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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不夜侯 第411节
    她那步态、她那风情、她那随意的一凝眸,便有一种缠绵入骨的媚意。
    这是……
    一个美到无懈可击的女人!
    姬香顿时张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姗姗地向自己走来。
    似乎,那美人儿一直走进了她的心里。
    天呐!
    藤原姬香有些窒息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她觉得,她要沦陷了。不!她已经沦陷了!
    ……
    “拈花小筑”里,青棠搂着石榴裙,正蹲在地上逗蚂蚁。
    她把打死的几只苍蝇放在蚂蚁出入的地方,轻轻拍着手唱:“蚂蚁蚂蚁,回去报个信叽,出来喝杯酒叽,蚂蚁蚂蚁……”
    闲逛的小蚂蚁似乎听得懂她的念叨,很快就发现了死去的苍蝇。
    两只大肚子蚂蚁围着苍蝇嗅了一阵,便丢下它转身去找小伙伴了。
    青棠兴致勃勃地看着,小蚂蚁每碰到一个同伴,都会停下来头对头的厮磨一会,似乎是在交头接耳地传递信息。
    如是这般,越来越多的蚂蚁闻风而来,一起抬起苍蝇……
    青棠蹲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得趣儿。
    她实在是无聊啊,贝儿姐姐和阿法芙、海伦那些蕃人姐姐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她们都去各处店铺做事了,只有她,哪儿也不能去,独自一个人待在家里,只好和这些小蚂蚁作伴了。
    忽然,她的屁股被人轻轻踢了一下。
    青棠恼怒地扭过脸儿,待她看清站在旁边的那人,怒容瞬间被惊喜所取代。
    “啊!师公!”
    青棠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纵身一跳,双腿就夹住了杨沅的腰杆儿,双臂也搂住了他的脖子:“师公你回来了呀,青棠好想你。”
    “回来了!”杨沅笑道。
    小姑娘搂的结实,杨沅本来还怕她摔下去,扶了她一把,待见她像根藤似的,把自己缠得结结实实,便放心地松开手,挂着她往“菊庭”里走去。
    “走,去收拾东西,咱们回青石巷。”
    青棠就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一路叽叽喳喳,这嘴巴再没有片刻停下来。
    “拈花小筑”门口,停着杨沅来时便租好的一辆牛车。
    杨沅把青棠从身上扒拉下来,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听着她的询问,讲述一些倭国的风情。
    他俩把行李打了两个包袱,做足了从乡下回来的姿态,便乘上车,开始往后市街的方向走。
    牛车走在大街上时,忽然放慢了速度,靠到了路边。
    杨沅还以为有什么官员的车轿经过,不过抬头一看,却是一排刑车和囚车。
    刑车自是把犯人拉往刑场处斩的,而囚车则是押解犯人流放。
    杨沅只一眼,就认出了头车里蓬头垢面、神情呆滞、形容枯槁的沈溪。
    曾经风流倜傥的沈溪公子站非站、坐非坐地困在木笼里,背后插着写满他罪行的“亡命牌”。
    杨沅就坐在路边的牛车上,鸭子坐的小青棠乖巧地趴在他的膝上。
    沈溪只要一转眼,就能看到杨沅。
    但沈溪两眼空洞,虽然走在闹市街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
    他的思绪,大概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心里了。
    “啊,今天是处斩他们的日子么?”
    杨沅抬头看了看天,还有大概半个时辰,就到正午了。
    在沈溪的刑车后面,跟着就是定功军统制张云翊以及正将辛立的刑车。
    再之后,便是沈老太爷等一大批将被流放的犯人囚车。
    毕竟身份贵重,他们流放,也还有车子可坐。
    普通的犯人可是扛着沉着的枷梏,要步行走上几百上千里地的。
    再往后,杨沅又看到了曹泳。
    这位幸运地被罢职为民的前临安府尹、户部侍郎,只做了短暂的不足两个月户部尚书的秦桧党羽,带着家人,大包小裹的乘着十几辆车子,跟在刑车和囚车后面。
    估计他也没想到今天灰溜溜地离开临安城时,竟然会和行刑车、流放车碰到一起。
    所以曹老爷的脸色很复杂。
    如果不是他把东瀛的价值巨万的股凭转送给“有求司”,那么他很可能就不是吊在车尾了,而是走在最前面,比沈溪公子还要靠前的位置。
    头车,必须是他的。
    此刻,因为前边走着刑车和囚车,压下了他车队的速度。
    又因为他要从这条道出城,只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丢人的确是有些丢人,但是有这些将要死去或流放的人比着,又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路边,依旧有小贩高声地叫卖,旁边有个淘气的孩子差点儿跑到车轮下去,被他的母亲一把揪住,摁在膝盖上就打,正在号啕大哭。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杨沅只觉得他们吵闹。
    杨沅叹了口气,轻轻一抱,轻盈的像个芭比娃娃似的小青棠,就被他抱到了大腿上。
    青棠的小脸蛋儿肉眼可见地红了,晕着小脸儿,轻轻地扭着手指,忸怩道:“姐夫,你干嘛呀,大街上呢。”
    杨沅把头低了低,用她挡住自己的脸,小声地道:“我看见几个相见不如怀念的故人,拿你挡一下。”
    第369章 宰执天下的第一步?
