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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苏幼仪咬了咬嘴唇,有些懊悔。
    江迟序坦然道:“灵娘不该入府。”
    竟然真的是为了她的事。
    苏幼仪又有些愧疚,她拿起绢丝为他包扎,环过江迟序的胸前,她才发现一件十分尴尬的事。
    他的背很宽,她双手环过有些吃力,裸露的后背在她眼前一览无遗,刚才她只顾着看伤口,竟然没注意到——
    江迟序几乎把寝衣上半部分全脱了,领口并着衣襟轻轻搭在他劲瘦的后腰上。原本打在他手上的阳光,此刻照在肩膀和背上,映照出肌肉起伏的阴影。
    特别是在衣襟遮挡下,若隐若现的腰心,如摄人心魄的波浪,引得人想一探究竟。
    呆愣了片刻,苏幼仪脸热得像是有火要烧起来。
    绢丝从她手里掉落,轻轻撩过江迟序的脊背,仿佛一朵浮云略过崇山峻岭。
    “怎么了?”
    清冷的声线配上这样露|骨的画面......
    “没,没事。”赶紧捡起绢丝,手有些抖,生怕触碰到他。
    她道,“我,我的手不够长。”
    “递给我。”
    苏幼仪把手中绢丝扯住一头,另一头递给江迟序,他接过后再从另一边递过来。
    交接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他的手,偶尔,他的手也会轻轻擦过她的指尖。
    像被烛泪烫到,苏幼仪有些瑟缩的冲动,但都被她忍住。
    漫长的包扎终于结束,绢丝遮住江迟序一部分后背,那股莫名旖旎的气氛才少了一些。
    苏幼仪长舒一口气,又怕自己的气息冒犯了江迟序,连忙憋住,站起来。
    原本她是站在床前的,但是为了缠绕绢丝,不知何时,她已经坐在了江迟序床边......
    冒犯,这是天大的冒犯!
    生怕被责怪,苏幼仪又弯下腰重新铺展了一下方才坐过的地方,生怕留下一点褶皱。
    “多谢。”江迟序背对着她将寝衣穿好。
    “啊...没事,我...我,没事。”苏幼仪祈祷自己此刻的脸不要红。
    “我得走了,兄长,我...我还没吃饭,啊不对,我还没......”她脑子空空的,随口扯出一些事情搪塞。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走了。
    因为今天频频冒出的大胆想法又像春天里吸满雨水的藤萝一样,在脑子里蔓延滋长。
    她落荒而逃。
    -
    郡王府安静了几日,渐渐重新沉浸在喜事将近的欢乐氛围中。
    虽然苏幼仪没有回应这婚事,但是已经不重要。
    苏幼仪这些天除了安心准备三日后宫宴上皇后的生辰贺礼,就是睡觉。
    她这些天睡不好,频频夜梦,光怪陆离。
    “啊——”她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桃溪连忙跑进来查看她的情况。
    “小姐,您喝点水缓缓吧。”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小姐从梦中惊醒了。
    目光有些呆滞,苏幼仪看了看桃溪,喝了一口温热的水,这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梦见自己设计江迟序,嫁给了他。
    然后新婚夜被他掐住脖子厉声质问:说!我明明帮了你,可是为什么要害我!
    她把脸埋在手掌中,自己若是真的这样做,那么真的要被兄长厌恶彻底了。
    “小姐,方才彩菊来说,王妃今日中午设了家宴。”
    “好。”苏幼仪不再多想,下床梳洗。
    确实是家宴,桌上除了她和祝惜芸,就是老夫人、郡王夫妇还有江迟序兄弟二人。
    一番客气后,大家闷声吃饭。
    是郡王先开了口,他道:“往日苏兄待我如亲兄弟,如今他已去了十年,看着孩子健康长大,实在是感慨万千。”
    是的,今天是父亲的忌日,苏幼仪没想到郡王还记得。
    十年前的今天,她失去了父亲,再过一个月,她乘船来到京都。
    郡王妃道:“是啊,都长大了,今后都是一家人,郡王当心身体,切莫伤怀。”
    说着,她转头笑盈盈看向苏幼仪,像从前那样,“幼仪,今后你就像我与郡王的亲生女儿一般。”
    苏幼仪从前总会因这句话触动,但是现在,她有些听腻了。
    这句话就像一张热乎乎的烧饼,绑在她刚好够不到的地方,而她就是那个饥肠辘辘,无数次努力抓烧饼的傻瓜。
    “多谢郡王妃。”她无话可说,只有道谢。
    “迟安从小身子不好。”沉默全程的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苏幼仪看见祝惜芸的眼睛亮了亮,挺直腰背。
    “虽然有灵娘肚子里一个孩子,但是,家族传承,开枝散叶——”老夫人再次打量苏幼仪,“远远不够。”
    祝惜芸更加坐不住,苏幼仪似乎猜出接下来老夫人会说什么。
    果然,老夫人接着道:“芸儿无论家境、样貌、品性都不差。”
    “便由我做主,许给迟安。就是委屈了芸儿,与苏幼仪做个平妻。”
    虽然老夫人一开口,苏幼仪就猜出来她要说什么,但是真听着这段话出口,心里还是压不住的难受。
    这样贬低,这样明目张胆,再看祝惜芸,她那样昂首挺胸,那样理直气壮。
    苏幼仪垂首看着眼前一碗血燕,心中波澜后是彻底的平静。
    也好,两个江夫人,今后自己提出和离的时候,应该阻碍会少很多。
    郡王夫妇显然没料到这件事,震惊之余是快速的权衡。
    祝家的官全靠江家庇护,何来家境好?再看相貌,祝惜芸恐怕差的不止一点,品性更是......
