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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岑氏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良久,她才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些轮廓。
    李嬷嬷摔坐在她不远处的地上,颓然又无力,仿佛刚刚的困兽之斗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眼睛还是那么红,只是眼神直愣愣的,空洞极了。
    岑氏撑着坐了起来。
    那两个娘子要把岑氏扶去梳洗。
    李嬷嬷浑浑噩噩着抬起头来:“你看吧,死不了的。你死不了,我也死不了。在你把真话说出来之前,她们全都会盯着,状况不对就会上来拉开。
    所以,你放过我吧,你早晚要死,放我去活吧!”
    岑氏打了个寒颤。
    恍然间,她想,她今日好像第一次认识了这个陪了她三十几年的嬷嬷。
    不。
    或者说,是李嬷嬷变得叫她不认识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陆念,是余如薇!
    陆念不愧是个疯子!
    自己疯,也知道怎么把别人逼疯,挑拨人心,让人发狂!
    李嬷嬷一遍又一遍念叨着。
    她被簪子划破的脸,而地上那些汤汤水水里混着她脚心渗出的血,她没有感觉到痛,就这么坐在这儿脱了鞋袜,又把碎片都挖了个干净。
    等岑氏梳洗干净后,寝间里也都收拾好了。
    李嬷嬷脏兮兮的,坐在角落椅子上,阴恻恻看着她。
    她又恢复了先前的木讷,但岑氏不敢断言她什么时候又会突然爆发。
    娘子伺候岑氏躺下,便往外头走。
    岑氏忙问:“你不守夜?”
    那娘子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的:“李嬷嬷守夜,奴婢们在隔壁厢房,有事儿您喊奴婢们就是了。”
    岑氏:……
    她怎么喊?
    她的嗓子现在都是痛的!
    刚照镜子时看了,脖子上两只发青的手印,吓人得很。
    李嬷嬷闻声,笑容越发阴冷:“是,奴婢守夜、看着侯夫人您。”
    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岑氏透心凉。
    她越惊慌,李嬷嬷越是激动:“放心,奴婢说过了,死不了!”
    岑氏怒道:“你想死自己死!”
    “我想活!”李嬷嬷立刻接了话,重重点了两下头,态度坚决,“我想活的!”
    岑氏躺了下去,不再理会李嬷嬷。
    这一觉,她没法睡得踏实。
    虽说隔壁就有人,但岑氏完全不敢掉以轻心,李嬷嬷明显不正常,卡脖子那力道分明是真想杀了她,要是隔壁的人来迟一步,那她岂不是……
    睡上一二刻钟,岑氏就从睡梦中惊醒,哪怕睡着了,梦里是陆念提着的匕首,是李嬷嬷像鸡爪一样的双手。
    如此还未到天亮,岑氏已然疲惫不堪。
    岑氏此时此刻知道了,刀扎下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这种提着刀对着你,你却不知道刀何时会落下来,才是最可怕的。
    防不胜防。
    第二天中午,岑氏整个人都憔悴极了。
    李嬷嬷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突然亢奋。
    娘子送午饭来。
    李嬷嬷摆桌,扭转头问:“想好了吗?想好了就吃,没想好、奴婢再把桌子掀了。”
    “疯子!”岑氏臭骂道,“比陆念那疯子还像疯子!”
    李嬷嬷“哦”了声,哐当挥起胳膊,碗碟顺着桌面滑落、响声一片,碎作一团。
    “别吃了,”李嬷嬷木着脸道,“不让我活,你也别吃了!”
    岑氏怒火中烧,抄起引枕朝李嬷嬷砸过去。
    准头不行,擦身而过。
    气得岑氏眼冒金星。
    京城。
    中午的广客来很是热闹。
    客人们纷纷议论着年前被抄的新宁伯府,上午时衙门贴出了告示,圣上定了对黄家的判决。
    闻嬷嬷去看了眼,回来与阿薇和陆念道:“黄镇父子斩立决,余下黄家子弟的充军、流放。”
    “怪!”陆念品着果脯,这份泛酸,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道,“要说圣上生气吧,竟然只定了两人死刑,就传言里黄家干的那些事情,够再砍他们七八九个人了,可要说圣上不气吧,判得这么快,甚至不是斩监候。”
    阿薇给陆念倒了盏花茶。
    不甜腻,很清口,极其适合与酸果脯一道用。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阿薇道,“就是便宜了岑太保,黄镇还是再多活些时日、真被审问出什么来,岑太保越发头痛。”
    “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陆念一口饮了茶,“新宁伯府那日抄出那么多金银来,岑太保的心得滴血。”
    能收冯正彬的孝敬,能让岑氏几十年不断地往娘家送银钱,在岑太保这种人眼中,只要是他能窥见的地方,那银钱都是他的。
    别管新宁伯府的库房里到底有没有他的银子,他都琢磨着分一杯羹。
    如今全被镇抚司抄了,充入国库,岑太保岂能不心疼?
