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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不醒 第111节
    “不这样你会回来吗?慌慌张张地准备往哪跑啊?”
    “没有跑,我来找你的。”陈乐酩咬着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看到你给爷爷烧的纸钱了。”
    原来是这样。
    哥哥看到了大姐给爷爷烧的纸钱,以为是他,猜到他会回城,早早埋伏在这儿等他进套。
    “不是我烧的,是姐姐烧的……”
    “你哪来的姐姐?”
    “就是以前,你还记不记得——”
    “你你你,没完了?”余醉耐心终于耗尽,把烟按在衣柜上熄灭,大步朝他走来,“我是你什么人,你是忘了还是不打算认了?失忆半年连叫人都不会了?”
    只这一句,把陈乐酩颠沛流离一整夜,无数次差点死掉又拼命活下来的艰难、辛苦、委屈、难过一股脑地勾出来,变成决堤的河面,来势汹汹地涌出眼眶。
    “哥……哥哥……”
    他爬起来,恸哭流涕,跟只迷航的孤鸟终于找到家人的羽翼般扑进哥哥怀里。
    但余醉没抱他。
    他躲开陈乐酩张开的手臂,弯腰把弟弟扛到肩上,大步流星走出更衣室,往卧室的床上一丢。
    陈乐酩左臂向下,侧着身重重砸到床上,又被轻轻弹起来。
    眼看右胳膊要触底,被余醉一把抓住,三下五除二绑到床头。
    “哥……哥你等等……”他浑身脏兮兮,往床上一趴扬起一层灰尘,脸朝下埋在枕头里,两条腿不住挣扎。
    刚看到自己右手被捆,就听“刺啦”一声,后面陡然受凉。
    他惊愕回头,看着他哥那只青筋虬结的大手解开裤子搭扣,一把抽出自己的皮带。
    陈乐酩条件反射噌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但是没用,余醉一巴掌把他按回去,单手攥住他的脖子压在床上,屈膝抵住他乱动的双腿。
    下一秒空气中传来凌厉的破风声。
    ——啪!
    那根对折后的皮带结结实实地甩在了陈乐酩屁股上。
    陈乐酩眼前一黑,失声惨叫。
    脑袋和双脚跟触电似的猛地往上一弹,冷汗哗哗往外冒。
    这辈子第一次被哥哥按在床上这样揍,扒了裤子按着打,这么羞耻这么委屈,甚至疼痛都是最后才感受到的,仿佛腰以下的身体被铡刀砍掉,要命的剧痛从被揍的肉里噼里啪啦地炸出来。
    脑门上滚着一层豆大的汗珠,陈乐酩被按在哥哥那只铁钳般的大掌下,先是张着嘴不出声,然后嘴唇哆哆嗦嗦地开始抖,最后再也憋不住撕心裂肺地哭喊出来。
    “哥……我疼……”
    “我知道错了……别打了……求求你……我不跑了……”
    余醉红着眼,泪水顺着鼻尖滴下来,滴进弟弟腰窝里。
    但弟弟的哭声并没换来他的怜惜。
    他握紧皮带再次抽下去。
    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时皮带脱手,“铛!”一声砸到墙上。
    陈乐酩如同惊弓之鸟,吓得拧着腰身大叫一声:“啊!”
    余醉垂眼看他,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快攥出血来。
    皮带黑亮,弟弟那处被他养得白白胖胖,三四道鲜红肿胀的皮带凛子交错其上,像只被抽烂的桃子可怜兮兮地乱颤乱晃。
    余醉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一串泪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你和我告过几次白?”他问弟弟。
    陈乐酩后面还晾着,被风吹得惨兮兮,泪湿的脸埋在枕头里,不愿意回忆。
    “问你话,说话。别等我再去拿皮带。”
    陈乐酩几乎吼出来:“六次!六次!”
    “我拒绝过你几次?”
