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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就算我先死了,你和李嵘得势之后,将我废为庶人,把我的儿女除族,逐出京城。”
    “我母亲废妃、不入皇陵,让他们带我和母亲的棺椁回余杭去,母亲既喜欢江南,就让她葬在江南,离这里远远的,我、我去陪着她,我也去看看她想了一辈子的天与地。”
    “你答应了,我把当年参与布局、操办巫蛊的人的名单给你。”
    沈临毓不置可否,只问:“皇子妃呢?”
    “你不是说我该得教训吗?”李巍摇了摇头,“父皇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她,放过我的儿女们。”
    “我只能寄希望于你们动作快些,越过父皇来定罪。”
    “你八嫂啊,是个和我母妃很像的人,你和李嵘都肯放过我儿子了,应当也不会为难她。”
    “让她自己去想、自己去选吧,随孩子去余杭,或者去别的她觉得好的地方,寡一辈子也行,再找个人改嫁也行,都随她吧。”
    “我死都死了,管不了那么多身后事。”
    还剩这口气的时候,都“看开了”、“放弃了”这么多,死后就更别惦记折腾了。
    沈临毓凝神看着李巍。
    良久,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沈临毓道:“成交。”
    第231章 我嫉妒你!(两更合一)
    御书房。
    沈临毓恭谨对永庆帝行了礼。
    不过才又三日,永庆帝看起来仿佛老了七八岁。
    海公公已经没有办法靠手艺把永庆帝额前鬓角的白发给遮掩起来了。
    加上眼角明显的皱纹,以及脸色不自然的潮红,便是一副身体不佳的老人形象。
    “您要多保重身体,那日太医怎么说?”沈临毓问道。
    “朕无事,”永庆帝摆了摆手,又问,“他们交待了没有?”
    沈临毓垂眼,故意道:“没有。”
    “没有?”永庆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阴沉,“朕不是和你说要尽快办好吗?
    以前不让你查,你绞尽脑汁、背着朕查东查西,挺来劲的。
    现在让你彻查了,你反倒推进不下去了?”
    沈临毓“为难”着道:“他们几个嘴都硬……”
    “你镇抚司就没对付过嘴硬的?”永庆帝重重拍了下桌子,“头一日到镇抚司当差吗?该审就审、该逼就逼!你是不是不敢用刑?是不是要朕下旨、你才用刑?”
    沈临毓闻言正欲说什么,就听得永庆帝突然重重咳嗽起来。
    手捂着嘴,胸口起伏,一连串的咳嗽,几乎要岔气。
    海公公忙上前与他顺气,沈临毓也就只能先闭了嘴,摆出了关心又着急的样子。
    好一会儿,永庆帝才缓过来。
    他眯了眯眼,招手示意沈临毓往前一些:“到边上来。”
    沈临毓绕过大案,走到永庆帝边上,在椅子旁蹲下身来,等着听吩咐。
    “朕让你做镇抚司指挥使,除了信任和了解你的能力之外,你的身份亦是重要的一环。”
    “不管公侯,也不论权臣,他们再强势,亦不能和你硬碰硬到底,他们也就欺负欺负光有官职却无身份的,但他们欺负不了你,进了诏狱,你都能说了算。”
    “现在,你碰上了两个硬茬。”
    “朕知道,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兄弟,你虽师出有名,但也不可能像对付其他官员一般、说上手段就上手段。”
    “但这事你必须做。”
    “掌管诏狱,是要做脏活累活的。”
    “朕下口谕抄李效,已经够丢人了,再下旨让你动大刑……”
    “你就当体恤体恤朕,朕这一辈子,就属近来最无奈、最丢脸了。”
    “也不全是为了朕,亦是为了阿嵘,朕这身体往后就是下坡路了,你尽快解决了事,也尽快让阿嵘名正言顺地出来。”
    “你说是不是?”
