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商无瑜双手交叉在脑后，看着虞珩圆圆的后脑勺，头发长得很好，又黑又茂密，发质柔软，唯独后脑勺上总是翘起几撮。
    即使圈里流行发色变来变去，虞珩也没烫没染过。这头漂亮的黑发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个人特色，经纪人肯定也这么觉得，每次都容他留着。
    可惜头发这么软，对他的脾气却这么硬。
    商无瑜思绪没边地乱想。
    而虞珩有些失眠。
    睁着眼睛看面前的墙，脑海中回荡着虞天盛的话。作为家里的独子，虞珩受宠的程度谁都能想见，而且谁不知道岑兰和虞天盛琴瑟和鸣，提供的物质和情感都远超身边家庭。
    但虞珩也会生出些他认为不该有的烦恼，但没怎么对别人说过。
    身后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那沙发老旧，稍微动一动都有声音，商无瑜这么大一人睡在上面肯定相当憋屈。
    看来确实恐同到一定程度了。
    思绪被其他深沉的东西占据，不知过了多久，还很清明。
    “还不睡？”
    忽然商无瑜的声音响起，虽然挺轻，但还是吓了虞珩一跳。
    他立刻把眼睛闭起来。
    “我这个角度能看到你睫毛倒映在墙上，一眨一眨的。”商无瑜说。
    还被灯光放大了一倍，影子清晰。
    眨眼频率慢而稳定，像把小扇子。还有脸颊的弧度，也变成阴影投射下来。
    刚刚突然闭上之后，像颤动的蝴蝶。
    “那你还问。”虞珩没好气。
    “为什么不睡？看我在沙发上你愧疚得睡不着？”商无瑜又翻了个身，沙发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虞珩懒得理他。
    商无瑜受宠若惊：“真是这样？”
    “不是。闭嘴。”虞珩只得开口。
    “那是你爸让你和我断绝关系，你不愿意了？”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需要断绝。”虞珩还闭着眼。
    “你不是我的宝宝吗？”
    虞珩的眼睛睁开了，墙上的倒影又出现了一道小小弯弯的弧度。
    大晚上的说骚话，他抄起个枕头就丢过去。”啧。“商无瑜接住，“没镜头的时候就这样，真是无情。”
    “彼此，你没镜头的时候也不装了。”
    空气沉默一瞬，商无瑜又问：“今天那是谁啊？”
    “什么？”虞珩不知道他话题跳到哪儿去。
    “哥。”
    商无瑜忽然叫这么一声，声线低沉温润，在黑夜里被拉长些，虞珩眼睛睁圆，睫毛都不眨动了。
    对方还在自顾自地说：“就你叫他哥那个，那么亲密。我记得你没有亲哥吧。他和你也不像。”
    “哦。”虞珩告诉他，“林氏科技的二儿子，是个告状精。”
    “没血缘关系，你还叫他哥？”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商无瑜很有自知之明。
    虞珩却不说话了，久到商无瑜以为他睡着了，但那双眼睛还睁着。
    “我小时候也这么叫过你。”
    虞珩是独生子，和家庭里其他小辈年龄相差很大，真把商无瑜当过哥哥。可惜商无瑜总伤他幼小的心。
    “那你继续叫呗。”眼前这个商无瑜也是，语气无所谓得带点调戏，“你叫我哥哥，我叫你宝宝，假如节目再有假扮情侣的环节，还有谁能识破啊。”
    今晚商无瑜话好多。
    本来就无眠的虞珩坐起来，他安静地穿上拖鞋，下床走到沙发边，俯身看着商无瑜。
    一身柔软棉质睡衣没系最上两颗扣子，动作的时候敞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手轻轻拢了下领口，却没有什么用。
    还是映在商无瑜的目光里，他从躺在沙发上的姿势撑起身子。
    虞珩的黑发挨在旁边，洗完吹得半干，很柔顺，目光清冽：“商无瑜，你对和别人做情侣这么感兴趣。”
    淡淡的温热香气萦绕鼻腔，商无瑜大脑宕机，很正人君子地克制住目光不顺着虞珩领子里看，简直白得晃眼。
    “对啊。”他嘴上从来不输，“营个业而已，你别不敢就行。像第一天一样，导演说你放不开，我还...”
