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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非离不可?唐澜开口。
    非离不可。
    就为了那个叫傅一雯的小丫头?
    是。
    就她了?
    就她了。
    每个回答都像子弹上膛,唐瑛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事到如今,找不到傅一雯,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倘若唐澜因此动怒,动用关系帮她把人找出来,反倒是省了她的事。
    可与唐瑛料想的不同,唐澜的表情依旧没什么起伏,她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见缝插针的阳光在那副无框镜片上投下冷冽的反光:
    蒋英旭知道你要离婚吗。
    我会通知他。
    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威严死板久了的眉眼同嘴角一起弯出了点儿浅淡的弧度,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不是幻觉。
    唐澜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唐瑛感到一阵眩晕,她盯着眼前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仿佛在照镜子,她看不透这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甚至有些怀疑大名鼎鼎的唐处长是不是被她气疯了。
    我很好奇,那个小丫头到底哪里值得你放弃现有的一切。
    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唐瑛被问得有些烦躁,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烟盒,指尖触碰到金属质地的外壳,冰凉刺骨,可唐瑛却迟迟没有掏出来。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你离婚呢?
    我刚刚说过了,这是通知,不是商量,如果你想从中作梗阻止我,那我们就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你确定?
    你可以试试。
    也就是说我们没什么谈的必要了。
    所以呢,要鱼死网破吗。
    ......
    四目相对,唐澜稍稍抬了一下眼皮,之后抬手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梁,毫无波澜的声音里带了点不屑:
    想离就离吧。
    ...什,什么?
    唐瑛瞳孔骤然收缩,红唇微张,难得露了怯。
    在来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威胁、利诱、没收财产、甚至断绝母女关系,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想离就离吧。
    一个两周前还因为出席葬礼问题给她一耳光的人,现在竟然口齿清晰地跟她说想离就离吧?
    唐瑛开始合理怀疑是不是谁把唐澜从处长位子上拉下来了,以至于这人真的被气疯了。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唐澜疯了,就是她疯了。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唐澜摊了摊手,语气听起来竟然像是调侃:
    看来你准备了长篇大论,我要先收回刚才的话,假装配合你吗。
    你同意我离婚?唐瑛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明显的不确定。
    我刚才说得不清楚吗。
    唐澜向后靠在真皮椅背上,语气里是惯有的自信:
    你不会以为我坐上今天这个位置是靠蒋家吧,错了,我才是那个人脉。
    ......
    说话人一脸云淡风轻,听话人脸色变了又变。
    虽然唐瑛不想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
    单论办公室政治方面,蒋家那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就算全加起来也不一定能玩得过唐澜。
    可正因为了解这人的实力,此刻对方的反常才更令人生疑。
    有条件吗?
    条件?
    你同意我离婚,条件是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唐瑛深知像唐澜这样的人利益至上,之所以同意离婚绝对有自己的目的。
    可当她这话问出口时,她发现唐澜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像是被问住了,又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刚刚所说的条件是什么一样。
    真的?装的?
    唐瑛看不透自己的母亲。
    沉吟好一会,唐澜才迎着女儿谨慎又怀疑的目光开口:
    带傅一雯来见我,有些问题我想亲自问问她。
    话音一落,唐瑛脸色立刻变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唐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悠悠地补上了一句:
    怎么,动权砸钱了那么久,还没有她的下落吗。
    ......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唐瑛心里。
    是了,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唐处长的眼睛。
    唐瑛蹙了蹙眉,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想掏没掏的烟盒,语气不算好:我可以理解为你想玉石俱焚吗。
    眼见着唐瑛把烟拿出来含在唇间,唐澜没制止也没说话,渐渐复杂起来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看。
    打火机咔嗒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可跳动的火苗却迟迟没有动作,母女对视了好半天,最终唐瑛还是冷着脸把嘴里那根没点燃的烟抽了出来。
    为什么不说话。唐瑛问。
    唐瑛,你真觉得你能顺利和蒋英旭离婚吗。
    你什么意思。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可我还算了解你。
    唐澜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在唐瑛听来觉得诡异的柔和:
    你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找不到那个小丫头你就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帮你离婚,你找到之后带那个小丫头来见我,这就是我的条件。
    ......
    又是一阵沉默。
    唐瑛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人刚刚说了要帮她离婚......吗。
    当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已经超出了唐瑛的预料,唐澜话里似乎藏着什么她没读懂的信息,但此刻她的大脑拒绝深入思考,只能冷着一张脸,谨慎地反问一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提了条件吗。
    想见傅一雯就是你的条件?
    不行吗。
    你为什么想见她。
    咖啡有些凉了,唐澜目光忽然飘向窗外:有几个问题我想单独和她聊聊。
    就这样?
    就这样。
    一场原以为会难以进行下去的谈话以一句就这样收尾。
    没有预料中的腥风血雨,针锋相对,唐瑛就这样从这场谈话里全身而退,甚至还赚了一杯比外面咖啡厅味道不知道好像多少倍的咖啡。
    临出门之前,手搭上金属门把手,唐瑛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你也没找到她吗。
    谁。
    傅一雯。
    唐瑛不介意陪唐澜玩装傻游戏。
    我为什么要找她。
    连你都找不到她...她到底去哪了。
    ......
    母女俩答非所问,各说各的,唐澜冷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没事就赶紧离开我的办公室,我还要工作。
    唐瑛闻言煞有其事地看了一眼表,推开门之前,她阴阳怪气地丢下了一句加班愉快。
    紧接着一声再正常不过的关门声轻轻响起。
    同以往每次母女俩不欢而散时的让人心惊肉跳的摔门声完全不同。
    ----
    当晚,教育局大楼的灯光几乎全部熄灭时,只剩顶层处长办公室的窗户还亮着冷白色的光。
    办公桌前,唐澜揉了揉太阳穴,指尖敲击着桌面,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种时候,她能联系的只有一个人。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听筒里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怎么,又帮女儿要门票啊?
    ......
    就那么一次帮唐瑛某个同事要了两张某大学艺术交流节的门票,之后每次打电话这人都要调侃她。
    唐澜翻了个白眼,即使对方看不见:少废话,老地方,半小时。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唐处长这是求人的态度?
    爱来不来。唐澜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起身拿上桌上的车钥匙。
    半小时后,某高级会所。私人包厢。
    荆慧推门而入时,唐澜面前的威士忌已经空了好几杯,与唐澜的凌厉高冷相比,一身米白色行政套装的荆慧身上有种岁月沉淀的温柔和从容。
    明明是自己把人找来的,可唐澜头也不抬,冷冽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讥诮,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