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大脑除了一开始的狂喜席卷过后，裴汐才真的皱起了眉头。
    裴汐：……陛下你难道是个恋爱脑吗！
    赵修承却像是只是简单地告知她这个结果一样，说完就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他动了动，似乎想就地起身，然而在看着她愈加复杂的表情之后。
    帝王挑了挑眉，他很少有地第一时间就读懂了裴汐的表情，沉默了几秒，这才说道：
    “我生而为王，不会因为性别的变化，改变丝毫。”
    裴汐愣愣地点头，就看到青年站起身后，从餐厅离开，走到楼梯口，才转头和她说道：
    “早点睡。”
    小姑娘下意识地回复：“你也是。”
    对方没再停顿，便往楼上走去。
    裴汐琢磨了半晌对方刚刚的话语，从某些中二的情绪里听出了迟来的感动。
    她启动了机器人，把吃完的碗筷收拾干净，自己又洗漱了一番。
    紧接着，她站在了从一开始就被‘爱丽丝’和西斯莱警告为‘禁区’的三楼口。
    裴汐好整以暇地穿着自己的真丝睡裙，站在楼梯口发呆。
    其实细细算来，她还真没把这个禁令当成一回事。
    主要吧……
    还是怪第一次那个时机确实也不太对。
    小姑娘暗戳戳地看向另一边的浴室，轻轻地抽了口气。
    她犹豫了半晌，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估计赵修承应该是睡了，便准备继续蹑手蹑脚地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不进来？”
    裴汐立刻顿住了要回去的脚步，她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能自己朝向床的方向，有些僵硬地唠嗑道：
    “你怎么还没睡？”
    对方沉默了几秒。
    “现在才晚上八点。”
    裴汐：“……早点休息嘛。”
    她试探着朝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两只手还努力地伸在前面辨别着方向。
    那边的赵修承倒是一动不动，等着她被床的栏杆撞到，小姑娘轻声地‘斯哈’了一下，他安静地抬了抬眼，转而就发现——
    自己床铺的被子被掀了开来。
    下一秒，小姑娘便动作迅猛地挤了进来，甚至非常刚地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她脚一蹬，又把自己往上挪了一点，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赵修承半个枕头。
    赵修承的身体很僵硬，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同床共枕了，但是裴汐这样一声不吭地就上来还是头一回。
    裴汐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她把自己的头埋在了对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信息素的缘故，不论赵修承是有意无意，他的身体总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薄荷香气。
    不过裴汐很小心很小心地闻了一会儿，都不敢太用力地呼吸，怕自己像个变态。
    赵修承倒是意外得很乖。
    裴汐不说话，他就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任由她抱着。
    要不是对方还在均匀地呼吸着，裴汐会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个没有生命的抱枕。
    “你……”裴汐想了一会儿，先慢慢地从对方的脖颈处抬起了头，黑暗里，她也看不清对方的轮廓，只能大概在他下巴的地方，用自己的额头蹭了两下。
    紧接着，女孩子才很小声地说道：“你别太紧张。”
    是了。
    她会站到暴君的房门口，又会直接不顾一切地上了对方的床，取决的最大原因都是——
    赵修承给她传递过来的情绪里，带着害怕。
    其实裴汐也怕，怕得比赵修承还厉害。
    她一边是想要安慰赵修承，一边也是想要安慰自己。
    小姑娘静静地贴着对方的下颚，很久之后，才听到了一声叹息。
    青年突然翻转了姿势，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女孩子很瘦，虽然不矮，但在床上的时候，只是小小的一团而已。
    帝王很轻松地抱住了她，然后对她说道：
    “没关系。”
    “我相信你。”
    很没出息的，裴汐被这两句话都要感动到热泪盈眶。
    她被赵修承抱在怀里，他略有些冰凉的手贴在她的脖颈后，像是某种警告。
    但是青年的胸口那边却是暖的，裴汐埋在那里，几乎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深眠。
    她睡得太熟了，以至于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房间的窗帘遮光性很好，现下已经是早上了，却只是透了几缕微光进来。
    本来赵修承的双臂几乎是紧紧箍着她，现下对方还没醒，自然是没什么用力的意思，于是她慢慢地翻了个身，蹑手蹑脚地脱开了对方的怀抱。
    她小心翼翼地踩上昨天晚上被自己扔在了一边的鞋，然后凑过去，低头亲了一下青年的脸颊。
    对方应该早醒了，但是似乎还有些迷糊，这时候只是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即使是这样，裴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踩着拖鞋，重新直起身来，把窗帘拉开。
    阳光终于如愿以偿地洒进了整个房间之中。
    裴汐开了智脑，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在她身后，银发的青年慢慢地从床上撑起了身体，对方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了漂亮的锁骨还有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肤。
    他抬着手，似乎想要微微遮一下光，转而才看向裴汐。
    小姑娘穿着及膝的真丝睡裙，这时候站得笔笔直，极为有仪式感。
    今天两人第一次在一起洗漱。
    裴汐自己拿着个牙刷，看着赵修承也在自己身边面无表情地刷牙。
    对方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眼角微微上翘，看上去矜贵又极不好伺候。
    裴汐毫不怀疑，对方要是以这个表情上朝，绝对能吓坏一朝的文武百官。
    但是……
    他现下配着嘴里那点白沫，就有些好笑。
    裴汐边擦脸，边偷偷看着对方笑。
    等到对方终于忍不住了，看向她，像是用表情在问她笑什么的时候，小姑娘又凑过去，踮了踮脚，手上沾了点水，轻轻地压平了对方头上一簇有些卷翘的白毛。
    赵修承挑了挑眉，他不动声色地稍微低下了一点头，让裴汐的动作方便一点。
    小姑娘弄得很专注，等到结束之后，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地问他道：
    “之前我看到的那张照片就是先帝陛下小时候的吗？”
    她倒是还记得那张照片是个金发，和赵修承长得很像，可并不是他。
    然而出乎意料地，对方停顿了几秒：“那就是我。”
    裴汐抬眼看了一眼他的银发。
    赵修承面无表情地吐掉了嘴里的水：“染的。”
    裴汐：“……”
    裴汐：？？？
    她差点笑出了声。
    之前在赵修承说是他自己的时候，小姑娘脑子里倒是闪过很多种可能性，比如对方因为发生人生巨变一夜白头，亦或者是因为被认为是所谓‘次品’不被允许用皇室象征的金发……
    然而对方一句‘染的’倒是打消了她太多不必要的顾虑。
    裴汐带着点笑，又抓了一把赵修承的头发。
    赵修承很难得好脾气地让她抓，自己声音倒是有点闷：
    “当时就是不想和他们一样。”
    裴汐摸了把对方的脑袋，转而很肯定地和他说道：
    “没事，金发银发都好看！”
    赵修承倒是抬了抬眼，又解释了一句：
    “年纪小，用的是无法逆转的颜料。”
    裴汐这下是终于忍不住了，她笑出了声。
    赵修承就看着她笑，依旧是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看着对方都觉得心里有点高兴。
    两人结束了洗漱之后，来到了楼下。
    这次没有要任何人做早餐的意思，裴汐决定一切从简，甚至喝了自己一直不太喜欢的营养剂。
    不过，凭良心说，营养剂也没有那么难喝，像是果冻，冰冰凉，软软的。
    裴汐吃得比赵修承快，她也不看智脑不三心二意，就坐在那边看着赵修承吃完，这才直截了当道：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
    赵修承放下了手中的铁勺，反倒是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