    “是吗，假如导演让你亲我呢？”虞珩问。
    颜色漂亮的唇在面前一启一阖，看上去很柔软，隐约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虽然不像小时候有明显的虎牙，但那颗咬了他的罪魁祸首还是偏尖的。
    就半蹲在身侧，近在咫尺。
    商无瑜这下真愣了。
    饶是见过圈中美人如云，投怀送抱不少，形形色色各种类型，从来没有现在的心境。
    又没有镜头，是在干什么？
    他左右看了一圈，盯着天花板上那个摄像头，怀疑是不是在隐藏拍摄。
    但红灯确实是灭着没错。倒是旁边虞珩的眼睛太亮，难以忽视。
    商无瑜潇洒恣意，无所忌惮的人生头一回碰上了滑铁卢。面对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他只能先朝后微仰。
    一直退到冰冷的墙壁。
    第20章你行吗
    距离一点一点地在缩近，虞珩在和商无瑜进行博弈。
    终于，商无瑜伸手推开了他的脑袋——
    “你想干什么？”
    虞珩看着随他靠近变僵硬的商无瑜，笑了一下。
    “商无瑜，你不是自以为很了解我。怎么这次猜不到。”
    他直起身子，撤回去。
    “就是了解你才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商无瑜若无其事地理了下衣服，“毕竟都能开车撞我。”
    “虞珩，你其实比谁都疯。”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六十天的虞珩都是乖巧无害的，剩下那五天完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不想干什么。看你敢不敢亲我。”
    虞珩心情又变得挺好，像上次在地下车库撞商无瑜一样。
    “要不要一起去床上睡？”虞珩肆无忌惮地邀请商无瑜。
    美人相邀，商无瑜在夜色伪装下沉默地望着虞珩，觉得对方需要感谢自己人性未泯。
    但虞珩丝毫没有察觉，很愉快地回到床上，甚至还无意识地哼了首曲儿。
    第二天一早，虞珩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几乎可以算作砸门，乒乒乓乓。
    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看到沙发上还睡着商无瑜，稍微放了点心，立刻过去拍醒。
    商无瑜昨晚睁眼到凌晨，小破沙发睡眠质量又不好，思绪才刚迷糊呢，又有人拍他。
    不耐地挑眉一看，虞珩放大的五官出现在他面前。
    支棱的乱发，清晰的眉目，水润的嘴唇。
    “怎么了？”商无瑜坐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中，虞珩直言：“这时候还要装个逼？有人敲门，你听不到吗？”
    “哦。你害怕了，那我去看看。”商无瑜看了眼时间，“你说话怎么有鼻音，昨晚偷偷哭过了？”
    “有病？”虞珩的声音确实有些偏哑，可能是昨晚离开被窝的时候着凉了。
    都怪商无瑜。
    门口的敲门声因没人理会而变得更加愤怒，
    【这么早直接砸门，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礼貌呀】
    【都上节目了，整蛊游戏才能更好破冰】
    【竟然还锁门，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画面啊啊啊】
    【毕竟只有一张床】
    【真相了啊啊啊快给我抱在一起】
    【我猜他们肯定打的你死我活然后抢夺这张床】
    【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不要出人命了！】
    商无瑜打开门，看到外面长枪短跑的摄像机。
    还有人群中央的荣燕北。
    荣燕北笑意盈盈：“商哥早上好。”
    他觉得这笑容有点熟悉，那种背后拿刀子的假笑。
    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这人果然从地上拎起满满当当一桶水，就要越过他朝身后的虞珩浇。
    动作迅疾，商无瑜只来得及上前一步阻拦，那桶受到外力，变了方向——
    “哗啦”一声——
    水很凉。
    窒息感持续了大概有几十秒，浇的结结实实，从上到下，把商无瑜浇了个透心凉。
    衣服变成了透明的布料，聊胜于无，仿佛在冲澡。
    荣燕北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就掩盖过去：“意外意外，商哥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是冲着虞珩去的，还不至于敢这么对商无瑜。但如果是自己上赶着，那就没办法了。
    虞珩在刚刚桶朝他过来的时候就本能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没想到只是衣服上溅了一点水。
    转头看到商无瑜，瞳孔颤了颤。
    转头去拿毛巾，递到商无瑜手里。
    商无瑜只是擦了下眼睛，淡定地把所有头发拢到上面，露出五官，顺手把仅剩一个扣子挂着的睡衣扯开。
    扫过后面导演和工作人员，看到他们脸上都露出惊慌和意外地神情。而地上水桶旁搁着个小瓢，干燥并且没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