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最鼎盛的时候,怀英洲的凡人地界莫非王土, 只是时过境迁, 巍峨的高楼枯朽老去, 继而分崩离析。
自从第一支起义军军队打入皇城, 将老皇帝的人头挂在城门口, 怀英洲的凡人地界上,正是起义军四起, 谁也不服谁, 一片混乱。
风满楼到达怀英洲地界, 遁走行路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所过之处, 旱情严重的村寨落下雨,曝尸荒野的白骨得以安息。
这人做完好事,从来不稀罕听跪地感恩戴德的人是否要说什么感谢的话, 只挥一挥衣袖,就此离开。
风满楼不是善良的人,不想沾染因果, 也并没有在同情谁, 只是觉得他可以停下来, 就停下来。
随手多救几个能救的人, 这件事情风满楼心中的优先级, 甚至超过了第一时间去见言说。
这并非刻意轻慢未婚夫。
风满楼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可以的,因为师兄允许。
“我性子很急,想要什么都会马上得到,但如若要等待你,我就甘愿化身磐石, 永远会为少主等待,若是路上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亦不堕师伯的威名。”
离开无双镇之前,风满楼用千里洞观联系言说,得到过这样的答复。
诺,师兄要他路上走得慢一些,多做一些像正道的好人好事,那么他就走得慢一些,不用客气。
这个想法若是被言说知晓,祂或许会悔恨自己伪装成馒头的时候,总是过于符合祂给自己设定的人设。
祂才不关心申无命的言行是否符合正道修士的所为,也不关心小世界无糖馒头的生死存亡。
一些馒头之间的场面话,说就说了,哪知道申无命竟然真是个言行合一的好孩子!
但即使祂知晓申无命约会迟到,是因为“随手”帮助无糖馒头,祂也不会生气的。
馒头是一颗好馒头,祂喜欢他,祂愿意原谅他。
……
追随着言说先前给定的坐标,风满楼最终找到未婚夫的时候,他看见他在舞剑。
风满楼目力极好,看得见银色的剑锋顶着纤长的缎带,剑锋破空时,二者皆与空气摩擦,迸发火光。
剑客在舞剑的过程中,那柄据说是无涯观镇观之宝的宝剑,也在不断发生玄妙的变化。
看来言说已经把那块铁精拿到手,此刻正在铁精熔炼到太阿剑中。
其中玄妙铸剑之法,风满楼看不懂,想来是剑修的秘密,不可言说。
于是风满楼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打扰未婚夫。
言说的容貌气质同样极其出众,可惜这样出尘的佳人风满楼早已熟识,风满楼无论何时何地得见言说的美貌,心情都平静如水。
隐匿在暗处的风满楼,抬手按了下眼睛,却并非是被言说惊艳到。
这个身形,背影……
风满楼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有道是情人总会心有灵犀。
尽管风满楼很尊重言说练剑的私事,暗中注视爱人的时候并未有过多的动作,没有出声打扰。
言说还是察觉到,祂最喜欢的馒头来了。
无需回头,气质脱俗的剑仙就暂时收敛剑势,他性子偏冷,却也晓得人情练达的文章,自然不会把武器对准且卿且爱的情郎。
馒头来了,不能继续玩了。
祂的神念强悍,有所想,必然就能得到。
原先依附在太阿剑上的,誓死不屈的铁精,于顷刻间被悉数炼化。
而后,焕发出新生的宝剑,竟然剑锋调转,直指风满楼!
