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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许言锻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后反应过来之后一滞,“你、你怎的知道这是沁沁她——”
    王阿花闻言敲了敲对方的头,“你这脑袋,领着朝堂的俸禄怕是都花不明白。这一身如若不是张小姐置办,还能有谁。”
    许言锻似乎是觉有理,不甚周旋,闲话道:“话说回来,如今人人都穿上了春衣,我瞧着殿下还穿得很——”
    话还没说完,便被王阿花打断,王阿花笑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勉强,道:“虽是入春,难道许校尉没听说过倒春寒的说法么?”
    许言锻点了点头,“也对,我与你皆习武,自是不惧怕这倒春寒的,是许某考虑不周了。”
    言罢,忽的又想起张沁沁单薄的衣裙皱了皱眉头,许言锻暗自思索着,去年冬狩自己打回来一只棕熊,熊皮听闻尚能保暖……
    我们的张沁沁小姐,在春暖花开的某一日,收到了一件非常厚实暖和的熊皮大氅。
    送礼之人以倒春寒为理由,特意在本就厚实的熊皮下面又加了两层棉花。
    张沁沁:……
    第55章 桃园诗会
    第五十五章
    宫墙深深,妇人正在素手拆着丝线,在一块帕子上安安静静地绣着花。
    丝线翻飞,在手中像是一只灵巧的蝶,上下飞舞。
    妇人见来者到来,面露惊讶之色,随后又即刻露出了慈爱的笑,温声道:“安懿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裴安懿脸上那终日不化的积雪微微松动,扯出一抹淡笑来,道:“孤前几日得了西域那边上好的香料,想分予娘娘。”
    “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李皇后笑的温婉,“这里又没有别人,叫我嫂嫂便罢。”
    言罢又对一旁的宫女柔声吩咐道:“去把今年新进的红茶拿来。”
    裴安懿垂眸,她这位嫂嫂,出身于微,对于这宫中把戏全然不知,像一株瘦弱的雏菊被投入泥潭,沉默着,没有挣扎的力气。但其待人接物又是极其温和的,加上有李家的权势相护,宫里也没什么人过来同她使绊子。
    成为皇权之上一颗点缀着的珍珠,守着宫中长长的,寂寞的,安逸的岁月,就此磋磨掉一生。
    时光白白溜走,生命一点一点的消磨在这宫墙之中,可于宫中的女子而言,或许平安就是一件好事。
    ……
    今日是休沐。
    休沐对于许言锻意味着什么呢?
    喝酒!
    许言锻从前闯荡江湖,虽朋友不少,可大多不在长安,若说在长安的,难免会为了生计奔波,若说有闲又爱酒的,那几乎是在报王阿花的名字了。
    前些日子许言锻听闻长安郊外有片桃林,桃花开得正正好,于是今日休沐,便约了王阿花一道出行。
    春三月,桃花开,如今郊外桃林开得正好,一壶清酒,共赏桃花,岂不正好。
    言及于此,王阿花同许言锻一人手上拎着两壶清酒,徐徐步行。
    行至桃林。
    王阿花本以为是,两人执手,把酒言欢,共醉桃林,结果目之所及,全是……
    全是人!
    全长安的文人墨客都汇集于此,吟诗作对,舞风弄月,整个桃林热热闹闹。
    不知她们两人是误入了那一文人派别的诗会。
    许言锻见此景,呆了呆,咳嗽两声,尴尬到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听闻这片有座桃林。”
    何谈把酒言欢,何谈执手畅谈——不如大家一起包饺砸吧。
    王阿花沉默一会儿,开口故作轻松道:“啊哈,无事无事,我们……我们且找一地方去喝酒罢。”
    喝酒要紧,喝酒要紧。
    她们有心想避,未料到已然酒足饭饱诗兴大发的书生骚客们却没放过她们。
    虽一群人醉眼稀松,但不知是谁眼尖,起身叫住了王许两个人。
    只听那人浑身冒着酒气笑道:“诗友留步,现下我们将将结束宴饮,马上就要传飞花如令,诗友此刻离开,岂不是败坏雅兴。”
    王阿花回头瞅了一眼许言锻,发现许言锻亦是在看着自己。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般僵在了这里。
    如今场上所有人目光朝许王两个人看齐。
    只见走出一女子,中年模样,宽袍大袖,颇有魏晋名士风骨,膀大腰圆,手中的毛笔虎虎生威,使得像一把趁手的利器一般,只看挥毫泼墨,一副大楷工整见于纸上。
    一首咏桃诗赫然作出。
    众人啧啧称赞。
    王阿花趁着众人瞧诗的间隙,回首悄悄同许言锻比了个口型,
    “你会写诗吗?”
