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可是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林听澄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来回蹦跳，让她无法平静。
    两人走在寂静无声的雪夜里，脚底踩着稀薄绵软的雪。
    一切变得好宁静好惬意。
    沈择屹牵着她的手，时不时摩挲她的手指，像是在玩弄什么，越来越上瘾，突然问她：“车票买了吗？”
    林听澄有点不适应这种亲昵的牵手，声音微颤：“还没有。”
    她在想，既然牵手为什么不能正常牵着。
    为什么要捏自己的手指？
    难道自己的手指是什么解压捏捏吗？
    沈择屹若有所思，点头：“我帮你买。”
    “不用，我自己买就好了。”
    林听澄下意识拒绝。
    话音落下，沈择屹停下脚步，停止了手指捏捏。
    林听澄莫名紧张，咽了咽喉咙。
    以为难道说错了话。
    沈择屹却倏然露笑，一边帮她整理衣领，一边对她说。
    “爱的教育第二课，接受我对你付出。”
    林听澄愣住，说不出话。
    她不喜欢对方单方面的付出，潜意识习惯和别人划分干净。不管是金钱方面，还是给予自己的帮助，只要是能自己解决的事情都尽量自己解决。
    可能是自尊心过于敏感，不希望自己成为累赘麻烦；也可能是道德感较高，不喜欢占别人便宜。
    总之，她更追求自我独立。
    沈择屹见她呆呆的模样，脸颊和鼻尖都透着一点粉。
    没忍住捧住了她的脸，掌心贴着她的肌肤轻轻摩挲，故意拖腔带调地开口。
    “你知道的，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给我点表现的机会，让我讨好你呗。”
    林听澄嗫嚅回答：“可是，我会感到压力很大。”
    她了解沈择屹。
    如果今天他帮自己买一张车票，明天可能就会买一辆汽车，后天可能就是一栋房子……
    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恋爱的，在她的认知里，一段恋爱关系是平等的，彼此的付出也该是等比的。
    这也许是她无法建立亲密关系的一层原因。
    她太有心理负担。
    沈择屹所知她所想的，和她耐心交谈。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给你花钱。”
    “这些年你过得不太好，而我想给你最好的，让你快乐幸福。”
    “你只需要接受我对你的喜欢、我对你的好，我对你的付出，然后需要我、依赖我、喜欢我。”
    “这是爱的教育第二课，记住了吗？”
    林听澄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
    沈择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夸了一句“真乖”。
    随后，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停车位走去。
    五分钟后，两人坐上了车。
    没一会儿，车内温度升高，林听澄开始昏昏欲睡。
    “困了？”沈择屹问。
    林听澄点头：“但是不想睡。”
    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路上车辆少之又少。
    沈择屹车速稍快，但没有超速，林听澄不允许。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她正倦怠地蜷在那儿，眼皮耷拉着，状态不佳。
    “为什么不想睡，困了就睡会儿，反正我在你身边。”
    林听澄像是在纠结，过了好久，温吞开口。
    “睡觉很浪费时间。”
    “我想陪着你。”
    沈择屹笑了，声音很磁性：“你在我旁边睡觉，也是陪着我啊，怎么就浪费时间了？”
    “感觉没有意义。”林听澄小声嘀咕。
    沈择屹问她：“那你说说怎么才算有意义。”
    空气陷入了片刻的安静，林听澄在认真思考。
    可是她却想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反而意识到，两人只要待在一起就是有意义的。
    有意义从来不是某件事，还是某个人。
    比如现在，他们在同一个空间聊天，让她感到充足。
    沈择屹不问答案，主动关掉了室内的音乐：“睡会儿吧。”
    林听澄不再逞强，决定睡觉。
    眼睛刚闭上，忽然想到什么，问他：“车上可以充电吗？我手机没电了。”
    “原来是手机没电了。”
    沈择屹低声。
    林听澄听到了，但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我后来给你发了两条消息，你没回。”
    “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很担心。”