    “这个案子咱们就不接了吧?曲大叔,以后再有闻风找来咱们‘有求司’的案子,你甄选一下。
    那些有助于咱们建立人脉的就接下来,普通的事情就算了,咱们现在又不指着它来赚钱。”
    房间里传来鹿溪的声音:“我二哥可是要考功名的,等他状元及第,外放地方的话,不是一地知府也是大州通判的起点,以后‘有求司’唯一的要务,就是给二哥建立人脉。”
    杨沅提着一个圆形的包裹,让青棠招呼店里伙计把车上的东西搬下,他自己就先进了“风味楼”。
    二楼最尽头鹿溪的住处长廊外,春花和秋月正守在那里。
    见是杨沅上来,她们自然不会阻拦,杨沅便一直走到鹿溪门前,正听到她的声音。
    房间里又传出了曲涧磊的声音:“鹿溪啊,你这话说的在理,不过老叔是这么想的。
    现在咱们‘有求司’的名声,知道的人还不是太多。
    所以知道咱们的存在,还能找准门路的,就算这个人自己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是他能知道咱们‘有求司’,还能准门路,那他背后……”
    “啊,不错,是我考虑不周了。”
    鹿溪的声音顿了顿,道:“那就这样,咱们人手够用的时候,这样的案子也不妨接下来。
    但是太忙的时候,就要有所选择。有助于拓宽二哥人脉的,哪怕没什么钱,也要优先接下来。”
    曲涧磊笑道:“好,老叔也是这个意思,那你忙着,我去处理一下。”
    老曲叔走出房门,一眼看见杨沅,不禁面露惊喜。
    杨沅马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曲叔会意地一笑,顺手带上了房门。
    就听里边鹿溪的声音继续说道:“鸭哥,还有半个月,属于咱们自己船队的第一次远航就要开始了,你们那边筹备的怎么样了?”
    接着就听鸭哥对鹿溪说着什么。
    外边,老曲叔低声笑道:“鹿溪这丫头很聪明,初时她还多向李夫人和丹娘请教事情。
    我和她爹对她也多有指点,可现在,很多事情她已经能比我们想的还周到了。”
    杨沅笑道:“我家鹿溪本就聪明,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时常能琢磨研发出种种新菜了。
    其实世间万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一旦开了窍,自然能触类旁通。”
    就听里边鸭哥说完了话,鹿溪又道:“嗯,这次让咱们的人多历练一下。
    当地的能人自然也是要招募的,但重要的位置上一定要有咱们的人。
    像这次倭国之行,无奈之下,只能叫两个暹罗人做火长,真是叫人担心。
    这要是自己人的话,我也不用这般牵肠挂肚了。”
    鸭哥的声音笑道:“嫂子,你这话可就有点口是心非了。
    只要不是嫂子你亲自驾船跟着二哥,换谁去,嫂子你也得牵肠挂肚。”
    鹿溪的声音娇嗔道:“你小子讨打是不是,快去忙你的吧。
    我可告诉你,你那边要是出了纰漏,我扣你一年的工钱。”
    “哈哈,嫂子好凶,亏得我二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二哥一到,嫂子马上火气全消。”
    “臭小子,滚!”
    “好嘞!”
    鸭哥嘻皮笑脸地出来,看到杨沅,不禁怪叫了一声:“二哥!”
    杨沅阻止不及,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鸭哥兴冲冲地迎上来,刚要说话,杨沅板着脸道:“陆亚,你敢对二嫂不敬,罚你一个月薪水。”
    鸭哥苦起脸道:“不是吧二哥,我二嫂都没罚我,你这刚回来就扣我的工钱!
    你知道为了筹措这次远航,我这一个多月都是怎么过的吗?”
    杨沅道:“我不听,你要是不想被扣工钱,就马上滚!”
    说完,杨沅便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