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闪过,带动凤凰木枝叶跟着颤动,月光明亮, 透过黑影在窗户上留下轮廓。
下一刻, 窗户被轻轻打开, 月光便顺着缝隙照到屋内, 投下斑驳痕迹。
那黑影犹如探宝的盗贼, 小心翼翼的接近自己想要劫走的宝藏, 生怕惊扰到看护宝藏的守护者,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不敢泄出。
但下一刻盗贼却愣在了原地, 目光紧紧盯着一处, 眸底的贪婪尽显。
他发现了自己要盗取的宝藏。
红衣青年温顺的平躺在床上, 如瀑的乌发倾斜而下,银白的月光撒下,像是展台上璀璨的红宝石。
明明已经发现了宝藏, 但是盗贼却只是愣在原地,远远驻足观望。
明明眸底的渴望早已欲将他焚烧殆尽, 但是他却依旧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 盗贼缓缓环顾一番四周,这才向宝藏的方向踏出一步。
直到到了宝藏身旁,盗贼这才停了下来, 但他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明明日思夜想之人就在这里,但是墨羽却十分有耐心的打量,丝毫不逾矩一点。
眸光从对方英挺的眉毛再到温顺的眉眼,最后落到红润饱满的唇上。
眸底欲望加深, 深红爬上瞳仁,但又在下一瞬被他眨眨眼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被欲望控制。
墨羽掌心握紧,指甲陷入肉里,疼痛唤来他暂时清醒。
必须加快进度了。
他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内的布置跟他记忆中的一般无二,其实细细想来,这个幻境里的一切,跟他所想的都别无二致。
不管是物,他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还是人。
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跟他所想一样,那就真是……
该结束了。
下一刻,他缓缓垂下手,拇指压过那让他渴望的红唇,轻轻碾过,让他更加红润。
被按压之人似乎察觉到了不适,当即便有了反应。
只见离镜生微微皱眉,随后轻轻用力,想推开压制自己的东西,但那东西却丝毫没有因为这推动而停止,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按压。
他终于忍不住这不适,缓缓睁开了眼,眼前昏暗,只能看到一片黑影。
待视线渐渐清晰,他这才认出了眼前人:“……墨羽?”
混沌的思绪瞬间清醒,他起身抓住眼前人的衣袖,像是生怕对方溜走:“你怎么来了?”
墨羽此时理智尚存,看着这番温顺的师兄,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却又不得不继续自己的计划,他收回手指轻轻摩挲,感受着方才的触感。
“我来结束这一切。”
离镜生显然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只是重复一遍:“结束……这一切?”
“结束什么?”
时间快到了,墨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会带你出去。”
离镜生还想继续问“去哪?”
但是下一刻李玉清携带金云皓和奚风已破门而入,屋内烛火霎时间被点亮。
高强度威压从门外压进来,离镜生当即觉得头晕,但下一瞬身旁一阵风吹过,便散了那威压带来的晕眩感。
李玉清等人来势汹汹,持剑强行闯入,劲风从门外吹进来,带的他们衣袍翻飞。微凉的风打在脸上,离镜生诧异的看着眼前这场面。
他抬眸看向身旁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微微紧绷的下颌,他紧紧拉着对方的衣袖,小声叫道:“……墨羽。”
墨羽自然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当即垂眸跟离镜生对视,随后微微笑了笑以示安慰。
“墨羽,你可知罪?!”
李玉清沉着脸向墨羽看来,金云皓和奚风则如同守卫一般站在他的身后两侧。
三人如同最稳固的三角关系般站立,墨羽掀起嘴角,这还真是……
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他缓步往三人走去,周身释放出的威压使他的衣角扬起,玄色衣物倒是让他在黑夜里无端显出几分狠戾。
“所以呢?你们是来抓我的吗?”
他这话说的随意,语调里甚至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李玉清眉头紧拧,一甩袖袍唤出佩剑:“凌空!”
