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视线一转，结果就看见顾流明晃晃打趣的眼神。
    他整个人瞬间害羞到红温！
    顾流心想：现在哥们是矜贵大少爷, 还是多少沾点变态的那种。
    脸皮肯定薄！
    如果我现在要是嘲笑他、不给他台阶下……
    那等他恢复完了的当天, 保不准就是我收拾东西滚蛋的当天！
    顾流赶紧道：“你不要害羞嘛, 就把我当成是搓澡大爷就好。”
    贺清捂着脸，试图用手给自己降温。
    可手也是滚烫的！
    “搓澡大爷？”
    哪怕听见这句话，他还是一脸抗拒顾流帮忙洗澡的样子。
    如果贺清是一只狗而不是一个人, 那么现在肯定已经在撒泼打滚了！
    爪子死死地抱住桌腿，不肯移动一步的那种！
    让顾流帮自己洗澡，跟要自己的命有什么区别？！
    顾流轻轻地拽着贺清的衣角，试图用这点力气把他拽去浴室。
    他一步步地走近小贺总，连哄带骗的。
    “对啊。那些帖子不是说了吗，其实很多南方学生去北方上大学，都特别不习惯！
    “因为北方是那种大澡堂, 不是独立的浴室的话，大家就会觉得特别害羞！
    “所以不习惯是很正常的。小贺总，你只要习惯了, 之后就习惯了。”
    再僵持就太幼稚了，不符合一个成熟男人的格调！
    贺清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顾流去浴室了。
    其实, 顾流真的照顾得不错。
    为了照料骨折的贺清，他甚至还专门写了一本笔记。
    唯恐自己有哪里照料不好，耽误了哥们恢复。
    洗澡时应该先脱健侧还是先脱患侧，穿衣服时又应该先穿哪边。
    为了防止凝血血栓应该做哪些操来锻炼。
    骨折患者的好用物品分享。
    骨折患者的心理状态变化。
    ……
    一本厚厚的小笔记，稍微翻一翻，就哗啦哗啦地响。
    其实贺清只是伤了手臂，并不是丧失活动能力。
    只是开始几天需要修养，恢复之前也不适合运动而已。
    而且贺清有钱，哪里需要顾流特意跑过来照料他呢？
    不过顾流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手握剧本的顾流，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哥们只能依靠自己了！
    这个世界，到最后，所有人都是要害我哥们的！
    没有人是靠得住的，除了他顾流自己！
    而贺清也是一个妙人，他看见自己受伤之后，顾流忙前忙后地照顾。
    算一算，自己得到的注意力不知道比从前多了几百倍！
    贺清就更愿意躺着，等着顾流来关心自己了！
    其实要说痛么，那骨折也还是痛的。
    但是对于贺清来说，还真没到那个份上。
    贺清仿佛天生就有耐痛体质，天生皮糙肉厚。
    一般的小伤，他还真不怎么在意。
    可是贺清不在意，那顾流很在意啊！
    看见贺清触电了，一棍子下去，能在意到直接把人打得骨折！
    而现在贺清骨折之后，顾流又跟个小蜜蜂一样，嗡嗡的在身边转。
    贺清也没觉得顾流好心办坏事什么的，最多就是觉得他手有点黑。
    可是下手越重，就是说明顾流当时越紧张啊！
    他在意我！
    贺清就这么完成了一个闭环的逻辑证明。
    他觉得顾流可爱极了！
    连打人的样子都这么帅！
    总之，这两人，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物理意义上和心理意义上，都有。
    可是高兴之余，贺清也忍不住有一点失落。
    自己骨折了，所以需要顾流来帮自己脱衣洗澡。
    按理说这是一个很暧昧的事情。
    可是如果这件事情变成他一个人单方面的暧昧脸红，那就显得他自己很小丑了！
    哪怕顾流已经贴心地给了台阶下、贴心地给了解释。
    贺清还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没错啊，我就是喜欢上了顾流！
    也许这是一厢情愿、也许起先于自己的幻想，但是这份爱意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无法欺骗自己。
    浴室里非常沉默。
    除了顾流偶尔的叮嘱，两个人并不对话。
    只有一些水声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
    速战速决地洗完了这个苦涩的澡。
    贺清只觉得顾流是厌恶自己了。
    他明白了自己的小心思，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冷淡。
