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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轰然,裴枕心里搭建起来的城墙倒塌了。
    身为河神,这具捏造的肉身千万年不会老去,他的头发或许会长长,但是,他的身体和凡人的生长速度不一样。凡人一个月长一寸的头发,在他这里需要几年,甚至可能一寸都长不到,连指甲盖的长度都没有。
    怎么可能......
    试问,有谁会在意这一寸都不到的长度?
    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他,会察觉到他的头发长了一点这点细枝末节的事情吗?
    一旦心里的怀疑开了口子,此前的回忆就如走马灯一样慢速回放。
    迟钝如裴枕,脑子里的弦啪嗒一下就接上了,不对劲,沈迟这样不对......
    裴枕回想起之前沈迟和他说过的话,思绪拉回到那天晚上,滚烫的视线如有实质,沈迟当时看着他说:
    “师父,你从来只考虑别人的感受,却从来没考虑过,我的真心在谁那里.....”
    再往前推,他那时候,说他喜欢的人,有两幅面孔,这句话的意思是......
    裴枕对感情迟钝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所以,两幅面孔,该不会是......
    他和他的真身吧?
    沈迟怎么敢......
    “就是见到你就高兴,眼里只看得到你,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昏黄的烛光之下,一张大檀木桌之下掩埋着波涛汹涌的情感,当时,沈迟的眼睛亮的惊人,他握着他的肩膀,问他,
    “师父,你看我这样对谁过?”
    而现在,沈迟将他的长发捻起一缕,正轻轻地嗅闻他的头发,裴枕只觉得按在他身上的手顿时变成了烙铁,滚烫,仿佛有千万斤重。
    裴枕轻轻战栗道:“我是河神......”
    他怎么敢......
    不会的。
    不会的。
    不会的。
    还是有其他可能的,他猜的不对。
    “我知道,师父。”沈迟不以为意地吻他的头发,隐蔽,痴迷。
    但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正牢牢钳制住他,不让他动弹,只能被迫地埋在他的怀里:
    “我一直都知道。”
    那又怎么样?
    你逃不掉的,师父。
    第91章
    不知过了多久, 沈迟才放开他,裴枕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自己都摸不准自己在想什么, 脑海中一片空白, 身体的主掌权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迟的手捻上他的耳垂:“师父, 你的耳朵又红了。”
    裴枕:“闭嘴。”
    沈迟:“好。”
    沈迟手一直搂在他的腰上没放开, 裴枕没出声, 走在路上, 脑子里一片浆糊。
    第一次想当一个鹌鹑。
    等到快出现在卢风和小神女的视野了,裴枕才迟钝地想, 他和沈迟并肩走,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为什么不好?
    他们又没做什么。
    裴枕欲言又止好几次, 幸好沈迟先一步把手放开了,他面色如常,眼含笑意, 低头看他:“怎么了?怎么是这个表情?”
    裴枕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简直恬不知耻......裴枕错开了视线。
    小神女飘过来,很担心地看着他:“河神, 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脸好红。”
    裴枕:“......”
    裴枕:“有吗?”
    卢风也过来, 他刚练习了十几遍,正满头大汗地擦脸,点头:“有, 师父,你的脸比我还红。”
    而后裴枕就听到旁边人低沉的笑声。莫名其妙,他不会以为他是因为他才脸红的吧?
    裴枕深吸一口气:“热的。”
    裴枕自认为十分冰冷地丢下这句话,抛下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早知道他就不出门了。
    *
    阳光洒在室内,将屋子里的装横以及摆设照耀的一清二楚。
    一双白色的靴子踏在室内,在一个柜子前停下,那是一个螺纹的柜子,裴枕蹲下,拉开柜子,里面空空如也。
    沈迟的房内有很多木柜,有的柜子里有一些干药草,他有存放药材的习惯,裴枕便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去寻一个东西。
    上午的教习结束后,乌音说想让沈迟和卢风下午帮她一个忙,所以说,现在沈迟暂时不会回来。
    这几天,裴枕总会想起一些温泉里的零碎片段,他抿了抿唇,他回去想了一个下午,隐约想起,那时候在温泉还没有彻底醉过去的时候,沈迟低头,星眸含笑地看着他说,这几年他写了几封信,要拿给他看。
    他纳闷沈迟会在信里写什么,说了要拿给他看看,可惜沈迟似乎忘了这封信的事,始终没有要拿给他看的意思。
    左右沈迟不会那么早回来,出于一种诡异的心思,裴枕只能出此下下策,过来找信。
    裴枕在外间的那张书桌上的纸张翻了翻,也依旧一无所获。
    不是要给他看的吗?怎么藏的这么严实。
    沈迟会把信放到哪里?
