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听完这一大段规则，脑子嗡嗡的，眼前都是一阵发白，开了门向门外缓步走去。
    直播间观察室的姚爽，眼见沈离从卫生间出来，像血条不满的npc一般，再次“刷新”在屏幕中，于是引导着又在吵架的弹幕，试图拉向夜间活动的话题：
    “好啦，我这边也是观察到，咱们弹幕的宝宝们——尤其是对钱行之比较了解的宝宝们，还有一部分没完全接受钱哥有过婚史的事实。
    “其实我个人很能理解，粉丝宝宝们会比较吃惊。
    “但是说炒作、剧本的这些……这倒不必哈，我们每一位嘉宾，都是抱着真诚的心来的。以我和钱哥的交情来看，钱哥这次很认真在搞这个节目——是吧甄恬？”
    甄恬被提到，连忙点头：“是的，我也很能理解钱哥后悔的心情，啊不，想要复婚的心情，啊不，就是……”
    姚爽瞥了不中用的甄恬一眼。
    就见甄恬一副呆滞的样子，嘴笨补充：“是想要和还有感情的人，修正感情问题的心情！——咱们先不要吵哈，看看今天晚上的环节，应该就知道钱哥是为什么要和沈先生离婚了。”
    弹幕里的非议声，本来还在纠结沈离为什么给钱行之吃“西红柿炒蛋”这种成本3块一盘的家常菜。
    此时被甄恬一挑，战火已经升级到下一个level：
    【什么叫“还有感情的人”，我哥要是真舍不得，会离婚？】
    【路人说一句：节目嘛，看个乐子就算了，修正感情问题的可能性不大，真要能修正就不会离婚了】
    【那我甜唯也说一句：我支持我哥修正错误，如果他真的还爱沈老师，我相信他能做到[加油]】
    【呜呜呜，抱抱楼上！！有你们这样的姐妹真的太好了！我作为钱行之的粉丝！从没有一刻为粉过钱行之而羞愧！钱行之从来不会让我失望！所以真的期待他能借这个节目找回他想要的感情！就算找不回来，也希望他能不留遗憾吧！】
    【别太白莲了，你们是cpf假扮的吧？我已经恶心透钱三分了】
    【同转黑不谢，他离婚原因要是敢玩真实，就把自己3分钟满足不了老婆的事爆出来哈[微笑]】
    【要追星先做人，就是这种不分黑白的粉丝，才会抹坏明星形象，带黑整个粉丝群体，我说话难听，你们上厕所是不是把脑子冲走了？】
    【谢谢路人，黑粉和毒唯永远代替不了我们】
    【啊啊啊你们不要再打了！他们好像要讨论冲突卡了，可真有离婚原因呢】
    【虽然说暂时不公布谁提交了啥，也可以先观察他们微表情，哈哈好兴奋】
    沈离回到餐厅的时候，餐桌旁边还剩下三个位置。
    也没多想什么，径直便向着最远那个、但也是靠着钱行之的那个走去，还没完全靠近，钱行之便已经先一步，将椅子帮他拉开了。
    沈离向着钱行之看去，钱行之没看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挺直了身体，灯光斜切下来，在这人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仿佛冰层下流动着某种危险的光。
    沈离：……
    沈离也不知怎的，总觉的眼前这个钱行之虚幻得像泡沫似的。
    明明是熟悉的肉体与骨骼，完美俊朗的形象也无可挑剔，但就是说不出哪里奇怪。
    沈离甚至觉得，眼前这个钱行之，还不如下午隔着屏幕发“不要男的不要女的纯找”和“纯黑色头像有让你好一点吗”的那一款实在。
    ……像是老天爷发货发错了。
    把偶像剧里的谁家霸总发来了。
    沈离甚至在入座的片刻间，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产生了让老天爷把屏幕那边的另一款发过来看看的想法。
    正回忆着今天下午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又有哪里做错了，便听饭桌上的闲聊已经开始了。
    “要我说，咱们这个日程安排真是够紧凑的，”杨至琦一仰脖子，喝了口酒：“我这刚挤了一下午牛奶，坐下歇会，新的又来了。”
    李巍薇自从第三天的搜证结束后对他也不怎么客气，嘴也是挺毒的：“杨总不是坐在马桶上，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吗，还没休息够吗？”
    杨至琦当时就有点挂脸，却也不会当着镜头真发火：“小赵知道，我今天是真拉肚子——所以这个钱总啊，你们这节奏是真太快了，看看能不能调整调整。”
    钱行之眼珠转动，睨了他一眼：“不能。”
    把这人后面的一长串话，直接都堵在喉咙里。
    也没别的解释了。
    【哈哈哈，我听那录音，钱行之和沈离是同学是吧？他俩这是真的是师出同门啊？！说话的风格都是好像】
    【都是噎人冰山款】
    【哇真的好好奇，他们在家里也这么斗嘴？】
    【两个都很冷感的人？那到底怎么碰撞出火花的啊？好奇当年谁追的谁！】
    柯久久一边替他解围，一边站起身去搛那番茄炒蛋：“诶呀杨哥，节目是直播嘛，肯定是有播出安排的，什么时候带货呀，什么时候需要看我们呀，下午1-3点按理说也是工作时间，但也给我们休息了呀——理解一下嘛。”