    而顾流那边，简直就是惊天奇冤了！
    他知道人尴尬的时候，那简直恨不得把整个楼都给抠穿！
    所以，他贴心地给了哥们独自消化的时间。
    而且，只要不去想尴尬、不去直视尴尬，那不就相当于尴尬的气氛不存在了吗？
    没想到，哥们其实已经悄悄地碎了。
    洗完了澡，顾流就把贺清扶到了床上。
    扶完后，他就忙前忙后地给人拿靠枕、拿坐垫，调整手机支架。
    那副架势，搞得贺清都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自己断的好像只是这条右胳膊，不是全身粉碎性骨折吧？
    但是看顾流那副热火朝天的样子，贺清什么都没说。
    他还是隐隐地藏了一些小心思的。
    顾流又不喜欢我，等到我康复之后，他就再也不会跟我这么亲近了！
    顾流乐此不疲地照顾着哥们。
    甚至给哥们泡个蜂蜜柚子茶，上面都恨不得插上五六根吸管！
    他本来到这些个世界来，就是为了干这些事的呀！
    把哥们从鬼变成死人，从死人变成活人，再从病人变成正常人。
    这，就是他的终极目标！
    看着忙里忙外的顾流，坐在床上的贺清就显得特别悠闲。
    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东想西。
    现在，贺清不禁又思考了起来。
    他真的对我没那个意思吗？
    可能、也许……他是对我爱而不自知呢？
    不！
    贺清用自己完好的左手拍了拍脸颊。
    不能再做梦了！
    还记得那个文件吗？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他只是想拍我的马屁，然后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贺清冷不丁对着顾流道：“过几天，我给你账户里再打点钱吧。你这几天一直在照顾我，还要忙工作。很辛苦吧？”
    顾流回头，诧异的看着贺清。
    “不，我不要钱。”
    如果是在哥们健康的时候，那贺清敢打钱，他顾流就敢收！
    谁不收钱谁是傻子！
    可是现在要是自己收钱的话，那也变得太趁人之危了吧？
    而且顾流的本心并不是想让贺清感激他、或者是花更多的钱购买服务之类的。
    他就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让贺清好起来。
    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贺清还是很坚持：“你对我这么好……你就不想要点什么吗？”
    看着这个犟种，顾流突然笑了起来。
    “我还能图你什么呀？我图你病快点好起来，快点恢复健康。我图的就只有这个了。”
    顾流抱出了一床被子，放在贺清的床上。
    “我看天气预报，今天晚上可能会降温，所以你记得多盖一床被子。骨折的话，伤口会很敏感的。气温一冷，伤口就疼。”
    顾流走了，还顺手关上了灯。
    只留下了一个抬着头，呆呆地望着漆黑天花板的贺清。
    太难了，这太难了。
    这叫自己怎么能够不喜欢他呢？
    ＊
    贺清骨折之后，无法很快地来上班。
    顾流身为他的小秘书，就变成了远程代理人。
    顾流替代贺清处理文件，有吃不准的地方，两个人经常还视频讨论。
    当然，视频不是一直开着的。
    虽然说，贺清确信自己能够花上一整天都盯着小秘书。
    可是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变态了！
    一定会把人家给吓跑的！
    又是一天早上，顾流赶着地铁去上班。
    到了办公的地方，却发现椅子上早已坐着了一个人。
    顾流有点不爽：贺清不在，什么阿猫阿狗都坐在他的位置上了。都欺负他是吧？
    走近几步，那人听见了顾流的脚步声。
    椅子一转，就显露出一张非常眼熟的面孔来。
    眉眼、鼻唇、体型……
    他和贺清长得太像了！
    要不是那人的右臂完好，顾流第一眼几乎要将他认错！
    可是，虽然长相相似，但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人的眼神邪气，从下往上打量着顾流。
    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值钱的物品。
    顾流被这种眼神一看，关于剧情的记忆瞬间涌上。
    眉头一皱，眼神冷厉起来：“你就是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