    陈乐酩一僵,嗓子眼里全是呜咽,那三记皮带都不如余醉问他这个问题疼。
    “……六次。”
    余醉俯身,扳过他的脸,和他鼻尖相贴,额头相抵,两人的泪融在一起。
    “那六次我说的,全都是假话。”
    陈乐酩瞳孔骤缩,哭都不记得哭了。
    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但余醉不让他动。
    “我从小在欺骗中长大,所以我最讨厌欺骗,但我对你说的谎话最多,所以我遭了天谴。”
    “你自杀就是我的报应。”
    余醉站起身,提起衣服下摆叼在嘴里,把裤子向下褪,露出小腹那块方形绷带。
    陈乐酩以前百般求他他都不肯给看,这次他自己揭了下来。
    那不是伤疤,而是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一个血淋淋的“卍”字,印在他的肉上。
    愈合再割开,割开再愈合。
    从陈乐酩坠海到现在,余醉不知道割过自己多少遍。
    “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字,拐mai我的地痞指着墙上的这个字跟我说,它代表吉祥。”
    余醉拉上裤子,重新捧住陈乐酩的脸。
    陈乐酩在哭,心如刀绞。
    余醉说:“我恨那个地痞,但我很信它,是它让我遇到爷爷,虽然爷爷没能救下我。”
    “后来爷爷教我写字,第一个字也是写它,有一天我把这个字在田字格本上翻来覆去地写了一整页,我求它让爷爷吉祥,让爷爷不要死,它没能救下爷爷,但那天,爷爷把你领回家了。”
    那时小小的孩子心中第一次长出信仰,去相信一个字的力量。
    后来余醉又向它许了很多很多愿望,全都实现了,唯独一个它没做到——保佑我弟弟一生顺遂。
    不是因为它失效了,而是许愿的人作孽太多。
    弟弟捧着一颗真心固执地站在他面前,他明明想要,却一直不愿意承认。
    非要闹到生离死别的地步才能看透自己的心。
    把乞丐的心脏外面那层堡垒撬开,里面分明装满黄金。
    陈乐酩向他告了六次白,他撒了六次谎。
    弟弟自杀后,他身上就留下这六道刀口。
    惩罚自己爱而不知,祝愿弟弟一生顺遂。
    “我不愿意给你看,是怕你哭,怕你被它绑着去原谅我那天对你的所作所为。”
    “但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有件事,我都要立刻和你说。”
    余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阴狠和暴戾没有了,只剩说不清的怜惜和爱。
    “kitty,我爱你。”
    捧在掌心的脸颊泪流满面。
    陈乐酩睫毛一抖,抖下好多眼泪花。
    “不只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爱,还有情人之间的爱,爱人之间的爱,恋人之间的爱,想亲你抱你和你上床的那种爱。”
    “我比你想象的和我想象的都要爱你,很爱你,比爱我自己超过百倍千倍万倍的爱你,不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一刻我一定要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听到了吗?听清了吗?相信了吗?”
    “你如果听完这些话还要再跑……”余醉话音顿住,阖着眼,流出两行泪,用祈求的语气说出威胁的话,“陈乐酩,你等死吧,我和你一起死。”
    第66章 不准穿衣服,不准出门
    陈乐酩瞪着眼睛,嘴唇微张,漆黑的瞳孔是散开的无法对焦,仿佛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给砸塌了,砸傻了,好半天都没做出反应。
    直到余醉在他眼前挥挥手,他突然伸手掐住自己的大腿。
    “干什么!”余醉连忙去抓他。
    他却笑出来,弯开的眼睛里滑出两行泪珠,“真的……不是在做梦……”
    “手机!手机呢!”他不顾还吊在床头的那条手臂,整个人跟饿虎扑食似的扑向余醉,从他口袋里抢出手机,解锁,点开录音,然后,恭恭敬敬地捧到哥哥唇边。
    “再、再说一遍行吗?”
    伤痕累累的手指后面,是那双虔诚又期待的泪眼。
    他眼中有两团一辈子为哥哥燃烧的火焰。
    泪水作燃油,瞳仁是火把,引线则是哥哥的一句话。
    只要哥哥说一句爱他,以爱为名的火焰可以烧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我、爱、你。”
    余醉望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陈乐酩摇头,但依旧把那句话保存下来,又重新录,像大病将死的信徒向自己信奉的神明祈求灵丹妙药那样:“从头开始说,从叫我kitty那句开始说,好吗?求求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余醉捂住他的眼睛,别过脸长出一口气。
    “kitty,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