏的头发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厚重不堪。蜡黄的皮肤上满是斑驳的小窟窿印，依稀能靠身型辨认出性别。
    它只有一只大眼睛，错密的血丝在眼白处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爆浆出来，此时它正怒瞪着她的几个孩子。
    “怎么开个门这么磨磨唧唧！”
    妈妈笨重的走进来，转头看见顾私病，尖叫出声:“谁把猫放桌上了！”
    懵逼的顾私病在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站了起来，自知理亏退到一旁。
    它不知疲倦的喷着唾沫:“都和你们说了不要养猫，就是不听，猫毛粘的衣服上都是!还有这味道……呕。”
    顾私病:……
    他有味道吗
    妈妈的表情过于夸张，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但终究还是没有去闻。
    顾私病想起长寿面，这是用来祝福长寿的。脸即面，脸长即面长。
    所以今天不是小糖的生日，更不是她的长寿面，而是用来提醒姐姐和弟弟的。
    “小糖，把这只猫抱远点！”它表情狰狞的放下手里的包，仍然在针对顾私病。
    让让他…抱
    伊姩脸有点红，睫毛颤颤，没有什么犹豫，真的准备伸手来把顾私病抱走。
    倒也不必，顾私病摇手，独自走到了阳台那蹲着。
    伊姩眼巴巴的跟过去，好在怪物的关注点似乎在姐姐身上。
    “甜甜啊，你也大了，怎么现在才起床吃饭”它靠到沙发上，满意家里的整洁，语气缓和的批评着。
    光头离怪物的脸很近，那只大眼睛正紧紧盯着他，愣半神才明白过来甜甜是姐姐的名字。
    “呃……是是是我以后不会了。”光头想起以前被父母支配的恐惧，连忙认错。
    “妈妈也不是怪你，你知道的，妈妈养不了你一辈子。”怪物把局促的光头拉到沙发上坐着，语重心长道。
    阴冷滑腻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光头抽也抽不开，欲哭无泪。
    救命啊大姐，他俩都差不多年纪，他一大毛粗手被两只皱皱的枯手握着，怎么看怎么违和。
    “还有果果呢，今天怎么这么乖啊，电视都不看了”长脸怪物贪婪的视线落在眼镜身上。
    “…妈妈，我…还没来得及看……”眼镜艰难说出口，想了想就要去拿遥控板。
    人设不能崩，她的角色还没到懂事的年纪。
    电视还在播放新闻，她生疏的调着频道，但死活找不到动画片那栏。
    “果果，你怎么这么笨，妈妈之前都和你说了要点一和四。”
    那怪物语气听不出喜怒，眼镜女的眼镜滑到鼻尖她也没敢去推。
    “…谢谢妈妈。”
    电视屏幕出现熟悉的大风车，放着欢快破损的音乐。
    “声音有点大了。”怪物提醒。
    眼镜低头把音量减小了几格，也没心思看那老版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余光瞥见阳台上的两大佬在晒太阳，心里羡慕。
    “嗯……你们爸爸今晚不回家了。”怪物没有转头，但眼球转向一旁。
    “甜甜啊，你和妈妈去厨房，有话和你说。”
    突然被戳的光头吸了口气，捏紧拳头。来了，这无与伦比的重担。
    他绷着肌肉跟在妈妈身后，反光的头颅逐渐暗去，手往后面比了个ok。
    搜寻线索这个任务，伊姩是很有优势的，因为这个事件点说了，没有人会注意到小糖。
    为了增加成功率，他们使用了【薰衣草】放慢时间。
    “伊姩，加油。”
    顾私病只能在阳台禁足，顺便看看会喜羊羊，洗衣机上还有一本摊开的红色购物杂志，价格都很实惠。
    “嗯，达令我去啦。”伊姩轻松的朝着主卧室过去，挑选着空间里的道具跃跃欲试。
    一排又一排闪着金光的s级道具，在他的手里似乎并不贵重。
    第31章
    厨房的情况被磨砂玻璃门掩住了, 听不清声音，只能模糊看到里面朦胧的两人影。
    眼镜不安的反复盯着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秒针果然转得很慢。
    她不理解为什么顾时能在这种时候, 看动画片这么津津有味, 还有他手里的柠檬糖是在什么时候拿的。
    厨房内, 怪物翻找着冰箱，准备找些食材做晚饭，它不经意道:“甜甜，你们中午就吃面了”