    沈离看她搛不到，把番茄炒蛋的盘子往外推了推10公分。
    其实属于助人的本能反应，没想太多。
    就见钱行之的筷子一落，手腕内侧淡青血管随着落筷子的动作微微突起。
    沈离蹙眉——
    敏感地转眸避开，不再看钱行之的那一截胳膊，却又在柯久久搛完一筷子鸡蛋之后，便又面无表情地……
    将盘子拉回自己面前原本的位置。
    拿着显微镜看节目的网友们，瞬间又不淡定了：
    【哈哈哈哈kjj又要哭晕了，她本来以为沈离像第二天换小蛋糕给她一样，也会把炒蛋也换给她的！！】
    【怎么可能！不看看谁炒的】
    【可沈离好像本来真的要换，但是瞥了眼钱行之那边，然后就没换了？！】
    【谁懂！！钱行之刚刚那个动作好有张力啊，好想看他那只手臂绷紧了按住小离的下面使劲使劲摩挲[色]】
    【不要不要啊[爆哭]我们小离猫看起来那么不耐炒[爆哭]被超坏怎么办啊[爆哭]】
    【不许色色！！禁止色色！！我们小离猫是正经猫猫！！高冷猫猫！！讨好前夫绝不可能！！】
    然而紧接着。
    沈离便面无表情地搛了一筷子青椒小炒肉，放到了钱行之的碗里。
    压低了的声音也被麦收得模糊又清楚：“炒得很好吃。”
    随后，钱行之低垂的头慢条斯理地扬起来，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一般吧。”
    【……】
    【救命，沈离你真的啊啊啊no！为什么奖励他啊？！】
    【看吧我就说！小离像是那种但凡发现老公生气了，就能满足老公所有需求一款外冷内热的夫管严小猫qaq】
    【外冷内热，所有需求，细说流量够】
    桌子另一头杨至琦柯久久等人，也聊了一会，又一起夸赞了钱行之和李巍薇的手艺。
    是林胥率先提出来：“我们要不要讨论一下2阶段的分组？咱们这里有两位的前任暂时不在小屋，如果纯按前任x前任分，是不是分不了？”
    林胥这话一出，柯久久脸就黑了，然而林胥浑然不觉。
    倒是kris先举了手，笑容明媚：“我超愿意和巍薇姐一组——巍薇姐，你愿意和我么？”
    李巍薇也早就看懂暗流涌动，感觉kris也是不喜欢林胥，急着避嫌，于是也毫不吝啬道：
    “好啊，我也很愿意啊。”
    谁知下一秒，柯久久也发出抗议声：“啊～不要啊～呜呜呜我本来想邀请巍薇姐的！”
    全桌人：……
    小赵尬笑：“那要不……？”
    杨至琦立马打断：“不行哈小赵，咱俩是来解决问题的，咱俩这时候不能分啊，你说白天那些咱俩分开无所谓，晚上这么重要的时刻，你不想和我讨论一下乐乐的教育问题？那你说你这节目不是白来了。”
    林胥一见这样，冷着脸对柯久久道：“行行行，那这样，杨哥赵姐一组，kris薇姐一组——你不想跟我一组，你就问钱哥和沈离，谁愿意和你一组呗？”
    钱行之：？
    沈离：……
    柯久久的脸色也很难看，目光本能地往西红柿炒蛋那边看了眼。
    其实都没想开口，因为知道这两人肯定不会分开，她都在想要怎么给自己个台阶下。
    就听钱行之那醇厚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声线，冷冷地响了起来：“我跟沈离，也要讨论育儿问题，不好意思了。”
    全桌人：？？？
    弹幕：？？？
    沈离：……
    三秒后。
    沈离面无表情地解释：“是狗。”
    所有人或释然或大笑，连弹幕打出的字都是：
    【吓死我了，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俩去代了】
    【吓死我了，那一瞬间我以为沈离是omega】
    【哈哈哈那狗是钱行之下的崽吧，这狗东西，妈的】
    只有沈离淡瞥了眼钱行之，又微垂下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的阴影。
    沈离其实不知该怎么描述那种错位感——他坐在钱行之的身边那么久，只有在刚刚钱行之说那冷笑话的一刻，才感觉钱行之是钱行之。
    就像是亲眼见证头狼收起利齿，披上月光，刚露出了颈侧尚未褪尽的温暖绒毛，那月色就被乌云遮起来了。
    晚餐并没持续多久，毕竟后面还要提交“冲突卡”。
    沈离和钱行之中间隔了半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从饭桌旁边离开。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但不约而同地，回了同一间房间。
    是沈离那间。
    钱行之手里拿着两张纸、两根笔。
    递给沈离一纸一笔，顺带把门带上。
    沈离走在前面，面无表情地，可能在想冲突卡要写些什么，只是看走路状态，钱行之便能分辨出沈离有点心不在焉，这是极为少见的。
    钱行之冷着眼，也狠瞪了眼摄像头，眉头蹙得极深：他有点不记得，是谁把他看过的那版改了，不知怎的多了一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