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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奶奶皱眉啐道:“这人是不是疯了?开口求人难,我预到不会那么顺利,但没想到——他以前来我们家的时候,看着是个挺实在挺正直的小伙子呀!怎么现在张狂成这样!他当我们家辉辉是什么!”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人总在变。更何况是面对着越做越大的万象。他是个有野心的人。”爷爷道,“我已经拒绝他了。我们还不至于山穷水尽到这个地步,没必要牵扯进去。我想辉辉也不会愿意。”
    爷爷突然坐直了身体,警觉地朝门口看了一眼:“辉辉?你在外面吗?进来吧。”
    奶奶去开门:“没人啊。”
    爷爷有些疑惑地摇摇头。
    “算了。睡吧。”
    量子美娜站在门口,看着爷爷奶奶睡下,熄了灯。
    这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爷爷奶奶都已经长眠于地下,要知道真相只能去找蒋毅了。
    算了。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重要的是爷爷替她做了正确的决定。即使蒋毅的资助能让她和戚具宁成为哈佛校友,甚至发展出更加亲密的关系,她也不可能要。
    因为那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歪路。
    贺美娜还在外公外婆的房间里。
    四位老人当中,得过脑梗的外公是最早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的。外婆也因为长期处于身心俱疲的状态而患上了心脏神经官能症。所以她每次回家总是会多陪两位老人一会儿,捏捏肩,捶捶腿,讲讲学校里的趣事。
    她讲完了一个笑话,正伏在外公的膝上笑呢,突然外公道:“对了。辉辉啊。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危从安的小哥哥。他是今年毕业吧?”
    贺美娜心一沉,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外公。
    外公继续道:“不知道他考去哪里了。他可是全格陵的心肝宝贝呀。”
    “外公……你问过我的。你问过我好多遍了。”
    医生说过像外公这样的病人和阿兹海默症不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还可能会有一些刻板行为,例如重复地问一些问题。所以这明明是经历过好多次的对话,外公却总是要一遍又一遍地问。
    她不懂为什么外公对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孩子兴趣那么大。可能这也不是能用常理去解释的吧。
    外婆一脸疲惫地歪在床上,闭着眼睛,低声对贺美娜道:“好孩子。你再和外公说一遍。”
    外公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不记得他啦。”
    “我记得。他是我的学长。”
    “不止。你们小时候见过的。他还请你吃糖呢。”
    “哪有这种事情啊外公。他是刚刚寄了糖给我。不是小时候。”
    “明明是小时候。你这个孩子啊,记性还没有外公好。是不是小时候磕了一次脑袋,摔坏了。”
    贺美娜看看外婆——外公又在说胡话了;外婆摇了摇头:“顺着你外公说吧。”
    她点点头:“哦,我想起来了。他请我吃过糖。”
    “丛老师真是个好妈妈呀。我们辉辉如果有那样一个温柔又坚强的妈妈就好了。”
    然后被关在门外,怎么叫也不开门吗。
    靠着外公的肩膀,量子美娜心想,她还是喜欢现在的爸爸妈妈。
    中学生美娜和她想法一样。
    “外公,我很喜欢现在的爸爸妈妈。谁也不换。”
    “你爸爸妈妈不行啊。这一辈子都太窝囊了。”外公叹了一口气,“要是我们不在了,谁给你挡风遮雨。”
    “外公啊,你刚才不是问危从安考去哪里了吗?他去哈佛啦。”
    “哇,这么厉害啊。那他爸爸妈妈要很开心了。”外公笑着说,“外公年轻的时候也去过美国,参观过许多大学,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哈佛了。它是在波士顿的查尔斯河畔,对不对?老婆子你在吃什么。”
    “辉辉给的软糖。我牙齿不好,慢慢地嚼一嚼。”
    “我怎么没有。”
    “对哦。怎么没有给外公呢。”刚吃了一颗,但是转头就忘了;贺美娜把最后一颗糖喂给外公,“好吃吗。”
    “好吃。”
    “辉辉,你把那些哈佛的照片,校园景色,教室,餐厅,宿舍什么的,再给你外公看一遍吧。”外婆闭目养神道,“看一遍他就好睡觉了。”
    除了第一次她的回答是“外公,我试着加一下危从安的schat好不好。请他发几张哈佛的照片给我”,之后每一次她回答的都是 “外公啊,危从安是我的schat好友。他以前给我发过哈佛的照片。我去拿手机,找出来你看看,好不好”。
    “好好好。”外公伸手去床头柜拿眼镜,“让我看看,和我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变化。”
