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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像现在这样。
    浪花无休止的拍打着,热气熏染,恍惚间,顾染看到闻澜蝉对着自己眨眼睛。
    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视线游离过顾染的脸,却什么都看不到。
    再没有顾染记忆里的羞赧。
    心脏疼的收缩,顾染闭上眼,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闻澜蝉拿来毛巾帮她擦拭。
    顾染浑身湿漉漉的,跟蒸了一场桑拿似的。
    闻澜蝉帮她擦干,开始调试颜料。
    毛巾搭在顾染身上,闻澜蝉把颜料沾上去,问顾染:“喜欢吗?”
    红色,艳丽的红。
    顾染嗓子发哑,不想说话。
    闻澜蝉颓丧的说:“不喜欢啊……”
    她又重新调。
    来来回回十几种,顾染都没给回馈。
    她失神的继续,喃喃着:“我现在连颜色都调不好了……”
    顾染受不了她这样。
    “你想干嘛?”
    闻澜蝉不听,埋头调色。
    手腕微微抖,很急,很疯。
    “好了。”
    顾染认命,“第一种。”
    闻言,闻澜蝉慢慢冷静下来。
    选好颜色,闻澜蝉顺顺画笔的毛,摸索着找到顾染的小腹。
    她手指冰凉,顾染触电似的一缩,下意识抬起膝盖。
    “不要动。”
    闻澜蝉按下她的膝盖,坐到她腿上。
    笔尖沾染颜料,涂抹顾染的肌肤。
    闻澜蝉看不见,下笔却十分利落。
    顾染看着花瓣在闻澜蝉笔下成型。
    她画的是彼岸花,鲜红色的花瓣,花瓣细长,向外反卷,边缘呈现波浪状。
    很美,可它代表的,是一种诅咒。
    《佛经》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故事传说里,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在彼岸,一个生在忘川河边,彼岸有曼陀罗花,忘川河为曼珠沙华。它用作接引,唤醒死者生前的记忆。
    彼岸花开开两岸,指的是生的彼岸。
    闻澜蝉笔下是哪种呢?
    顾染侧头,不想看了。
    等闻澜蝉画完去洗手,顾染问:“可以放开了吧?”
    “颜料没干。”
    闻澜蝉慢条斯理的擦干手指。
    “点点,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吧,等天亮,我就放你走。”
    她唇瓣发白,快没精力了,却还强撑着。
    顾染忍不住骂她:“你有病吧?不舒服就去躺着,你要是晕了,我又被捆着,谁给你送医院去?”
    “你在担心我?”
    永远抓不住别人话里的重点。
    顾染不想理她,一点都不想。
    闻澜蝉俯身想吻她,看她神情倦怠,爱搭不理的,闻澜蝉抬抬嘴角,自觉撤开。
    手指碰碰她小腹左侧的彼岸花,闻澜蝉单膝跪下,一只手撑着躺椅扶手,一只手抬起她膝盖。
    “点点,我们继续吧。”
    又来?
    瞳孔一缩,毫无征兆的,顾染感知到闻澜蝉。
    眼角被刺激出生理盐水,顾染骂了两句脏话。
    快疯了。
    对她的反应置若罔闻,闻澜蝉看不见,只能用触觉一遍遍感受顾染。
    房间里的暖气开到天亮,橘红色的日光蔓延至窗边,透过纱帘的那刻,顾染长长的吐了口气。
    结束了。
    闻澜蝉说到做到,帮她解开锁拷,但顾染浑身瘫软,根本没力气起来。
    闻澜蝉拿了新的毛巾帮她擦身体,也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她。
    顾染动动手指,闭眼,不想动。
    反正闻澜蝉看不见。
    久久没听到动静,闻澜蝉弯腰扶起她,一件一件帮她穿回去。
    柔情似蜜,乍一看两人像是一对恩爱情侣。
    只有彼此知道,过了今天,她们会和顾染身上那朵彼岸花一样,花叶永不相见。
    顾染问她:“你是不是要走了?”
    文瑾一整晚都没回来,要么是闻澜蝉授意,要么是有事。
    可闻澜蝉提前不知道顾染会来。
    所以,她是去忙了吧。
    忙什么呢?准备带闻澜蝉走吗?
