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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他的面容俊朗,在专注地打量他,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倒映出裴枕的模样来,他的面上覆了一层薄粉,唇上捻了胭脂,脸颊打了薄薄的腮红,相较于往日艳丽了不少......
    男人的视线从他的唇移上,对上他的视线,他眉眼一弯,笑意在眼底荡漾,就连眼尾的红痣都鲜活了。
    裴枕的心里徒然落空了一拍。
    怎么会是沈迟?
    穿堂吹来一阵风,梁柱上垂下来的幔帐倏然飘荡而起。
    裴枕的手指蜷曲,他转头,看到他边上摆着一根长长的红烛,与对面的红烛相对齐,桌子左右两边摆着一个弧形酒杯,桌子中间还摆着供果、干果碟。
    碟子之后是一个古朴的小香鼎,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有几千根已经燃尽的香,只留下红色的香把立在鼎里,有两根新的香插在上面,被簇拥在正中间,安安稳稳地燃着。
    香火鼎后面是一个龛阁,龛门外有红线松垮地缠绕着,看上去像是堵上了龛阁的门,红线上贴着破旧、有些年头的小剪纸,是歪七扭八的,已经发旧了的“囍”字。
    龛里摆着两个黑木牌位,竖排,在中间写着:林氏门宗五代林枝缱牌位、赵氏门宗十一代赵君澜牌位。
    原来,这里是雉妇和她相公的灵堂。
    沈迟在他的面前看他,裴枕端坐在椅子上,他转过头,喉咙有些发紧,问他:“你怎么在这里?稚娘子呢?”
    “听说你要成亲了?”沈迟的手指划过他的侧脸,慢条斯理地问他:
    “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裴枕垂眸看着他的指尖,没出声,于是沈迟刚才还能称得上温柔的目光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他的眼眸一眯,变的有点危险。
    他的指头挑起他的下巴:“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你与谁已经拜过堂,又与谁成过亲了?”
    裴枕这才恍然想起,他看着沈迟如今这幅装扮,究竟是哪里有点眼熟了......
    “元华二十八年春,河神祭日,那才是我们的新婚之日。”
    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脑袋,他猛地想起来,那场被他有意无意淡化的盛大祭祀。
    他们早在天地见证下,经千百人目睹、历代千万人传颂着,独属于河神与凡人沈迟的大婚。
    只是日子过的太快,他时常记性不好,对于这场被动接受的献祭,甚至是有意淡忘的。
    这场祭祀害他背上了二十四条人命——他甚至都不觉得那是一场盛大的典礼,可是,那场祭祀是成功的。
    在无数信徒见证下,经巫祝缔结契约,由巫祝拿着他的神位牌,与年仅十三岁的沈迟,正式地三拜、三叩首,礼成了。
    契约是生效的,以至于他的生死名册上,那一条条献祭过的生命才会以“冲喜”为由浮现出来,条条都与他有关。
    “我们成过亲,你都忘了。”沈迟的手背蹭过他柔软的脸颊,将他脸上的粉抹去了。
    往事重现,实在是造化弄人。裴枕喃喃重复道:“我都忘了......”
    “你是忘了。不过没关系,这次也算。”
    沈迟俯身,在裴枕还愣神的时候,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宛如鸿毛轻柔拂过。
    温热的触感,裴枕的睫毛一颤。
    他的手被他拉着,沈迟的手掌很热,盖在他的手背上,听到沈迟哑着声说:
    “我替嫁鬼一回,把你娶回家,供着,好不好?”
    裴枕不语,却也没有推开他,沈迟偏头,更加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的神明,你答应了。”
    这次,裴枕被亲的脸往后一仰,感觉脸上有热气上涌,幸好他的脸上打了一层腮红,遮掩住了,看不出来,他更加慌乱地移开视线,抿了抿唇,于是胭脂被涂抹的更匀了。
    沈迟凝眸看他,问他:“你中了嫁鬼的咒吗?”
    “我......”裴枕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看着他缓缓说:“我中了。”
    或许是吧。
    沈迟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应该如此的笑容,只是有点勉强,有些生涩发苦,他失望又在情理之中地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
    难怪他到现在还在配合他,真正的裴枕,若是没有中嫁鬼的令咒,现在怕是已经将他推开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他说一句,他说一句。
    裴枕低垂着眼眸,沈迟站在他面前,问他:“嫁鬼给你下的令咒是什么?”
    “成亲。”
    “已经成了,”沈迟指头穿过他的发尾,顺了顺,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喝合卺酒。”
    “然后呢?”
    裴枕想起纸人与他说过的话,接下来的顺序是:“我抱你,去西房。”
    “去那里做什么?”