    裴枕视线一转,屏风之后是他的卧床,沈迟或许把要给他的信封放到里间了也说不准。
    他绕过屏风,里间十分简约,桌子椅子之外就是一张床,与他房间的布局几乎一致 ,裴枕走到他的床前,眼一尖,看到了床里侧挨着墙面的地方,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檀木匣。
    质感古朴庄重的古檀木,上面雕刻了凸起的镂空花纹,裴枕拿过来,想来里面应当是放着十分贵重的物品,他推开了匣子的滑盖。
    里面露出了信封一角。
    果然在这。裴枕将木盒上的滑盖彻底推开,信封居中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写着,
    [师父亲启]
    他亲启?
    裴枕拿起那个信封,发现信封十分厚实,共有六个信封的纸包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人会看,信封的封口都没有用火漆封缄住。
    裴枕取出来第一封,他打开信封口,将里面的信纸都取出来。
    第一张第一行,是一团乌黑涂了浓浓几道墨的字,那行字写的比较大,墨黑的碳坨坨在上面显得有些突兀,看不清原本写了什么。
    或许是错字,裴枕没有在意,很快看到下面一行。
    [师父,我和卢风、小神女都很想你。]
    这是信封的第一页,上面只写了这几个字,裴枕嘴角漾出一抹笑意。
    想来他那时应该还没有离开多久,刚刚分别,他们思念他是正常的。
    很快他翻到第二页看了看,上面写了他们这一年经历过的事情,比如他们为姑盼立了一个无字碑,为她挑选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把她葬了,随后的就是,沈迟他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东西,遇见了什么人,诸如此类,废话很多。
    到了后面几页,沈迟说他们到了虔阳后,吃到了金蝶酥,他在信里描述这个东西面衣酥脆,裴枕会喜欢的,他还专门跟着学了,等裴枕回来了,要专门做给他,让他也尝尝,保准他也会喜欢。
    裴枕仿佛看到六年前的沈迟坐在他的面前,歪在椅子上懒散地写下书信的最后一句话:
    [我练功十分勤快,等师父回来,一定会发现我的术法大有长进了。]
    这一封信便结束了,裴枕浅笑盈盈地拿起第二封。
    第二封信封的第一页,是大面积的空白,只写了一个二,旁边泅晕了一点墨水渍,像是写信的人提笔写下一个[二]之后,发了一会儿呆,墨水泅下,染晕了信纸,但是他却舍不得换掉,因为浸了思念。
    裴枕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指尖在那个点上抹了一下,而后,他慢慢将这一页翻过。
    第二封信主要写他们沿途的风景,由山青水绿的江南水乡到了肉眼可见风沙的北方,他们这一年遇到了许多妖怪,小神女说他很倒霉,天天一堆妖怪冲着他喊打喊杀,跟他在一起一个月碰到的妖鬼比得上她出来这几年的,不过幸好的是,最终都解决了。
    第二封信比第一打厚上许多,粗粗略看,沈迟足足写了有三十多页,很多篇幅写他受了哪些伤,伤口在哪里,希望师父回来的时候摸摸。
    裴枕:“......???”
    他气冲冲地把第二封信的信纸塞回去,拿出第三封信,捏着信封,比起前两封信它要薄上许多。
    裴枕奇怪地打开了第三封信。
    信封薄薄,第一页写着,
    [念兹在兹,朝斯夕斯。]
    “念兹,在兹......”
    裴枕反复念着这句话,心里升起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仿佛他离开的那些时日,有一个人早晚思念,心里一直牵挂着他......
    裴枕将那些心浮气乱抛至脑后,如果师父离开这么久,做徒弟的一点也不想念,他这个师父做的也当真是很失败了。
    脸上的热意高居不下,裴枕将剩下的几张纸展平,粗略看过去,里面写他如何拜上虔阳刺史的座上宾,如何做局,让府里的妖怪落入他的圈套的。
    裴枕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渐渐看的直皱眉头,飞蛮、马头虫、鬼蚁......里面陈列了几十种妖物,随后沈迟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