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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快则半月,慢就小一月,看他这一趟顺不顺。”沈临毓答道。
    她道:“怪辛苦的。”
    “路远。”
    “是啊,路远。”阿薇叹了声。
    正是因为路远,闻嬷嬷才能日夜兼程抢出来时间,把她带走。
    她们离开了中州,一路南行,最后抵达蜀地落脚,数年之后,她们与陆念一道回到京城,却是再没有路过中州……
    轻轻地,阿薇道:“谢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明知道是筹子,沈临毓还是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
    阿薇送了送沈临毓。
    关上后院门的那一刻,她舒然叹了口气。
    陆念有些话说得颇有道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实在缺牌时,就别想着怎么配牌了,左右配不出来花,而是要添筹子。
    只要筹子够多,青山依旧在。
    另一厢。
    定西侯看着面前的那一碟点心,心里滚烫。
    “阿薇让你带回来的?”他追着问陆致,“你去广客来都说了些什么?”
    陆致讪讪,硬着头皮道:“姑母叫我过去,听她把父亲骂了一通。”
    定西侯愣了下。
    阿念骂阿骏,这一点不稀奇,稀奇的是让阿致去听着。
    难道不该想骂人了,把阿骏叫过去骂吗?
    陆致又道:“郡王爷在,还有一位大理寺少卿章大人。”
    章振礼?
    定西侯问:“怎么骂的?”
    陆致不太愿意学,偏被定西侯瞪眼盯着,只能苦哈哈地把陆念的话学了一遍。
    定西侯听完,拍了下大腿:“骂得好!”
    见陆致一脸沉痛样子,定西侯清了清嗓子,找补了一句:“也不是全骂你爹,指桑骂槐懂吧?”
    陆致木着脸点了点头。
    定西侯拿了一块点心递给陆致:“挨几句骂的事,反正骂的是你爹又不是你,你听过就算,她们母女俩有自己的打算,你看我,我也没少被你姑母表姐劈头盖脑地又损又骂。”
    陆致道:“表姐说,姑母就那性子,只要好用,别说弟弟了,亲爹都能骂上两刻钟。”
    亲爹定西侯:……
    老脸臊归臊,点心入口,还是舒坦了些。
    骂就骂吧。
    阿念还有心力劲骂人,他就该知足了。
    第145章 章大人好生客气(两更合一求月票)
    穿过园子时,黑暗中虫鸣不断。
    太喧闹了。
    章振礼抬手抓了把脖颈,想把收得严实整齐的领子解开些,又因为习惯使然作罢。
    管事小跑着过来,恭谨道:“国公爷在书房等您。”
    章振礼客气地道了声“辛苦”。
    进了书房,他就见安国公提着笔在练字。
    章振礼问安后,站在他边上。
    安国公写完了这一幅,认真问章振礼:“如何?”
    见章振礼斟酌,他又道:“阿谀的话,我在外头听多了,你只管说实话。”
    安国公的字不能算不好。
    他的基本功不差,一笔一划都有讲究,也尝试着写出飘逸之感,但就是缺了味道。
    临摹大家之作,没有临出成效;想自成一格,就是缺了灵气。
    说直白些,中规中矩,借着他一等国公的身份,旁人多奉承几句也不至于因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而显得马屁太臭。
    章振礼了解安国公脾气,没有太过粉饰词句,一五一十地说了。
    安国公也确实没有为此生气,放下笔长长叹了一口气:“都说勤能补拙,但也只是补拙而已。我于书道上不算勤奋,也少天赋,和你比起来就差多了。
    你今晚上同郡王吃酒去了?
    我估摸着是为了书道会的事情吧?
    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摆明了试探你,我刚想着不如送我的字去长公主府。
    字虽不好看,但也是我们章家对皇太后的一片心意,我这个国公爷、论资排辈的也比你高大些。
    可你看,我在这儿写来写去,就是这么些玩意儿!
    这条路眼看着是堵上了。”
    临时抱不住佛脚,安国公亦是十分犯愁。
    “王爷的确有备而来,且他和陆家母女……”章振礼斟酌了下用词,“算是合作默契。
    我原不想和王爷有太多往来,但他主动提起去广客来吃酒。
    上回与那陆念结识,暂没有看出端倪来,我便想着借王爷名头上门去、也免得突兀了惹人防备,顺便也能看看王爷与那余如薇是个什么状况。
    没想到一过去……”
    听章振礼说那陆念练字,安国公的嘴角一抽一抽,胡子都跟着抖。
    好好好。
    好大的一个坑!