风满楼嘴角微微上扬,袖中应觉镜闪烁着微光。
他将手指搭在应绝境的镜面上,而后化掌成拳,做出抓握的动作。
而后,竟然从镜中抽出一把剑,横在胸前。
风满楼不擅长打架,于是他的剑只能堪堪护住身前的方寸空间,挡下言说的攻击,就能借力打力,险而又险地将言说的攻击反弹回去。
山中的两人持剑混战在一处。
作为专业的剑修,加之年纪比风满楼虚长千余岁,言说这个切片早已进阶大乘期修为。
就算不动用神力,单凭体内糖的积累,也足够言说在缠斗之后,以碾压性的姿态战胜风满楼。
祂掐住风满楼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则将剑架在申无命的脖子上,仰头注视仿佛永远气定神闲的小少爷。
因为身高存在细微的差距,祂只能仰视着年轻的馒头,气场却比对方要高大无数倍。
他们得以与彼此对视目光。
言说的剑危险地擦过风满楼的脖颈,风满楼不知闪避,甚至离他的爱人更进一步。
锋刃压在风满楼脖颈的皮肤上,留下有隐约血色的浅痕,却并未划破人体最后的屏障,剑意逐渐变得缠绵。
恃宠而骄的风满楼,将脑袋贴在言说的耳畔,朝着他耳朵里吹气,“师兄好厉害。”
馒头的吐息并不具有神族毁天灭地的威能,裹挟着极致温柔的声音、潮热的吐息,却能蛮.横地侵.入祂的耳内,直达大脑。
言说握剑的手差点失去所有的力气。
剑法赢了半招,人却输了。
“眉来眼去剑练得不错,师兄。”风满楼算好时机,恰巧将目光与言说相对,而后又去亲言说万年不化的冰山脸,根本不担心太阿剑已经近在咫尺,“已成。”
言说作为剑修,斗法的时候向来只攻不守。
可是祂手中的剑,却因为申无命不断逼近逼近,不得不后退,乱了方寸。
“当啷。”
太阿剑落在地上,再也无法作为反抗的武器了。
馒头的美味有极致的吸引力,连神也能打动,以至于出现片刻的晃神。
言说不再锋芒外露,被无数道门弟子视为至宝的太阿剑无力地落下,沾染尘埃,破碎成无数流光,不甘地回归剑鞘——也就是言说的身体里。
冷漠的神明遇见最喜欢的馒头,态度会变得稍微温柔那么一点点,还会轻声附和美味的馒头,“对,已成。”
馒头实在美味,总能给予言说许多惊喜。
祂捏住风满楼手中剑的剑锋,应觉镜幻化出来的剑是很普通的剑,难以与人剑合一的言说抗衡,自知无法与言说的光芒对抗,顷刻间就破碎了,却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言说不会为申无命随手搓出来的剑感到惋惜,只是遗憾。
没有使用神力的情况下,单凭剑招,至今没有打赢申无命。
馒头不仅可爱,还很强大,祂更希望尽早把他转化为神族了。
与强者相伴,相比也能让本体因为涅槃而出现的瓶颈,也变得松动。
言说太想变强了。
作为烦恼化身的尸虫,除了做.爱会稍微转移注意力以外,言说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烦恼妄想,最不肯认输的,是祂的剑术。
祂非常清晰地记得,无数不可计其数的岁月以前,将旧日的主神杀死的馒头,正是剑修。
用馒头的俗语来说,败于剑修之手,或许已经成为了祂的心魔,尽管作为不可名状的存在,祂本不可能拥有心魔。
但祂在选择卧底江南,伺机刺杀申无命的时候,言说下意识选择了供奉“天下第一剑”的无涯观,成为了太阿剑的主人,只为修成馒头的剑法。
要成为最厉害的剑修,然后去找千万年前的那个馒头复仇。
尽管祂已经死了很多年,曾经杀死祂的馒头,也或许早就已经死亡,化作宇宙尘埃的一部分了。
然而,祂在精益剑法的道路上,也收到了阻碍。
申无命作为身系小说世界存亡的馒头,如过往百千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一般,优秀,强大。
更超出祂预料的,是申无命在剑道上的造诣也相当强。
申无命的剑法很有趣,吸引了祂的注意力。
于是祂下定决心,在用剑法打败申无命之前,这个气运之子不能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祂开始认识到,馒头是有趣的馒头,令祂烦恼之余,也会在其余方面让祂得到满足。
“情意绵绵刀”、“干柴烈火掌”……馒头编写的功法很有趣,祂都要忍不住心生夸赞之意。
如此,更不能杀申无命了。
“我认输。”
祂承认了这个事实,依偎在馒头怀里,用牙去撕扯馒头的衣襟。
脸颊侧边,浮现浅浅的绯红。
“战败”题材的有色话本也能让祂兴奋。
比起脑子里开始酝酿黄色废料的言说,风满楼却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开始妥帖地向未婚夫表达关心:
“怎么可以在火山附近练剑?若是火山爆发,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也很危险。”
言说并未马上回复风满楼。
太阿剑是至洁之剑,与身负无尽业力的神族天然相克,要这把宝剑臣服的同时,还不能用力过猛,导致太阿剑摧折。
言说想到的办法,是像以往转化馒头一般,将太阿剑重铸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