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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不醒 第93节
    可上次是因为哥哥被他下了药,神志不清。
    只有神志不清的时候哥哥才愿意和他发生关系。
    愿意亲他、抱他、会吻着他的耳朵说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就像他们真的是一对两情相悦的爱人,而不是他下药才偷来的短暂温存。
    哥哥总是能演得很好。
    不管是意乱情迷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时候。
    那这次呢……
    这次是真正的两情相悦,还是他的再一次妥协。
    陈乐酩又想起喝喜酒的那个晚上,他问哥哥的问题:以前给不了,他自杀一次就能给了,所以是你真的想给,还是不想他再做傻事而勉强给的?
    顺着座椅出溜了下去,陈乐酩把外套拉高,盖住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落寞地垂向车底。
    余醉从后视镜中看他:“怎么了?”
    陈乐酩抬起眼,“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不能。”
    “我就要问!”陈乐酩猛地坐起来。
    “就要问就别铺垫了,直接问。”
    “你是自愿的吗?”
    陈乐酩吭哧瘪肚说完这几个字,立刻把自己缩进座椅里,肩膀夹着,眼睛瞪着,一副防御的姿势,仿佛余醉的答案会变成利箭把他刺穿一样。
    余醉:“不是——”
    “什么?!”
    “不是你要怎么样,强暴我吗?”
    陈乐酩差点吓晕过去:“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
    余醉趁着转向的间隙伸手过来摸摸他脑袋。
    “为什么这么问?”
    陈乐酩瞥到后视镜中的那一双眼。
    窗外霓虹闪烁,漫天星光,耳边时不时传来摩托的轰鸣和汽车鸣笛。
    陈乐酩执拗又顽固地和那双眼睛对视着,直到余醉移开视线去看前方路段。
    “因为你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很干净,就像一个长辈面对小孩子那样怜爱,然后我就总是色眯眯的,抓空摸空的想和你做坏事。”
    “所以呢?”余醉好笑地哼了一声,“这就推断出我不是自愿的?”
    “你哥真是把你教得太好了,出了问题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怎么不说是你太好色呢?”
    陈乐酩耳尖一红,但仍理直气壮。
    “是人都好色,男人女人都好色,不单是我,怎么就你不好?你是觉得我没什么色给你好吗?”
    他摸着自己仅有的一块腹肌,有那么短暂的零点几秒小小地焦虑了下,觉得自己的身材是不是不太好,不够性感不够健壮不够有吸引力。
    零点几秒后想起哥哥的原话:你哪有身材?
    然后立刻就不焦虑了。
    没有的东西那还焦虑个屁。
    余醉不知道他脑袋里在进行怎样的心路历程,趁着红灯把车停下,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落在弟弟头上,忽然伸手摸向他软绵绵的肚子肉。
    陈乐酩也抿着个嘴看着他。
    “我不是阳痿,你应该知道。”
    陈乐酩嗯嗯点头。
    毕竟都吃过好几次了。
    “但我对这方面的阈值很高,你应该也能看出来。”
    陈乐酩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虽然吃过好几次了,但没一次是他自己吃出来的啊!
    哪次不是他到后面闹着腰疼嘴酸,举手投降,然后被哥哥扒拉到一边,按照他的指令摆出些羞耻的姿势,等他自己打出来再被按过去。
    陈乐酩陷入深深的挫败。
    不能让伴侣满意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
    但余醉告诉他:“和你没关系。”
    “不是你做的不好,也不是你不够有吸引力。”
    他停顿几秒,轻描淡写寥寥几句就把陈年伤疤揭开。
    “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不太适应肢体接触,厌恶亲密关系,小时候留下来的毛病,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改好,要委屈你——”
    话音被肩窝里突然扑进来的卷毛截断。
    陈乐酩抱着他一边肩膀,吐息又急又气:“什么叫没办法改好?你完全!根本就没有哪里是不好的,你没有一点点的不好,听到了吗!”
    “不喜欢就不喜欢啊,不适应就不适应,大家都喜欢吃鱼,就你不喜欢吃鱼,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吃鱼就说你不好啊!”
    “我也没有受委屈,我不知道有多快乐,你亲亲我抱抱我哪怕和我牵牵手,我都很满足了。”
    红灯过了,绿灯亮起。
    余醉发动车子,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揽住他的腰。
    感受着肩窝里铺天盖地的暖热呼吸,弟弟的心脏在怦怦乱跳。
    车厢内仿佛还回荡着那些张牙舞爪的告白。
    他侧过头吻了吻陈乐酩的耳尖。
    “再抱下去我分就扣没了。”
    “……”陈乐酩灰溜溜地缩回座位坐好。
    余醉始终不习惯被自己代入疼惜爱护的角色,但还是伸手过去揉了揉弟弟的后颈。
    陈乐酩抓住他的手,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那我这样会不会让你有压力?”
    “你哪样?”
    陈乐酩红着脸不说话。
    余醉懂了,“没有。”
    “真的吗?不要勉强哦。”
    “谁会对一只手就能收拾了的事有压力。”
    陈乐酩瞬间脸拉老长,用力背过身拿后脑勺对着他,“你别小看人了!”
    车子在城市的喧嚣声中一路开出市区。
    夜色中钻出个顶着白雪的小山包,依稀能看到远方无尽的田野和地平线。
    陈乐酩消停下来,不再闹了,将眼睛怼在车窗上,使劲儿往外看。
    最先看到的就是灯。
    山里是没有路灯的,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前亮着夜灯。
    夜灯和夜灯也不一样。
    城市里的灯总是那么亮,刺眼的冷调,将夜晚照得像白天。
    而在大山里的晚上,爷爷就着头顶摇摇晃晃的灯泡给他和哥哥补衣服时,那昏黄的灯光连他脸上的褶皱都照不亮。
    每当那时候陈乐酩都会伏在他腿边,大声夸赞:“爷爷变得好帅!”
    爷爷特别骄傲:“那是,年轻的时候比这更帅呢。”
    “我想看看爷爷年轻时的样子。”
    “看不到喽,时间又不会往回流。”
    时间不会往回流,人被推着向前走。
    他和哥哥会长大,爷爷会变成坟墓,从语文课本里读到的故乡,会从一个笼统的概念,变成被他抛在身后的一座山和一棵树。
    轮胎下卷起层层黄土。
    柏油路走到头了,他们开始沿着土路上山。
    山顶别墅露出全貌,冰冷的房子旁边依偎着一块孤独的墓碑。
    陈乐酩把额头抵在车窗上,偷偷抹了抹眼角。
    “乖乖。”
    两个字在身后响起时,陈乐酩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余醉还是目视前方,对他说:“有点冷,往我这边靠靠。”
    陈乐酩正急切地需要哥哥的怀抱。
    他被安全带勒着,伸出双手抱过去,尽可能地把自己团进哥哥怀里。
    “我刚听你和小汪哥说……说到了忌日?”
    “嗯,爷爷的。”
    “你要去看他吗?”能把我也带去吗。
    “要去,你和我一起去,让爷爷看看你。”
    陈乐酩的眼窝有些湿:“那我叫他老人家什么呢?”
    “随我叫,爷爷。”
    陈乐酩重复了一遍:“爷爷。”
    山路不算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