    “这事怪不得你,”安国公皱眉道,“两军对垒,他们先落了阵,于我们就不利。
    你若不写,反倒会心虚至极,收着写也比不写强。
    唉,说到底还是要怪你伯母,怎么偏偏就揽了这事回来,太不谨慎了。
    我与她说道理,她还听不进去。
    唉!”
    章振礼沉默。
    这事轮不到他置喙。
    天底下能劝的事情多了,惟独这夫妻之间的抱怨,谁也别去掺和。
    安国公絮絮叨叨说了老妻几句,才道:“那字也写了,王爷又开口说了,不管如何,明日该送去的还是送到长公主府。”
    章振礼应下来。
    安国公又问:“依你看,王爷与那余如薇到底怎么一回事?”
    章振礼说了他一路上思考后的答案:“看着没有十分熟稔亲近,但王爷对她亦没有上位者的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态度。”
    安国公眉梢一挑。
    这好像和他先前想的不太一样。
    成昭郡王以扳倒岑文渊为报酬,让陆念母女做先锋,说白了,这是各取所需,也是以人为棋。
    捏着棋子排兵布阵的人,是绝不会把自己看作与棋子一般的。
    上位者就是上位者。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有的君王亲和些,揽着臣子一口一个“爱卿”,可哪位爱卿真把这份“爱”当真,脖子上头就该掂量了。
    这种上下状况,于君臣是,于任何主从都是。
    郡王和穆呈卿称兄道弟,但镇抚司的人马对他皆是手下。
    他或许没有那么傲慢霸道,可指挥者依旧是指挥者。
    章振礼很难把他看到的那些郡王和余如薇说话的姿态归入到指挥与先锋之中,安国公听他形容,亦很难理解。
    难道真叫老妻说中了?王爷就是看上了那余如薇?
    可哪位男子,能一边存着爱慕之心、一边让心仪的女子去当先锋?
    藏着护着都来不及!
    总不能是随便耍着玩玩?
    这念头一冒出来,安国公自己就否了。
    不可能。
    郡王一看就是随了长公主与驸马,在男女之事上纯着呢。
    他一下一下抚着胡子,到底是哪里想岔了?
    难道说,他们误会了郡王爷?书道会也没有多余的意图?
    又或者,陆念母女不是棋子?
    既不是棋,她们做什么突然常常到相国寺,做什么和老妻接触起来?
    顺着这思路一走,安国公一个激灵:难道自家和她们母女有仇不成?
    这怎么可能!
    他和定西侯在朝堂上有什么仇怨?
    他们和蜀地那短命的余家更是毫无联系。
    说到底,他也就是和岑文渊做了亲家而已,这年头为母报仇,杀了罪魁祸首、杀了祸首娘家,还要牵连上娘家姻亲?
    株连也没有这等株连的法!
    到底是为什么……
    此事一时想不透彻,天色也晚,安国公只得暂且按下。
    他收拢了下心神,交代章振礼道:“你有机会还是多接触下那边,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章振礼颔首。
    安国公又道:“我听说振贤又让你指点他作画了?
    你有空就看,没空别理他那些闲事,他整日不务正业,还非得拉扯上你。
    你原本也不擅长丹青。
    我让他多向你请教,是盼着他多问些朝堂大事,他倒好,没点儿出息!”
    章振礼道:“也不费多少工夫。”
    他看不上章振贤,但帮他、指点他,也算是几十年如一日、习惯成自然了。
    谁叫他是伯父的嫡亲儿子,是安国公府的世子呢?
    哪怕是个废物弟弟,该帮还是得帮。
    章振礼从书房退出来。
    夜风止了,虫鸣越发刺耳。
    突然间,他想起了陆念今晚说过的话。
    废物就是废物。
    投胎还真是个本事!
    翌日。
    临近中午时,沈临毓进了大理寺衙门。
    少卿分左右,官署内部也分了左寺、右寺。
    沈临毓来寻章振礼,直直就往右寺走,遇着的官员小吏纷纷与他问候,有人急着要去报上峰,被他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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