    林听澄不免慌张，她好像错过了他的消息。
    充上电，手机开机，跳出两条微信消息。
    第一条消息是九点发的，是对自己的回复。
    【我会等你的。】
    第二条消息是十一点发的。
    【林听澄，松槐下雪了。】
    林听澄看着那两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仿佛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沈择屹会出现在高铁站等自己，她试探性开口。
    “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你是不是准备来松榆找我？”
    “是。”
    沈择屹回答地坦荡。
    他的想法很简单。
    没有下雪又如何，不在松槐又如何。
    既然想见她，就该去找她，没什么好犹豫的。
    只是一场暴雨困住了两个想要相见的人。
    他在高铁站等了很久，在他做出决定，准备开车去松榆时，收到了林听澄发来的消息。
    意识到，她要回来找自己。
    他联系工作人员查了列车，知道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所以他决定，留在这里等她，不想错过彼此。
    直到十一点，外面开始飘落下雪花。
    天气预报有误，没有下雨，是下雪。
    沈择屹忍不住给她发了第二条消息，告诉她——
    松槐下雪了。
    我们可以一起看初雪了。
    林听澄泪眼婆娑，偏过头，望向窗外纷扬的雪花。
    如何形容沈择屹对自己的爱。
    她觉得，像雪。
    细雪簌簌看似零星几片，轻得让人无法察觉。
    可当某天蓦然回首，会发现那场雪已经下了好久，悄无声息地覆满了自己整个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松槐的这场雪是突然降临的。
    而沈择屹的爱，是更迭无数个季节，降临在自己身边。
    林听澄的泪水氤氲在眼眶，睫毛垂下，轻轻闭上了眼。
    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像是落入了一片纯白的大雪里，任由意识陷入有他存在的美梦里。
    再度醒来，是早上五点半。
    是惊醒的，她以为自己睡了好久，耽误了回校时间。
    匆匆忙忙起床洗漱，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发现沈择屹站在外面。
    “醒了？原本还准备六点喊你起床。”
    沈择屹正在煮面，抬眼看了一眼林听澄，继续说。
    “车票给你买了七点的，十点到松榆，十一点前能准时到校。”
    “早饭吃面条可以吗？”
    林听澄觉得大脑昏昏沉沉。
    不知道是睡糊涂了，还是没睡醒，这样的场景让她一度认为，自己还在做梦。
    她拖着脚步，慢吞吞走到沈择屹面前，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端过一碗面放在她面前，对她说。
    “本来在想，给你准备什么早饭。”
    “然后看到了你贴在冰箱上计划表，今天周六宜吃面。”
    林听澄瞬间脸红，低下头。
    她胃不好，一日三餐很重要。
    可惜工作忙起来，经常不吃中饭和晚饭，所以她对自己的要求，早饭必须吃得好！
    于是，她制定了每周早饭计划。
    周一吃三明治、周二吃馄饨、周三……严格按照计划执行。
    沈择屹坐在她对面，清楚地看到她脸红的样子。
    嘴角不禁勾起笑，笑得很懒很痞。
    “这样很好啊。”
    “之后你也给我制定一个午餐计划，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林听澄不说话，端着面碗往自己身前移了移。
    拿筷子挑起一口，吃进嘴里的那一瞬，身体动作蓦然僵住。
    “怎么了？不好吃？”
    林听澄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垂下眼，喉间发涩。
    “当年那碗面，是你给我煮的。”
    声音很轻很柔，像淅淅沥沥的雨，无声落在泥泞的泥土里。
    他懒懒散散地笑着，意味深长：“被你发现了啊。”
    空气顷刻安静了下来。
    林听澄低下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声音无比哽咽。
    “很好吃，我很喜欢。”
    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了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记忆。
    高中那碗面，是沈择屹亲手为她煮的。
    沈择屹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认认真真吃完那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