    许言锻摇摇头,她这双手,拿剑拿刀拿筷子都比拿笔多哇。
    王阿花闭眼叹息,悄悄挪到许言锻身边,比了个手势,打算趁着众人品诗的间隙,偷偷拔腿就跑。
    写诗她不擅长,轻功难道还不会么?
    许言锻心领神会。
    就在这时,一男子高声称赞,将诗念了出来。
    “咏桃花。”
    “桃花粉红香气盛,”
    “一朵两朵三四朵,”
    “不如全数到我家,”
    “我给大家炒桃花。”
    王阿花正欲逃走的脚步一愣,许言锻亦是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在众人一片称赞声中,王阿花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向着写诗的台子上走去。
    见她走上前来,只见那仙风道骨宽袍大袖的女子颇为得意地撵着纸拿了起来。
    亲眼所见。
    这诗是俗了点,但观其大楷,豪放有力,有金石之气,虽无章法但十分雄迈,王阿花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由衷称赞道:“好字。”
    又思及这娘子喝了许多酒,许是酒意上来了,如此便说得通了。
    那女子闻言朗声而笑,接着把手中的大毛笔向前一递,递到身边一瘦弱女子手里。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那女子虎眼熊腰,一支毛笔向前一递,竟叫王阿花品出了三分杀气。
    那瘦弱女子亦是不假思索,只见笔尖微动,文不加点,一篇诗作已然大成。
    王阿花又好奇瞅了一眼。
    这飞花令应当是以桃花为令。这首诗也是以桃花为题,只见纸上用着娟细小楷写着: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落入泥中作泥巴,飞在天上都不见。”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王阿花:……
    王阿花回首,对着许言锻小声道:“走罢,我们找个地方一道喝酒去。”
    话音未落,再生波澜,之间那女子喝了不少酒,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处菜刀,朗声道:“诸位,兴之所至,老妇给大家烤只猪肉来助助兴。”
    言罢,王阿花只见那宽袍大袖颇有魏晋风骨的姨姨,麻利将袖子一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大块包好的猪肉,熟练地切块,放在旁边的小炉子上炙烤。
    ……
    关于稀里糊涂地加入这场稀里糊涂的诗会这件事情,然后又稀里糊涂地吃上人家的几块猪肉这件事情,王阿花觉得人生迷幻极了。
    不过她一重生之人,好像没什么立场谈人生迷幻不迷幻这件事情。
    望着大口吃肉吃得十分开心的许言锻,王阿花依旧觉得自己尚且还有些稀里糊涂的。
    她们没走成的原因很简单,盛情难却。
    这群文人骚客比她想象中的热情多了。
    王阿花尚且没有回神之际,自己嘴巴里已经塞了一块五花肉进去了。
    桃花纷飞,围炉烤肉,闲话南北,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王阿花同那位颇有魏晋风骨的姨姨多聊了几句。知晓这位姨姨本业竟然是一位。
    杀猪的。
    王阿花讶然,许言锻闻言也面露惊诧。
    怪不得王阿花觉得那字中雄迈豪放,颇有金石之气,因为执笔之人天天挥着杀猪刀……可不有金石之气嘛。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王阿花一面嚼着猪肉,一面思索着自己这幅吃惊的模样会不会冒犯到这位雄壮威武的姨姨。
    毕竟她还吃着人家的猪肉。
    那妇人似乎是看出了王阿花的心中所想,爽朗道:“你这小丫头,是不是想问俺一杀猪妇人,如何懂得作诗,还学着那些酸文人搞这些诗会?”
    不等王阿花点头,许言锻先出声道:“对。”
    那妇人爽朗大笑,丝毫没有受到冒犯之意,操着一口淡淡的北音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朝堂近几年不是老给俺们发些册子吗。”
    “还叫了几位怀才的秀才教俺们认字。”
    “平时摊子上不忙的时候俺就去听两耳朵,一来二去也认识了些字。”
    王阿花垂头,这是裴安懿前些年进言推行的“醒民之策”,教更多的百姓一道认字。
    看来如今已经小有成效了。
    “俺一寡妇,平时又没什么事情,”妇人絮絮叨叨,“这不认识了这帮乡亲,大家伙一道开开诗会,过过瘾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