    况且,这平妻一事传出去,恐怕京都上下对江家的赞誉要转了风头。
    万万不可。
    不等郡王妃开口,只听江迟安跳起来大声道:“我不同意!”
    “祖母,我不要娶祝惜芸!”
    郡王夫妇显然没料到江迟安竟然这么反感与祝惜芸的婚事。
    在他们眼中像小孩一样的江迟安,好像已经长大了。
    “迟安!你还小,不懂这些。”老夫人不容置喙,“苏幼仪身份低微,行为举止更是上不得台面,今后恐怕难操持郡王府上下。况且......难道你今后打算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啪!是酒杯狠狠放在瓷盘上,瓷盘被打碎的声音,从江迟序那边传来。
    桌上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慎言。”江迟序脸色极差。
    “哼。”老夫人昨日才和江迟序闹起来过,现在并不想再与他起冲突,她扭头看向江迟安。
    “迟安,听话!”
    祝惜芸此刻已经眼泪汪汪,她冲着江迟安几乎是哭求,“表哥——”
    “我不要!”江迟安看了看苏幼仪,坚定道:“无论如何,我只娶幼仪一个!”
    老夫人当真动了气,她拍着桌子道:“要是不娶芸儿,那你和苏幼仪的婚事也作罢!”
    江迟安脾气也被逼了上来,他道:“若是不叫我娶幼仪,那我终身不娶!”
    紧接着他又说:“什么祝小姐朱小姐我都不要!我不稀罕!”
    “你,你!”祝惜芸终于在桌上待不下去,哭着跑了。
    苏幼仪全当这一切没看到一样,低头搅着那碗血燕。
    今日是父亲忌日,她不想再起波澜。
    最终,老夫人拗不过江迟安,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这顿饭仿佛一场闹剧,江迟序有公务在身提前离去,剩下的人更没了胃口,渐渐散去。
    江迟安追着苏幼仪跑出来,他拉住苏幼仪。
    “幼仪,你放心,我不可能娶祝惜芸。”
    似是邀功。
    腕间有些痛,她皱了皱眉把手抽出来,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遮住许多情绪,道:“婚期未到,小公子自重。”
    说完转身离去。
    走开数步,她听见江迟安在原地冲着她大喊:“幼仪!我只娶你一个!”
    脚步如常,面色也没变,苏幼仪越走越远。
    似乎,江迟安还沉浸在自己伟大壮阔的情感中,还觉得他为苏幼仪付出了许多许多。
    她只觉疲惫、无味。
    夜间,月隐腻云,春风刮着碧水湖呜咽,杨柳枝叶胡乱飘着,苏幼仪只身一人拎着竹篮来到撷芳阁北边后山一处假山石后。
    这里人迹罕至。
    她一身素衣,面朝南跪下,放置好火盆,拿出香烛纸钱点燃。
    她磕头,泪水蓄满眼眶,她哽咽道:“爹爹,女儿很好,已经长大了。”
    再磕头,泪如雨下,她几乎说不出话:“女儿就,就要嫁人了。”
    再次磕头,她哭得再也直不起腰来,干脆趴伏在燃烧的纸钱前,“女儿...我,我...爹......”
    她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这一阵子甚至这十年来种种浮现脑海中,但是她说不出,只是哭,只是喊着爹。
    很小的时候,母亲病逝,父亲一人拉扯她长大,再无续弦。
    苏家是江南富绅,她娘死后,媒人几乎踏破门槛,日日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