霎时间,蓝白剑气相互纠缠,在李玉清手中勾勒出一把佩剑的模样。两方气势相冲,扰动屋内烛火乱颤。
但依照现在的局势,要真动起手来,墨羽定是打不过对面的。
都是同门,自然不愿意看到兵刃相向,金云皓还在思索等会怎么劝墨羽,谁知下一刻墨羽又往前走了一步,举起双手。
“我投降。”
表情平静,方才释放出的一点威压也紧跟着消散,本应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他这句“投降”而轰然崩塌。
“什么?”
像是没有料到这番场面,连李玉清那微怒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崩坏。
凌空剑微微释放出剑气,像是平静湖面下潜伏着的巨大猛兽。
墨羽扫过在场的众人,十分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我投降。”
“我连佩剑都没带,不信可以搜身,我绝不反抗。再说长老在这,我也不敢说谎。”
就像是蓄谋已久准备捕猎一只能够毁天灭地的猛兽,一切都准备就绪,甚至动用了自己珍贵且不常用的装备,但是真正面对猛兽时却发现对方只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这种反差感太强了,李玉清眉心紧拧,随手抛出捆仙绳捆住对方,便一甩袖袍出去了,清晰可见其怒气。
守了几天,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把他带到受刑台,明日午时受穿骨钉之刑。”
声音自远方传来,但是却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中,奚风愤懑的看着面前已手无缚鸡之力的墨羽,十分不满。
他本来还想趁着长老在场顺手给这家伙几拳呢,现在可好,对方搞一个投降,他这计划便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另一边金云皓则松了一口气,他往墨羽的方向走了一步,和缓道:“师弟,我会替你在师尊面前求情的,明日的穿骨钉之刑也定会尽力保全你的仙力。”
墨羽对这番言论不置可否,这里总归只是幻境,他现在只想印证自己的猜想。
奚风计划被打断,此时心里正憋着一口气,不客气的拉了墨羽的捆仙绳一把:“大师兄,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回去交差吧。”
墨羽难得的没出声反驳他,只是顺从的跟着他们走,突然,腰间一紧,身后贴上一具暖热的躯体。
“……墨羽……”
声音委屈,含着一丝不舍,墨羽脑中的欲望再次如藤蔓疯长,眸底猩红隐隐有浮现之势,他晃了晃脑袋,保持住这一点清醒。
“离镜生,你这是干什么?!他都抛弃你了!你抱什么抱?松手!”
奚风看着眼前的场面,手中的捆仙绳也不拉了,直接出手要将离镜生拉开。谁知他这么一拉,对方反而抱的更紧了。
墨羽右手深深掐着自己的胳膊,勉强保持着清醒,声音是难抑的沙哑:“师兄,松手。”
腰上紧紧缚住的双手不甘的用力一瞬,复而松开,奚风看两人松开,立刻想离镜生又往后拉了两步。
屋内烛火明亮,暖黄的烛光打在玄色衣物上,勾勒的暗纹隐隐反射着银色的光泽,墨羽背对着屋门转身,月华亮在他身后。
此时的他跟前几日见到的完全不同,周身的气质平淡,像是在奔赴一场早已预知的结局。
要不是奚风亲眼所见,他简直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师兄乖,睡一觉,我们现实见。”
又是这没头没尾的话,离镜生直觉今天的墨羽不对劲,但是他却又莫名觉得一丝熟悉 。
金云皓跟奚风看着墨羽这番话只觉得对方是不是被那穿骨钉吓傻了,说出的话也这么奇怪。
“师弟,其实……”不用这么怕的。
金云皓正想出声劝慰,但下一刻离镜生就回答了:“嗯,好,下次见。”
明明眸中还含着泪水,明明心中难受不已,可是当墨羽说出这句话后,他却控制不住的跟着回答。
好奇怪。
之后的事情顺利的超乎奚风想象,他本以为墨羽只是暂时妥协,之后肯定会伺机而动,但是没想到一直到上刑台,墨羽都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
没挣扎就算了,甚至还有一丝……从容?
而离镜生也十分听话的没有跟来,奚风莫名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一些改变,但是他又实在说不上来这种改变具体是什么。
受刑台前,长老们例行宣念着罪行,既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也是希望其他人引以为戒。
青凌一睁眼看到空荡荡的客房,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果不其然,待她找到自家主人时,自家主人被捆在受刑台上了!
“你这怎么回事啊?我不过睡了一觉,你怎么还被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