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危从安睁开眼睛。
要是谈这个,他还可以坚持一会儿。
“难道只喜欢我一点么。”
“当然不止一点了。”
“那你喜欢我什么。”
“长得高。长得帅。身材很好。哦,皮肤很白。”
“终于承认我白了么。”
“很白。”
“还有呢。”
“很有钱。”
“小财迷。还有呢。”
“很聪明。心地也很好。”
“还有呢……这个,不喜欢么……”
“嗯……喜欢啊……很大很干净。做爱很厉害。不过我也没有可以对比的就是了。”
“会不会觉得有点亏。”
贺美娜很认真地想了想,轻声道:“……还好吧。再找一个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体验。你看,我们在酒店做过。你家做过。我家做过。旅游也做过。每一次我都觉得很满意。”
“白天做过,晚上做过,日出的时候做过,日落的时候也做过。现在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做过了。”
“美娜。不要说让我害怕的话。”
“害怕什么。”
“我有点累了。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他紧紧地抱着她。
他喜欢秋天。
她再也没说过他抱着她很热了。
如果能再冷一点就更好了——然后她就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冰冷彻骨。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对前女友特别友好。”
“如果我也成了你的前女友,你也一定会对我好的。不是吗。”
他没说话,好像睡着了。
她喊了两声从安,摇了摇他的肩膀,又把手指头放在他鼻下探了探他的气息。
她奇怪地嗯了一声。
“从安。从安。如果我也成了你的前女友,你也会善待我,对吧?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对吧?从安?从安?”
“不会。”
“为什么。”
“没有原因。”
“不给我升舱么。”
“不给。”
“不帮我……”
“不帮!”
最后这两个字他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吼出来的。
她愣住了。
谈一个是这样。再谈一个也是这样。
她谈过的男人怎么都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来她在恋爱这方面是真的很失败啊。
她坐了起来,抱着膝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嘟哝了句什么。
他也立刻翻身坐起,语气很差地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
“明明有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脏话!你要听吗。”
“要听。”
她真的说了句脏话。某种带壳爬行动物的卵。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道:“不是这个。发音不对。”
他这么较真干什么。
“我说‘怎么你也这样’。”
“什么我也这样。”
“戚具宁说我和他是大恩成仇的关系。你也说分手了做不成朋友。可能我这个人确实有点问题,两段感情谈得都很失败。分手都要老死不相往来。”
她从床尾溜了下去。
“我去卫生间。”
“你在干什么。”
她刚穿好内裤,他就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
“穿衣服。回家。”她一边扣着内衣的背扣,一边从镜子里回答他。
他停了两秒,没说什么,走开了。
她继续把裙子套上,系好腰带,整理裙摆,穿上外套,最后梳了梳头发。
她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他也已经穿戴整齐。
“……你在干什么。”
“送你回去。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以后上下班一起走。”他一边戴着腕表,一边道,“什么在公司要低调,我受够了。我们是男女朋友。不需要瞒着其他人。”
“不用。我自己开车走。”
“不行。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成了前女友会得到善待’?”
他就知道不能这样,问题看似在一场淋漓尽致的性爱里解决了,其实更多的问题又出来了。
她说得还不够清楚?
“危从安。我们还是尊重双方长辈的意见吧。”
所以她是真的想分手。
危从安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混乱了,但他还是想解决问题:“我说了,我会解决——”
“可是我好累。从源头解决不是更简单。”
“贺美娜。你这不是解决问题。你这是解决我。”
于是他们又要开始为了这到底是解决问题还是解决人开始吵么:“明明只要分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啊。”
危从安气坏了。
“所以你在你爸面前说要分手是真的?那我们刚才算什么?贺美娜,你刚才是骗我和你上床?睡完了你就翻脸不认人?”
“你刚才不开心吗。”
他都被她问懵了,两只手捂着脸,深深地吸了口气:“真有你的。贺美娜,真有你的。”
“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没分过手,怎么,由女方提出来就很不能接受,很伤自尊?为什么和其他的女朋友分手后都能相处得那么融洽,和我就不可以?”
“我们的事情不要扯别人行不行?你心里还是觉得亏了是吗?我没办法让时间倒流,你可以用这件事一辈子拿捏我,但请你别借题发挥说分手,这样很伤人。”
为什么他口中的她好像一个典型的渣男?
这种事情无关性别,而在于:“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这就是同一件事。”
“每一次我觉得我的人生就那样了,你就会出现给我一点甜头,然后拿走。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是你主动找我聊天;去年你生日,在波士顿,是你一直追问我的批语;月轮湖那次,是你主动说要和我做;摩天轮那次,也是你主动说要和我在一起,包括今天,也是你主动——”她真的太知道怎么玩弄一个男人了,“你还要我发誓,一辈子只和你做,一辈子只对你好——贺美娜,你不能这样玩我。”
他突然明白过来。
她早就想好了。
早到去见他妈妈,不,早到他们确定关系那一天,她就想好了退路,他们总有一天会分手。
“贺美娜。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我。”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要走了。”
“我们还没有说清楚。”
“我觉得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等一下。”见她毫不留恋地起身,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你……你身上的裙子,外套,还有鞋子,全是我买的吧?”
他这一整天从睁开眼睛到现在乱七八糟的全是事儿,已经累得没办法思考了。看见她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难以置信,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厉声道:“恋爱期间心甘情愿送出去的东西凭什么你说还就要还,你在想什么好事!”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往门口走;他愣了两秒,从茶几上面跳了过去,跟在她身后:“美娜,美娜……”
她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车钥匙放在鞋柜上,一把抓起来就要解上面的转运钥匙扣。
他心口一窒,赶紧去抢:“你干什么……这是我的……”
她当然抢不过他。
他攥着车钥匙,手背在背后,整个人贴着墙站着。
算了。不要钱的小玩意儿。她没他那么小气。
她愤怒地看着他,然后突兀地做了一个和现在的气氛完全不搭的动作——
她抓了一下头顶的头发。
他立刻明白了。她要把他为她加冕的王冠取下来。
他慌了。
“不要,不要……美娜,不要……”不顾她的挣扎,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捂着她的脑袋,“求你……不要。”
他一抱她,她就很自然地想要回抱他,但最后双手还是垂了下来。
“……行不通的。我们行不通的。”
她坚决地,决绝地推开他,转身去开门。
和梦里不一样,把手一转,门就开了。
他从她身后伸手过来,按着门。
“美娜。”
“我本来不觉得自己很可怜。”
“可是你回应了我。”
“狡猾地,懦弱地,短暂地爱了我一会儿。”
“然后转身就走。”
“让我觉得自己又可笑。”
“又可怜。”
他说:“你不用走。我走。”
他走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贺美娜呆在当场。
危峨一般早上八点到厂视察,然后和工人们一起吃食堂。itoy的食堂后面种了很大一片菜地,还养了一些鸡鸭。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去亲自采摘一些果蔬,做一两个凉菜——他做的蒜茄子还有糖拌番茄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