    裴枕一滞,垂下的眼皮薄薄,遮盖住了他的神色,吐出两个字:
    “圆房。”
    沈迟的手一顿。
    第127章
    沈迟拿起桌子上的弧形酒杯, 里面盛着清色的酒,凑近闻着倒是香味醇厚,他拿起一杯递给裴枕,裴枕抬眼看他。
    “不是要喝合卺酒吗?”沈迟说。
    裴枕深吸一口气, 接了。
    沈迟与他胳膊交错, 眼看沈迟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裴枕缓慢眨眼, 抬手也喝完了, 他的酒杯往下一翻, 给沈迟看,一滴酒都不剩。
    沈迟忍不住接过他的杯子, 下一秒, 两个酒杯被丢到地上发出几声脆响, 裴枕被直接打横抱起来了,他下意识勾住了沈迟的脖子,被沈迟抱在怀里:
    “你要干什么?”
    “圆房。”沈迟踢开地上的铜钱纸钱, 大踏步走着,单手推开关着的大门, 出了大堂。
    阴冷的光线透过来,外头方才还吵吵嚷嚷的纸人们都没了身影, 大约是沈迟处理掉了。
    “圆房是最后一条指令吗?”沈迟的胸膛随着声音而震动。
    “是......”
    但是顺序不对,应该是他抱着沈迟。裴枕的腿脚动了动,对这个姿势有些抗拒。
    沈迟问他:“怎么了?”
    裴枕犹豫不决地说:“应该是我抱着你。”
    毕竟沈迟替的是嫁鬼的位置, 是女位,所以应该是他抱着沈迟才对。
    “没关系,”沈迟忍不住笑了,裴枕抬眼, 看到他的清晰的下颌骨,以及随他说话而滚动的喉结,他听到沈迟说:
    “你不是入赘给嫁鬼了吗?”
    裴枕顿时无言以对,他确实是一个......赘婿。
    “而且,这样走的快一点。”
    走的快......去圆房。裴枕埋在他的怀里,顿时没了动静。
    外面的纸人们不知道去哪了,甚至吹唢呐敲钟的几个纸人也没了踪影,地上洒满了合欢花瓣和红枣花生之类的干果,沈迟踏过去,踩碎的声音接连响,裴枕攥着他的袖子,拉的紧紧的。
    沈迟安安稳稳抱着他,一点灰尘都没有沾上裴枕的衣角,他将西房的门踢开。
    室内一切如新,烛台淌下红泪,花瓶里插着并蒂莲,雕花铜镜里浮现出他们二人的身影出来,沈迟抱着他,绕过屏风,把他抛到了床上。
    裴枕落到了柔软的床上,银白色的卷发滑落至一边,他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如鼓,带着难以言喻的紧张和羞耻。
    一个阴影覆盖了下来,他刚起来,双手撑在身下,沈迟俯下身问他:
    “能亲一下吗?师父。”
    裴枕脸上一热,他往后挪了一点,却又被按住了肩膀,沈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非要他同意,盯着他问:
    “冰夷,我能亲你吗?”
    裴枕:“你......”
    裴枕还没想明白该怎么说,他的嘴唇一热,沈迟迅速地啄了一下他的唇,弯着腰看他:“能亲吗?”
    “嗯?”沈迟又亲了一下,小鸡啄米似的,一触即分:“能不能亲?”
    “……”裴枕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沈迟看着他,无端,裴枕的脸浮上一丝红晕。
    “那......唔......”
    沈迟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裴枕猝不及防又被偷袭,这次更过分,沈迟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他的唇缝,裴枕别开脸,颇有些恼羞成怒地道:
    “不给!不许亲!”
    裴枕的面庞白皙,因而一点点可疑的红晕都十分明显,沈迟俯视着他,拇指抹上他下唇的唇瓣,揉了一下,指头陷下去,触及到了一抹湿润:
    “可是,这里说可以。”
    他再度俯身,温热的气息扑拂而上,来势汹汹,舌头滑入他的唇齿之中,捕捉裴枕的舌尖与之嬉戏,轻易搅动他的舌头,喉尖滚动,亲吻的水声在他们耳中不断清晰放大。
    “......”怎么能这样?
    裴枕的脖颈染上一抹红,他被抬着头仰着脖颈,手滑落至身侧,被沈迟的手握住,而后十指交叉,按在床上,裴枕被他抽干了力气,沈迟将他压下,倒在床铺上。
    沈迟一边亲他,一边解开了他脖颈的盘扣。
    “唔......”裴枕头脑发热,脑海仿佛乱成了一团糊浆,完全被沈迟带动,完全被他牵引着,裴枕闭着眼,在沈迟的头往下移的时候,裴枕脑海中闪过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