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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多谢孟部长给我机会。我想,送一对萨克森情侣表给危总更合适。”尚诗韵指了指自己的腕表,“这是我老公送的。收到另一半送的手表,会很开心。危总的另一半开心了,危总岂不是更开心?”
    孟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就知道,交给你办没问题。”
    她又道:“你和贺美娜博士也合作了一段时间。你对她印象如何?”
    尚诗韵毫不怀疑孟薇压根儿不知道危从安和贺美娜之间的暧昧关系。否则选礼物的差事不会落到她头上。她亦不打算帮当事人公开又或者说搬弄是非,此时便客观地回答:“专业能力非常强。很专注,很有魄力。与她共事我受益良多。”
    “没有拿下专利,她的原定计划无从开展。有人建议不给她过试用期,你怎么看。”
    “这个项目做不成,还有别的嘛。”
    尚诗韵呈上计划书。孟薇粗略地翻了几页,笑道:“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许部长和你看法一致。但鲁主任就觉得贺博士目下无尘,不够合群。”
    尚诗韵怎么都没想到这种评论居然出自向来眼高于顶的鲁堃,只觉荒谬。她瞥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秘书,孟薇道:“你去看看药送来了没有。”
    秘书出去后,尚诗韵道:“听说她为了专利去找万象的蒋总,还受了很大的羞辱。一个清高的人可做不来。”
    她将上周五发生在万象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以前的同事私下告诉我,万象内部已经下了封口令。”
    孟薇惊讶到笑出声:“蒋毅疯了吗?真丢人。韩信大家都知道,当年让他受了胯下之辱的无赖现在谁还记得。”
    尚诗韵道:“这个哑巴亏恐怕贺博士是吃定了。我看蒋总不会善罢甘休。”
    孟薇笑着把签字笔往桌上一丢:“怪不得上周五戚具迩突然给我打电话。”
    话说得很动听,其实就是要她把贺美娜给炒了:“贺美娜在维特鲁威尚有两年服务期……只要孟薇你一句话,解约当然没有问题,只是维特鲁威现在也求贤若渴……明丰人才济济,让一位给我可好?”
    听出言下之意的孟薇只觉得可笑。贺美娜入职前当然做过背调,有没有合同纠纷,当明丰法务部是吃干饭的吗?真不知道戚具迩在想什么,自以为是,异想天开,用三分薄面,来干涉明丰的人员去留。
    她以自己病了,正在卧床休养为借口,表示会叫下面的人督办,搪塞过去。更可笑的是,刚才戚具迩又打电话来,说自己上次的要求太莽撞,叫她别放在心上:“祝贺博士在明丰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孟薇更加无语。身为万象高层,说出来的话,朝发夕改,像什么样子。
    “戚具宁跑到国外去一呆就是两年;戚具迩莫名其妙地跑来指挥我。都不怎么着调。”孟薇将签字笔扔在桌上,“姐弟两个都被蒋毅这个疯子养废了。”
    “一定要选一个的话,危从安倒是个不错的接班人。”
    孟薇问尚诗韵:“你觉得呢?”
    尚诗韵一怔,旋即微笑着摇头:“我看他一定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孟薇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秘书送中药进来。她一仰脖喝了,又剥一颗嘉应子放在嘴里。
    她与许达计划有变。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两人将出国一趟,预计待两到四个星期。
    “anyway,贺美娜可以过试用期。”她想了想,笑道,“交给鲁堃处理。”
    鲁堃最近鸿运当头。项目推进顺利,股票逆市上涨,在私教指导下减掉约六斤脂肪,夏季体检项目全部合格。
    这天早上,律师行那边打电话来通报了一则喜讯。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虽然电话里语气很平静,但挂了电话之后他整个人从办公椅上弹射起来,握着拳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拳击教练教他在小臂和小腿上绑铅块做负重练习。卸下那一刻他也是这般快乐。
    他趁午休时间去律师行签妥文件。
    律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以为她会至死方休。这些年频频应诉,我也累得很。”
    “得了便宜还卖乖。赚钱也累?”
