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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于家夫人开了口,声音嘶哑:“是不是你们害了我女儿?”
    应蕊摇头。
    于家夫人又道:“我知道你不会认,但我也知道,一定和你们文寿伯府脱不了干系。”
    应蕊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我不是你母亲,我不会心疼你,所以你不用和我装你那点把戏,”于家夫人冷声道,“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女儿一条命,你们应家还一条命。
    除非你告诉我下手的人是谁,要不然就是你了。
    你们家中五姐妹,就你身边带的人手最少。
    我柿子挑软的捏,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不像其他姐妹那样有排场。
    一命换一命,我觉得很公平。”
    应蕊瞪大了眼睛,先前才落下去的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她睁不开捆绑,只能呜呜呜叫了不停。
    “你有话要说?”
    应蕊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于家夫人看了眼嬷嬷,那身材健硕的嬷嬷上前,拿出塞在应蕊口中的帕子。
    顾不上嘴角伤口,也顾不上狼狈流下来的唾液,应蕊不由自主大口喘息,颤着声问:“公平?哪里公平?您女儿的死跟我没关系!您要赔命也不该找我!”
    “那我要找谁?”于家夫人问。
    “找……”应蕊下意识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反倒是眼泪簌簌滚落下来。
    一半是怕的,一半是已经哭了那就哭得再惨些。
    “都说您女儿是病故的,其余的事,我当真不知道。”
    “哪怕她是被害了,那也该冤有头、债有主,您讨债不能讨我这里,不能讨到文寿伯府来。”
    “您该去找真凶,您把我抓起来又什么用呢?”
    于家夫人木着脸看她哭。
    应蕊哭得梨花带雨,于家夫人满脑子都是“废物”、“没骨气”、“丑”。
    女儿家,还是得像她的阿娴。
    阿娴从小就是个勇敢的姑娘家。
    走路摔了、自己爬起来,跌得狠了,眼泪涌出来了,也不会只哭不努力。
    上房揭瓦、爬树摘果,阿娴的精神头丝毫不输给她的哥哥们。
    她太喜欢阿娴了。
    喜欢她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的朝气蓬勃。
    可明明是最美的二八年华,日光坠地,永入黑暗。
    于家夫人为此恨了小姑子与周沅十余年,也恨不顾她反对答应了亲事的公婆丈夫。
    她知道这其实怪不了他们,但她总得恨些什么,靠着这份恨、度过丧女的岁月。
    现在,她又有了新的目标。
    于家夫人问:“不是文寿伯府,那是谁?”
    应蕊惨兮兮道:“我不知道……”
    “性命与名声,”于家夫人一字一字道,“你说不是你们害了阿娴的性命,但你们踩了她的名声!”
    “她和阿沅说亲,她被克死了,就是她命不好。”
    “你们家拒亲,你妹妹大富大贵。”
    “你文寿伯府要攀高枝是你们自己的事,但你们凭什么踩着阿娴的命往上爬?”
    “所以,还是一命还一命。”
    应蕊哭不下去了,她和于家夫人根本说不通。
    这命怎么能等同呢?
    再说了、再说了……
    “再说踩着您女儿的命往上爬的是我五妹,不是我!”应蕊急声道,“您要算账、跟她算!”
    于家夫人叹了声:“她是皇子妃,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们是亲姐妹,都一样的。”
    “疯子!”应蕊被她那满含着杀意的眼睛看得浑身发抖,“我看您疯了!”
    “是啊!”于家夫人颔首道,“我就是疯得太迟了!”
    应蕊的嘴重新被堵上了。
    于家夫人扶着嬷嬷的胳膊往外头走。
    这里是她名下一处旧宅子,把应蕊关在这里,由人看守好,神不知鬼不觉的。
    文寿伯府找了应蕊两日。
    文寿伯夫人急病了,拖着病体去求助应聆。
    应聆问道:“怎么不报官?”
    文寿伯夫人愕然:“报官?你姐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婆家知道、她丈夫知道,您给她存这点名声,是想糊弄谁呢?”应聆嗤笑。
    “她会失踪,说来也全是因为你的事!不然她招谁惹谁了?”文寿伯夫人哭戚戚道,“那头抓她是想逼供,不是为了谋她别的。
    我们自己人知道因由,可一旦报了官,外人的嘴就堵不住了,什么乌七八糟的猜测都会有。
    所以……”
    “所以想问我借人手?”应聆打断了她,不耐烦地道,“您是要我跟殿下说,二姐或许落在陆念手中,或许落在王爷手里,又或许是敬文伯府,还有可能是于家,请他出面调解搜寻?