    另一厢。
    镇抚司衙门里,穆呈卿拿着厚厚的折子,也在说这事。
    “这么多的罪状,罄竹难书!”
    “镇抚司上下辛辛苦苦,连年节里都忙着审问调查,收拢来了这么多证据,写了厚厚一本。”
    “开印那日,大朝会上,你把新宁伯府的这些罪责列出来,整个金銮殿里等着找镇抚司麻烦的御史官员全闭了嘴。”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全拿着弹劾的折子,就等着骂你一通了,听到黄镇那些事,全安静了,可见黄家罪大恶极!”
    “没想到,最后只判了两个砍脑袋。”
    “还是他黄镇有脸面,他和他儿子的脑袋值钱得很!”
    沈临毓坐在椅子上吃茶。
    热气氤氲,茶叶却泡过了头,在穆呈卿的义愤填膺里苦哈哈的。
    沈临毓没忍住啧了声,放下茶盏,道:“也没有很安静,这两天大理寺、都察院来来回回的,也没少提意见。”
    “能不叫唤吗?”穆呈卿靠着桌子,道,“镇抚司本就独立于三司之外,我们在这儿风生水起,为圣上、为朝廷揪出了一只硕鼠。
    他们这两年干得没有我们好,也没有我们多,觉得丢了颜面。
    这叫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们插手不了镇抚司的事,但挑一挑刺、恶心一下人,还不就是顺便的事。”
    “各拿俸禄,各司其职,”沈临毓示意穆呈卿缓缓脾气,“他们也是拿皇粮办事,不提出来,显得他们吃白饭,反正不痛不痒的。”
    穆呈卿哼道:“还是你想得开。”
    沈临毓也笑。
    想不开,也得暂时想开。
    况且,永庆帝判得这般快速,已然是能叫人揣度出一些想法了。
    往轻了说,圣上是看在先帝的份上,对黄家手下留情,往重了说,沈临毓猜测,圣上可能不想血流成河。
    自巫蛊案后,圣上对待这些事情慎重许多。
    “行了,”沈临毓起身,招呼穆呈卿道,“趁着黄镇还没有被带走行刑,再去会会他。”
    穆呈卿虽然不指望黄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还是跟了上去。
    镇抚司大牢,阴暗不见天日。
    黄镇被提到了刑房,硬撑着一口气,哪怕死到临头也要有伯爷气度。
    “斩立决,”沈临毓道,“你和你儿子,父子两人黄泉路上也有个照顾。”
    黄镇的眼珠子转了转。
    “余下的流放充军,路上能不能彼此照顾,就难说了。”沈临毓道。
    话音落下,黄镇目光阴鸷,直视他。
    第109章 您使劲折腾他去啊!(两更合一)
    今日融雪。
    沈临毓从御书房出来,迎面遇见了岑太保。
    两厢行了礼,岑太保随海公公进去,沈临毓改了主意、没有着急走。
    时近中午,沈临毓刚才听永庆帝提过要去德妃娘娘宫中用午膳,想来不会留岑太保太久,他便站在廊下与相熟的侍卫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果不其然,也就不到两刻钟,岑太保退了出来。
    见沈临毓还在外头,岑太保笑容十分和善:“王爷好谈兴。”
    沈临毓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以示“下回再说”,抬步走到岑太保跟前:“太保大人也知道,镇抚司年节里也不得空闲,我也就没抽出空来与兄弟们吃酒,今日闲下来,正好聊几句。”
    岑太保哈哈道了声“您辛苦”。
    “太保要走了?”沈临毓上前扶了扶他,“我和老大人一起走吧。”
    “王爷,这可使不得!”岑太保连连告罪。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沈临毓可不会听他的,自说自话,“您是长辈,我是小辈,尊老是应当的。”
    岑太保被一声“您”给激出了鸡皮疙瘩。
    位列三公,得满朝尊敬,便是皇子皇孙平日里见着面了、对他也是客客气气,尊称一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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