    “对啊哈哈……偶尔换换口味。”光头看着墙上挂起来的刀具, 锋利又泛着寒光, 心里有点虚。
    见怪物拿出一根胡萝卜, 他赶紧上前夺走:“妈, 让我来切吧。”
    这样菜刀就在他手里，安心多了。
    “嗬…甜甜长大了。”怪物没再有什么动作, 就环胸倚在墙上死死注视光头。
    光头强装镇定，硬着头皮用清水冲洗胡萝卜, 再拿去砧板上用菜刀切了起来。
    “妈，你说要找我聊什么事啊”光头边切边试探着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甜甜……”怪物系好了围裙，顿了顿:“你告诉妈妈, 你喜欢你妹妹吗”
    光头心生警惕, 这是什么意思，姐姐和小糖的关系是【疏远】, 他是不是应该回答不喜欢。
    “毕竟在一个家里，当然要和睦相处。”光头说的模棱两可。
    “好，好啊。”接下来怪物没在说话, 将窗户开了个缝隙。
    沉默的厨房只剩下切菜烧火声，等晚饭差不多做好了，怪物准备出去。
    “咳咳咳……等等妈，我也有事想和你聊聊。”光头故意咳大声，想要拖延时间。
    在打开磨砂门之前，怪物停了下来，转身询问:“甜甜，你要说什么”
    在它犀利阴冷的眼神下，光头抖着嘴:“今天……为什么爸爸不回来了”
    气氛一下子凝结到冰点，光头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不自觉颤着牙。
    嘶……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触发了死亡事件，至少算是拖住了它。
    “甜甜，你忘记了吗，你们的爸爸两年前就走了。”怪物的眼神变得狐疑，今天任性懒惰的大女儿处处都很奇怪。
    “那你为什么之前说爸爸今晚不来了”光头被整懵了。
    但怪物的嘴角已经咧到耳根处，腥臭的口水耷拉了一地，凶恶的贪婪像潮水抑制不住。
    就算光头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东西，他被发现不是甜甜了……
    门外，伊姩已经出来了，晃了晃手里的纸张跑到阳台。
    “达令，我找到啦。”
    借着电视机微弱变换的光，顾私病看清了那是一塌零零散散的诊断证书和爸爸的死亡证明。
    “已经死了两年了，所以主卧室的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没有夫妻的生活痕迹。”
    “那妈妈为什么说爸爸今晚不回来了”眼镜忍不住问。
    确实他们忽略很多明显的细节，脏衣服里没有爸爸的衣物，那么昨晚的新闻是谁看的。
    “你们怎么都不开灯啊。”厨房的门被打开，怪物按下了电灯开关。
    昏暗的客厅敞亮多了，同时他们也看清了怪物身后跟着的人并非光头。
    那是，真正的姐姐。
    她烫着长卷发，脸皮却是白纸扎的，浓烈的朱红颜料抹在了唇腮和眼角上，尖锐的红指甲同剑柄那般长。
    身型高瘦到不似人类，少不了她底下高跟鞋的功劳，和怪物妈妈差不多高。
    姐姐此时正低头摆弄着手机，那长指甲发出了难听的摩擦碰撞声。
    “都别玩了，快点去端菜去，吃饭了。”妈妈解下了围裙，姐姐烦躁的扣下手机，敷衍的去端了碗汤。
    平常的碗盆在两个怪物手上变得异常迷你，像大人拿着小孩子的过家家玩具。
    眼镜没有把电视关掉，至少能缓和下紧绷的气氛。
    她见两个大佬没动，有点犹豫，不太想吃怪物做的饭。
    “果果，我说吃饭了，听见没”妈妈的语气隐隐带着怒火。
    眼镜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坐上了桌，至于伊姩和顾私病，没人会在意小糖和一只猫。
    桌上的菜品很丰盛，八九个荤菜，但是桌上只有三个碗，真的能全部吃光吗。
    一旁的姐姐艰难用筷子夹起了块嫩肉，食物碰到她的纸皮脸，留下了晕开的红色油渍，吃下去的东西不知道去了哪里。
    眼镜头皮发麻，不再多看，想去夹些蔬菜，但她又不确定弟弟的口忌，一时间干等着扒拉着米饭。
    “来，尝尝妈妈做的红烧肉。”妈妈的下巴快够到桌面，险险打翻近距离的盘子。
    鲜红到诡异的肥肉块夹进了眼镜的儿童碗里，鬼知道这是什么做的肉，她吞了吞口水，小孩子挑食应该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