    您自己听听,这话能说吗?靠谱吗?”
    “难道报官就靠谱?”文寿伯夫人反问道,“王爷会让衙门积极寻人?”
    应聆绷着脸,道:“那我能怎么办?什么叫为了我?你们害人时没与我通个气,现在惹得一身麻烦、非要来拉扯我……”
    文寿伯夫人张口要争辩。
    “别说话!”应聆气归气,理智还存了点,“您都说了,抓她的人是想逼供,那二姐只要管住嘴巴、不要胡说八道,对方就奈何不了她,兴许过几日就把人送回来了,且再等等。”
    “怎么敢等?”文寿伯夫人嚷嚷起来,“陆念敢杀人!你难道信她继母是病故的?肯定是陆念杀的!”
    “她继母毒杀她亲娘,陆念为母报仇,”应聆问道,“二姐与她是什么深仇大恨?值得陆念出手杀人?说来您也敢杀人的,所以您会无缘无故杀人吗?”
    文寿伯夫人的脸色苍白极了:“你浑说什么,我也是为了你、为了你……”
    应聆送客了。
    而后,她躺在榻子上,只觉浑身疲惫。
    都是做女儿的,二姐在母亲心目中,可真重要呢。
    另一厢,文寿伯夫人被小女儿这么一点拨,突然就悟了。
    应蕊若在其他人手中,性命应当无忧,但若是落在于家人手里,那就是深仇大恨。
    一想到这儿,文寿伯夫人着急爬上马车,寻去了于家。
    她被于家门房上的人拦了下来。
    很快,于家夫人亲自出面,一边喊着“不欢迎你”,一边拽着文寿伯夫人从大门走向胡同口。
    于家婆子们闹哄哄围着,文寿伯府的嬷嬷势单力薄,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轰”着伯夫人到了西街上。
    西街本就热闹。
    勋贵老夫人们的冲突,一下子惹来了无数人围观。
    文寿伯夫人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恨不能拿帕子捂住脸:“你做什么?有话不能去府里说?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于家夫人死死拽着文寿伯夫人的胳膊,根本不会让人走。
    答应开棺验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要脸也不要皮了。
    她要的只有一个答案。
    “是你上门来寻事,现在想走就要走?我于家是比不得你们文寿伯府,但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文寿伯夫人老脸通红,跺脚道:“我就想问你个事情……”
    “问什么?”于家夫人撇了撇嘴,“问你那二女儿去了哪里?”
    文寿伯夫人的眸子倏然一张:“果然是你!不然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于家夫人冷笑道,“我盯着你们呢!你不会以为伯府这几天的动静很小吧?”
    文寿伯夫人显然并不相信。
    她原本担心应蕊处境,但听四周围观的被于家夫人几句话说得一下子似沸腾了一般,再也顾不上遮掩,反手去拽对方:“我女儿呢?我女儿呢?肯定是你把她抓走了!你这老太婆怎么这么狠的心?!我们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我抓她做什么?”于家夫人反问。
    文寿伯夫人一愣,复又立刻道:“你女儿死了是可怜,但你不能因此就害我女儿!”
    “谁不知道当年你们吃我女儿的人血馒头!”于家夫人喊道。
    文寿伯夫人咬牙:“所以你怀疑我们?在你眼里,有嫌疑,就是我们做的?”
    “是啊!一模一样的话还给你!”于家夫人丝毫不让步,“你觉得我有嫌疑,就寻上门来!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
    你说、你说,你们当初怎么害死的阿娴!”
    “疯子!”文寿伯夫人被她逼得步步后退,情急之下,冲口而出的是和应蕊一样的话,“我看你真是疯了!
    你女儿死了那么多年,你非把人挖出来验什么尸!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我知道,我知道背后是陆念母女在挑事,那对母女心狠手辣,你上当了!
    哎呦!”
    临空一东西落下来,砸在了文寿伯夫人的脑门上,顷刻间肿起一个包。
    她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推搡之间她们已经到了广客来底下,而上头开着的窗户里,露出陆念倚靠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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