    量子美娜清楚记得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当中,外公是最先去世的,在她大三的时候。
    到最后半身不遂的外公因为一再失禁,而一再地抱歉。
    “给你们添麻烦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并没有添麻烦啊,外公。
    小时候你不就是这样把我养大的吗。
    妈妈也偷偷问她:“外公最后吃下不饭,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就像骷髅一样,妈妈看着都害怕,你怎么不怕。”
    并不会呀,妈妈。
    每个人最后不都是会变成骷髅吗。
    “辉辉,你怎么哭了。”
    取回手机,正在翻照片的贺美娜怔了一下:“我没有呀。”
    “你的眼泪落到外公手上啦。”
    “没有呀。”
    贺美娜擦了擦外公布满老人斑的手背。是干燥的。
    “辉辉,别哭。”
    好的。外公。
    我不哭。
    洗漱完毕贺美娜回到自己房间,钱力达已经换了睡衣躺了好一会儿了。
    “我回来啦。”
    钱力达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朝她勾勾。
    “想象我是戚具宁。美娜,快来。”
    “乱来喔!”
    关了灯,屋内一片漆黑。少女还在轻声说着话。
    “我前几天梦见盛赞了。”
    “哦?”贺美娜一下子来了精神,“你梦见他什么。快说快说。”
    “他就是那样,不说话嘛。一个劲儿地走啊走。我就在后面追啊追,本来追上了的,但是他突然又往回走,我实在没力气追了。唉,”钱力达叹了口气,“后来就醒了。你呢?有没有梦见过戚具宁。”
    “我没有梦见过戚具宁。但是——”她的声音充满了苦恼。
    “什么?”
    “算了,不说了。”
    “说啊,你说个但是然后就不说了,我还怎么睡!”
    “别……别……摇了……”被钱力达扳着肩膀摇来摇去,贺美娜沮丧地说,“我——梦见过危从安一次。你说这是为什么。”
    钱力达顿了一下,嘎嘎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还笑!我当时就吓醒了。”
    “那你梦见他什么嘛,吓醒了这么严重。”
    “我梦见我在哭。然后,然后他从背后抱住我,叫我不要伤心,他还会寄糖给我。”贺美娜泄气地说,“我觉得我已经——不纯洁了。”
    钱力达笑得愈发厉害了:“做梦啊,做梦而已!做个梦就不纯洁了,你什么老旧思想!”
    “你小点声!”贺美娜苦恼道,“我怎么会梦到他呢?”
    “美娜。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你和危从安聊天,然后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不可能。你不要说这种话,你摸摸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为什么不可能。他和戚具宁相比,也不逊色啊。”
    “干嘛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我要是拿盛赞和别人比较你喜欢吗。”
    “好,不比较。那单独看危从安也挺不错呀。长得高,长得白,长得帅,成绩好,运动好,就是脾气有点差。”
    “我心里只有戚具宁。”
    “我是说万一。万一嘛。”
    “一万个不可能。他是全格陵的心肝宝贝,不是能被谁私有化的。而且他只是脾气有点差吗?你还记不记得他们毕业的时候丛静老师来了,他居然躲起来不和她合影。丛老师把他培养的这么优秀,这么受欢迎,他却因为叛逆心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妈妈。是因为知道妈妈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小孩生气,所以把坏脾气都留给妈妈吗?力达,我不可能喜欢对自己妈妈不好的人——啊哟,你打我头干嘛。”
    “我没打你啊。你看,我一只手在帮你摸背,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哪里来第三只手打你。”钱力达打了个哈欠,“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你和危从安聊天,然后他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那就更不可能了。”哈欠会传染,贺美娜也打了个哈欠,“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戚具宁……”
    少女浅浅的心事,很快就散了,气息均匀地进入了梦乡。
    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提示输入4位密码。那只无形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输入了密码,打开手机,又点开schat——就好像有谁正在翻看中学生美娜与大学生危从安的对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