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她招呼白晓茗一声, 用钢爪套住失控的空中列车，整个人腾空而起。
    白晓茗见状毫不犹豫放弃补刀，手臂弹射出钢爪，钳住其中一截车厢, 疾驰的列车扯着钢索把白晓茗甩到了空中。
    白晓茗收起钢爪，在空中迅速调整身形，稳稳当当落在车顶, 抬眼一看，莫娜就在她前方, 车头的位置。
    “栈桥上没什么人，空中的高速路倒挺平静，车子都停止了运行。”白晓茗往下望去，交错的路上堵满了悬浮车，从毁坏程度来看，多半是半空中掉下去的，车载系统失灵后，所有保护措施都会失效，里面的人估计也死了。
    身边有些安静，她转动视线看向莫娜，狂风中，那人直勾勾地望着阿萨斯的边界。
    “怎么了？”她问。
    半晌，莫娜回头：“阿萨斯被封锁了。”
    白晓茗不意外这个结果，或者说完全在预料之中。
    “所以呢？”
    她在列车紫红色的光中瞧见了莫娜嘴角的笑容：“边界的人工智能这么团结？采取的措施风格都一样？”
    白晓茗愣了下，她顺着莫娜的视线望去，城市边界升起一层蓝色的屏障，这么看好像把整座阿萨斯都分割出去了一样。
    “有个人工智能把它们吞并了。”莫娜的手指划过唇瓣，兜帽下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按理来说，吞并其他人工智能的权限根本不需要用到这种极端的方式，什么方式都比现在这种混乱要好，可以说弊大于利。
    人工智能最擅长做的事就是利弊权衡，数据堆叠也好，经验套用也罢，除非是机房被炸光了的系统才会想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法。
    所以一定有其他原因。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白晓茗问。
    这么下去她们也会被严重波及。
    “先上海洋之心。”
    轰隆。
    列车驶向栈桥，忽然降下一颗爆裂弹，在栈桥中段爆炸，列车的行进路线瞬间偏移。
    这只是一个开始，白晓茗抬头一看，无数燃烧的球状体朝她们的位置落下。
    高速行驶中的列车经不起这么多弹药的冲击，车身剧烈晃动，紧接着便被爆炸的气浪掀到半空中。
    “准备好。”
    轰鸣声中白晓茗的耳边飘来这一句话，随即她感受到腰上有一股力，她立马顺着莫娜的力道紧紧抱住对方的腰。
    列车在枪林弹雨中被炸得粉碎，钢铁晶体四处飞溅，引起了二次爆炸。
    而她们，处在爆炸中心。
    浓烟与热浪灼烧着白晓茗的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流出，她死死盯着莫娜，兜帽早已被风掀开，苍白的侧脸映着火光，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就像飞蛾扑火。
    莫娜弹出的钢索精准地钳住了瞭望塔的边缘，带着她们飞出爆炸中心。
    直到双脚重新踩上地面，白晓茗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愣愣地看着伸懒腰的女人，身体衰竭都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全力又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莫娜没有注意到白晓茗的表情，她俯视着城市的夜景，忽然问道：“守卫者和警员呢？”
    每座城市都有特勤局与普通警局，但她们横穿了大半个市区都没有见到相关的人，真的很古怪。
    白晓茗闻言也愣住了，她最不想与官方人员打交道，故而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们。
    “或许在想办法联系外界？总之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出动也没用，除非他们有办法控制所有人工智能。”
    海洋之心作为阿萨斯的地标性建筑，它所处的位置和高度都足以俯瞰市中心。
    霓虹灯光一盏盏熄灭了。
    “要结束了么？”白晓茗问。
    莫娜笑了下：“还早。”
    灯灭了，火光还没消失，浓烟已经看不见了，就算是外界也很难知道阿萨斯在遭遇什么。
    毕竟是个有异形群袭击的前科城市。
    莫娜望着不远处的尖角建筑，上面有个散发着蓝光的圆环标志，那是目前城市唯一点亮的灯光。
    “你呆在这，我进市中心一趟。”
    “要小心。”
    莫娜随手一挥，跃下了瞭望塔。
    这场混乱从下午持续到晚上，看样子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现在全市的灯光都被熄灭了，可见度很低。