    沈临毓前倾的身子,头低着。
    他看不到永庆帝说这些话时、眼中那冷漠的情绪,因此,永庆帝也看不到沈临毓紧抿着的唇角划过的嘲讽与质疑。
    永庆帝说的这些,沈临毓一个字都不会信。
    李巍给了他巫蛊案的名单。
    八皇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在这事情上还算谨慎,名字、事迹、状况,看了就清楚。
    但沈临毓需要查证,不能李巍给什么就信什么。
    而查证要时间。
    他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沈临毓在御前揣着明白装糊涂,问起来就是“嘴巴很硬、不肯交代”。
    一旦永庆帝知道他已经得手了,八成就又要有别的变数。
    只是,即便知道永庆帝不会给太多时间,但他还是比沈临毓预想的都性急。
    诏狱的确要为帝王办脏活累活,但沈临毓不会傻乎乎给永庆帝扛事。
    至于让大哥尽快从舒华宫出来……
    沈临毓暗暗想,同样是添筹子,永庆帝和阿薇姑娘真的天差地别。
    站在厨房外闻到的鸡汤,好歹是香的。
    永庆帝让他闻的,臭气熏天。
    也许,有人会因为生父的需要、求助而闷头朝天冲,但沈临毓不会,就像他告诉阿薇姑娘的那样,他不天真,也不会傻到把永庆帝当父亲。
    “您说的是,”沈临毓应道,他的声音比平日微微扬起,就像听进去了一样,“我会抓紧的。”
    永庆帝示意他回去做事。
    沈临毓站起来,又道:“我想去舒华宫。”
    永庆帝问:“为什么?”
    “再过不久大哥就能名正言顺地出来了,我想先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沈临毓道。
    永庆帝:……
    他当然不想沈临毓去,可一来他刚刚才抛出这么个饵,二来弄僵了沈临毓自说自话、想去还是会去,于是他只能和气地道:“也好。”
    海公公送沈临毓出去,再回来时,就见永庆帝在闭目养神。
    听出了海公公的脚步声,永庆帝没有睁眼,声音又沉又冷:“海宏,临毓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海公公一愣,询问道:“您是指……”
    “李效、李巍,一个都没有交代?”永庆帝恨恨道,“朕不信!”
    “时间少,郡王爷可能真的还未……”海公公说到一半,见永庆帝突然睁开了眼,阴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不由打了个寒颤,闭了嘴。
    永庆帝才又道:“退出去吧,让朕再想想。”
    舒华宫。
    李嵘认真听沈临毓说完了近些时日的状况。
    “竟然是他们……”李嵘的声音发紧,双手攥拳。
    意外么?
    自不算意外。
    兴巫蛊,为的就是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拖下来,那动手的必定有其他兄弟。
    天家兄弟就是这样,古往今来,走到你死我活的数不胜数。
    而他李嵘,有为了他不畏赴死的弟弟,有流放千里也不低头的弟弟,还有长大后坚持为他翻案的弟弟……
    已经是人生幸事了。
    “你要如何做?”李嵘压着声音,“我十年不曾见过父皇了,但从你这儿听到的,他现在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他想用你对付羽翼丰满的李崇,没想到先被皇伯父的野心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他其实并未处于下风,反而是你,临毓,你是最危险的。”
    “我知道,我的时间并不多,”沈临毓颔首,“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大哥,你随时做好走出舒华宫、稳住大局的准备。”
    李嵘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临毓见状,张口要劝,李嵘抬起双手,沉沉按在了他的肩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李嵘一瞬不瞬看着他,“你想弑君。”
    沈临毓的呼吸骤然一紧。
    “不用粉饰,我了解你、了解他,也了解什么是帝王家,”李嵘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但笑过后,他的神态依旧坚定,“我不需要、亦不能让你为我走到那一步。”
    沈临毓沉默许久。
    耳边,是阿薇与他说过的话。
    为了他人、哪怕是挚爱之人手染鲜血,那人活着一日,想到你手上的血,他都会痛。
    “大哥,我一直和你说,不想让你在这里困一辈子。”
    所以,哪怕每一步都在挖李嵘的心窝,沈临毓也走得很坚持。
    李嵘的眼睛泛红,道:“我知道,我会走出去,不是你一意孤行把我拖出去,是我要出去。”
    “有太多人为了我拼尽全力、抛却性命,十年前、十年后,都是如此。”
    “可你们是不是,也让我做些什么呢?”
    “我想夺回原本属于我的,就需要付出代价。”
    “而这个代价,不需要你来承担。”
    沈临毓听懂了。
    大哥想要减轻他的罪孽,让他心里好受些,一如他,不希望这些成为大哥的枷锁。
    李嵘用力地拍了拍沈临毓的背:“给大哥找些事做吧。”
    秋雨骤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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