    律师只是笑。
    “接下来你和那边对接,我不管了。”
    “放心吧。”律师边收拾文件边苦笑,“wedding registry(礼物清单)的链接居然发到我的邮箱。真要命,对簿公堂十余次就成了她的朋友?我点进去一看,最便宜的一个碟子都要五十美元。”
    鲁堃想了想,开出一张支票来给律师转交前妻;律师对支票上的六位数字颇有些意见,婉言相劝:“你不必这样疏爽了。”
    “最后一次,好聚好散。”
    律师弹弹那张支票:“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既然离婚带来好处多多,我看未必是最后一次。”
    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不好奇对方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
    “没兴趣。”
    因为鲁堃保存在律师处的遗嘱也需做出一些相应改动,律师笑道:“看来中午要叫外卖了。你请客?”
    “没问题。”
    律师叫助理出去征求大家意见,最后下单了超豪华日式料理外卖。鲁堃付账的时候笑道:“你宰我真是方方面面,不遗余力。”
    律师笑出泪花:“自从小女出生,生冷食物不进家门已有三年。主打一个高质量沉浸式陪伴。”
    “总不至于拳击课也不上了吧。教练常常问起你。”
    “老婆如同太皇太后,天天骂我不着家不带娃,激动起来,还要乖乖吃她几记粉拳。何须出去付钱被外人打。”律师叹气,“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再婚娶了小你二十岁的嫂夫人是不幸?”
    律师奸猾地说:“我说我们两个是难兄难弟。只是我大你五年,走得快,已经体验了再婚的酸甜苦辣。”
    办公室外一片欢呼,外卖到了。整整六大盒,两盒手卷,两盒手握,两盒刺身,打开来,红白黄绿的颜色煞是好看,叫人一望便垂涎欲滴。助理拿碟子盛了,送进办公室来。
    鲁堃确实饿了,擦了擦手,直接拈起寿司,大快朵颐。
    “正当盛年立遗嘱,你也不怕触霉头。”
    “这是律师说出来的话?”
    “我要在百岁生日那天,和家人朋友庆祝完,再慢慢地将我的遗嘱娓娓道来。”
    “那我不等你了。”
    两人边吃边聊,鲁堃的手机响了;他擦擦手指,拿起来,不禁“咦”了一声,霍然起立。
    “公司找你?”
    “走了。”
    “天大的事吃完了再说嘛。”
    “不了。”
    律师将他送至电梯口,笑道:“看你这眼角含春的模样,是不是有了新目标。公司同事?”
    鲁堃心内一动,笑而不语。
    “下次结婚可要做好万全准备。你我这个年纪,输不起啦。”
    “你我这个年纪?你我这个年纪,淋浴时低头能看见大腿至脚掌,已经算是人生赢家。”
    律师哈哈大笑:“我勉强看到一排脚趾。”
    电梯镜面映出一对中年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矮胖那位继续向高瘦那位传授心得:“男人总归是要结婚的。我建议你像我这样,索性去校园里找,一毕业就结婚。也许我这样说很无耻,但本地的《婚姻法》对男性没那么苛刻,有许多空子可钻。”
    鲁堃笑道:“都说律师无情绝义,老奸巨猾。你每次都能令我加深这种刻板印象。”
    律师笑道:“别说我没良心——拟婚前协议,我给你八折优惠。”
    进入电梯,鲁堃又拿出手机来确认。
    一连串亲友餐票完验信息——她这是在开派对吗?竟一口气用完了。
    看来他要抽点时间,再出几道cross puzzles了。
    新药中心食堂的一个小小角落里,以ad(阿兹海默症,alzheimer’s disease的缩写)小组组长史喻今为首,包括贺美娜在内的几位研究员正在请来自格陵大学的暑期实习生吃饭。
    “……通过重建肠道菌群,突破血脑屏障,清除病灶的β淀粉样蛋白,从而对阿兹海默症起到治疗作用……”史组长侃侃而谈,“欢迎有志于此项研究的同学毕业后加入我们的研发团队。”
    一个满脸稚气的大学生高高举起右手。
    “我有问题。”
    “你说。”
    “本科生一个月开多少钱?如果读到硕士博士,待遇又如何?五险一金怎么交?还有项目奖金怎么算。”
    众人失笑,又暗暗期待。
    “这个问题太尖锐。”
    “哪里尖锐?上班不是为了钱难道为理想。”
    “人生在世总要有点理想吧。”
    “你追求女孩子,人家要房车还是要理想?你去买房买车,人家收钱还是收理想?”
    “好了好了,我们这是校友聚会,不是记者会。哪有直接问工资的道理?恐怕只有人事部门答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