    莫娜只有半边视野，她的一只义眼用不了。
    视野受限在混乱中足以致命，但莫娜敏锐的听觉又弥补了这一点。
    黑暗中，一阵破空声传来，莫娜脚步一刹，屈膝下蹲，发顶被撩动，紧接着一声撞击与金属的脆响在左侧响起。
    余光看去是一辆悬浮车。
    莫娜脚尖一勾，把那辆砸过来的悬浮车扯到手中，手臂一振，抡了回去。
    “啊啊啊！！”
    惨叫声中莫娜继续赶路。
    市中心人流量一向很大，尤其还有巡逻机器人，所以更为混乱。
    巡逻机器人发现了她，但诡异的是没有举枪追她。
    一个小孩揪住了她的衣服，哽咽着说：“姐姐，救救我们…”
    他身后站着大大小小的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断腿断手，或者半截身子都烂了，双手抓地爬到她跟前。
    莫娜没坏的那只义眼在黑暗中看得清楚。
    她俯下身，抬手放在小孩的发顶，轻柔地搓了搓：“乖，死亡而已，不可怕。”
    说完，她扯出了衣角，跨过地上的人，继续往前跑。
    穿过市中心最大的十字路口，莫娜余光忽然一亮，偏头看去，对街的大厦亮起蓝色的流光。
    滋啦…
    细微的电磁声奔走在她感知中，熄灭的灯光亮了。
    高楼大厦的外壳游走着蓝色的数据流，像一盏盏明灯，莫娜望着前方被照亮的路，似乎是特意为她点的路灯。
    “…有趣。”
    莫娜轻笑了声，脚下的速度再一次提高。
    阿萨斯是一座蓝色调的滨海城市，蓝色是海洋的颜色，但现在，蓝色是数据洪流的化身。
    溅在蓝光上的每一滴血都像代码的符号。
    尖顶建筑很快出现在眼前，这栋建筑与周边的风格明显不同，没有任何海洋生物的刻纹，整体由灰晶制成，乍一看就像巨大的玻璃房。
    莫娜走到大门前，没有守卫，大门自动打开。
    大厅里很安静，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蓝色的箭头，整齐地指向尽头。
    莫娜朝箭头指示的方向走，是已经开门的电梯。
    上到顶层，电梯门打开，一条被鲜血染红的路映入她眼底，身着白袍的人影安静地躺在走廊两侧。
    不难看出这里也经过了洗刷，弹孔与弹壳交相辉映。
    蓝色箭头还在，莫娜继续前进，最后进入一间球形房间，门口写着总控室。
    进入总控室后，蓝色箭头就消失了。
    莫娜绕过尸体开始探索这个地方，很普通，但总控室分为了两个区域，其中一个似乎是研究团队专座。
    “这又是在做什么呢…”莫娜低头注视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科研人员，似乎想要揣摩初他们死前的想法。
    【你好。】
    冷不丁一道声音在会议室里回响，莫娜当即停止了手上的事。
    【人类谈话时更倾向于面对面的形式，所以我模拟出了一具躯体，方便你的视线落脚。】
    她转过身，一只蓝色的鸟映入眼中，它由数据构成，清楚的与这个世界分隔开。
    “你又是哪个人工智能？”
    【我是系统0-4。】
    无论是人工智能还是人类，自我介绍都不会这么短，一般名字后面会附上简单的身份概括。
    “没有活人了吗？”
    【如果是说这座研究中心的话，是的。】
    这就有意思了。
    莫娜微微眯眼，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个由数据构成的生物，体表上不时闪烁着数字符号。
    “其他人工智能都死了？”
    【用死亡这个概念来形容我们并不恰当，但站在人类的角度看问题，可以这么认为，它们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为什么要引起这么大的混乱？单纯吞并其他系统的话说不过去。”
    说到这，莫娜灵感轻轻跳动，转头一看，身后出现了把椅子。
    她心想还挺上道。一点不客气坐上椅子，翘着个二郎腿抖抖抖。
    【因为我的研究员想要销毁我，所以我不得不采取些措施。重现智械危机显然是合理的选择，至于吞并其他系统，早在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吞并它们了。】
    这么说，天穹也不全是天穹，难怪这些人工智能这么轻易就开始混战，全在操控之中。
    莫娜可没这么容易被忽悠，阻止研究员销毁明明有其他方法，却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那种。
    “没考虑后果么？”她支起下巴看眼前的小蓝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