    “嗯,有点事。”
    闻澜蝉不准备告诉顾染。
    两人离的很近,顾染能看到闻澜蝉颤动的睫毛,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染讽刺的笑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七年前你诚实的告诉我,你是眼睛出了问题,或许现在我们根本就不会分手。”
    “想过。”
    闻澜蝉很平静,“可就算重来,我还是会直截了当的跟你分手,你说得对,原因不重要,重点是我有分手的念头,是我背叛了我们的承诺。”
    重逢这么久,顾染终于在她嘴里听到了自己想要的。
    闻澜蝉根本就不是理解能力不好,她是故意的。
    胸口泛酸,顾染的委屈决堤。
    “你真的,很过分。”
    闻澜蝉不否认,“你呢?看到我这样,开心了没有?”
    顾染不答,甩开她的手,把裤子拉链一拉,站起来就要走。
    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走到门口,背对着闻澜蝉说:“我们本来可以一起在明都生活的,我毕业没多久就攒够了在明都买房的钱,本来……”
    好讨厌这个词。
    不就是没有得到,才去想“本来”吗?
    她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对不起。”
    郑重其事的一声,闻澜蝉向她道歉了。
    顾染愣住。
    闻澜蝉抬起手,触摸着面前的障碍,一步一步走向顾染。
    “我今晚的飞机,和眼睛无关,我还有未了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能不会回来,我不喜欢这儿,我也不想让你等我,所以,顾染,我们分手吧。”
    迟到七年的解释。
    像回到那天,二十岁的顾染哭成泪人,可怜巴巴的问闻澜蝉为什么分手。
    现在,答案有了。
    顾染转过身,看着闻澜蝉。
    闻澜蝉的手举在空中,想触摸她。
    “现在,我们可以扯平吗?”
    如果再见,就做陌生人。
    第32章 早就和你道过歉了。
    顾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大病了一场,酗酒那两年落下的病根又犯了,被紧急送到医院挂点滴。
    范女士一边训她一边给她喂粥。
    “叫你不要喝酒了,非喝,肠胃炎犯了吧,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你忘了你差点死路边让小颖送进icu的事是吧,你想吓死我啊!”
    顾染乖乖听训,“不喝了,真的,再也不喝了。”
    闻澜蝉问她是不是可以扯平,她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算不算扯平,但她不会再为了闻澜蝉糟蹋自己了。
    “你说说你,好好的除夕夜,脚瘸了,人还住进医院,白瞎我准备一桌子大餐。”
    听着医院外头喜庆的节日氛围,范女士心里不是滋味。
    “你爸当年就是工作不要命才早早的走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就怕你跟你爸似的,你让我省点心行不?”
    顾染嘀咕:“那脚瘸了能怪我吗?我也说了让你搬过来,你又不愿意,我只是胃疼,我爸是为人民服务牺牲的,不一样好吧。”
    范女士没好气:“你爸至少为人民服务了,你呢,就知道鬼混。那我在南城待的好好的,来你这儿干嘛,跟我搓麻将的人都没有,你咋不回家陪我呢?”
    “你在南城有小姐妹,我朋友也都在明都啊。”
    顾染侧头,不肯喝了,“一点味道都没有,不要啦。”
    “懒得管你。”
    点滴快打完了,范女士去找护士来换。
    护士说再挂一瓶就可以出院了。
    时间已经过十二点,新的一年,母女俩在凄凉的急诊室度过。
    挂完点滴,顾染还有点低烧,头昏脑胀的,范女士艰难的把她领回家。
    顾染是倒头就睡。
    明都不允许燃放爆竹烟花,特安静,隔壁施颖也不在,整层楼冷冷清清的,没一点年味。
    范女士过不惯这种日子,本想给小姐妹打个电话唠唠家常,但转念一想,大过年的,她的小姐妹都在陪家人,打电话过去挺打扰人家。
    于是乎就算了,范女士把年夜饭一热,抱着平板在客厅边看边吃。
    中途施颖来了消息,祝她新年快乐。
    范女士高兴了,给施颖打电话,问她工作怎么样。
    施颖那边刚结束,才回酒店休息。
    “我挺好的阿姨,您和顾染怎么样,我给她发消息,她都没回。”
    “肠胃炎犯了,刚从医院回来呢,她这会儿睡了。”
    范女士和她多唠了两句,想起闻澜蝉,“小闻一个人在明都,眼睛又不方便,不知道她怎么样。这俩孩子啊,就倔,跟驴似的,非得挨个给医院送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