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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忽然觉得双脚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心脏沉闷得极为难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凤鸣谷下手极狠,为夺至宝,铁了心要灭了谢家,谢浅赶到之时已经太晚了......
    谢浅在秦什耳旁说了什么,可他仿佛耳鸣般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他只看到谢浅的嘴巴在动,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
    明明张开了嘴巴,秦什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眼前的谢浅也变得模糊不清、重影相叠,直至一片黑暗。
    “秦什!”
    ......
    秦什猛地睁开眼睛,日光透过窗棂透了进来,他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却摸到满脸泪痕。
    门外,谢浅轻敲门扉,秦什随意擦了擦脸,偏头望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碗药汤。
    “你醒了。”
    秦什双眼还有些干涩,不解地揉了揉眼,“我怎么了?”
    “先喝药。”
    “哦。”秦什刚醒来,正好渴了,这药闻起来也没有什么药味,就当水喝算了。
    他接过药碗,大口吞下,药液入了喉咙才发觉这药有多苦,他想吐出来却被谢浅提起了下颌,硬是强行灌了下去。
    “咳咳!咳......”秦什将药碗塞到谢浅手中,“你......咳咳!你想......咳......呛死我啊......”
    谢浅伸手轻轻抚去他嘴角的药液残渍......
    动作太轻太快,仿佛蜻蜓点水般一瞬而过,秦什有些错愕,却见谢浅已经背过身去将药碗放在桌子上。
    “我怎么在这里?”秦什环顾左右,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秦什惊讶道,“那......谢家呢?”
    秦什说着便要起身,三天了......
    他顾不得许多,他一把掀开被子,双手撑着床沿就要穿鞋离开。
    谢家。
    满目白绸。
    秦什踏过门槛,前几日横陈的尸身尽数不见,只剩一片废墟,满目疮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火烧后的痕迹,曾经的雕梁画栋,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踏入谢家祠堂的那一刻,秦什的步伐不自觉地放轻,祠堂内没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唯有一缕淡淡的香火气息,几束残烛已近油尽灯枯,残光拂过桌上摆着的谢家先祖灵位。
    秦什不自觉地换上了新的烛芯,他跪在蒲上,恍惚间似是与‘谢羽什’重合。
    身旁一个身影落下,只见谢浅亦跪在一旁。
    谢浅虽姓谢,却不是谢家人,更准确来说,秦什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名叫了谢浅。
    日光暗沉。
    不知跪了多久,一个身着麻衣的王府家仆从外面跑了进来,站在祠堂外,手里攥着一封信,道:“谢公子,我们老爷有一封信要交给你。”
    秦什拜下三拜,才缓缓站起,跪得久了,双腿还有些发麻。
    他走到门外,接过信封,还没打开便听见那家仆低声道:“谢公子,我们老爷说......”
    那家仆的眼神掠过祠堂内的谢浅,又快速收了回来,声音更轻,接着道:“谢公子看完后尽快将信烧毁,不要让任何外人知道。”
    那家仆说完便跑了出去,像是后面有吃人的恶鬼。
    秦什拆开信封,却只见上面写了三行字,‘百花宫’,‘凤鸣谷’,‘龙神山庄’。
    第20章
    七日后。
    芙蓉湖畔,晨光熹微。
    秦什手里还拿着王府家主给他的那封信笺,其中,百花宫、凤鸣谷都是这次灭门的凶手无疑,可龙神山庄怎么会牵扯其中。
    龙神山庄避世已久,又何况少主百里榷与谢家大小姐谢挽璃关系交好;若龙神山庄亦是此事的幕后真凶,那‘谢羽什’的姐姐谢挽璃此时不正是羊入虎口?!
    思及此,秦什的目光不由地滑向了一旁的谢浅。
    按照原著发展,此时的魔尊对谢挽璃应是情深似海、爱而不得。谢挽璃若是有难,他必定不会放任不管。
    “在想什么?”谢浅问道。
    “没什么。”秦什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眼神,少顷,他侧首问道:“我该叫你尊上,主子,还是......谢浅?”
    虽然在魔界时,谢浅曾提过他们曾是十多年的朋友。
    可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魔尊苍戮最恨的人便是谢羽什,更丧心病狂地砍了谢羽什的头颅,两人怎么会真心实意成为朋友?
    “你以前唤我阿浅。”
    阿浅......
    即便是绞尽脑汁了去想,可除了在魔界时想到的那几个画面,秦什再也想不出任何关于谢浅的回忆。
    “客官,可以上船了。”船夫撑着木桨来到二人身前。
    秦什脚步沉稳地踏入船舱,谢浅紧随其后坐在他的身侧。小舟缓缓驶动,明明是同一艘船,同一位船夫,甚至是相同的二人,可心境却大不同。
    ‘谢羽什’这个身份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
    “秦什,你可怨我?”谢浅道。
    闻言,秦什倒是不解,他就算再怨恨,也不至于怨到现在的谢浅身上。
    先不说谢浅救过他好几次,至少到目前为止,谢浅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即便是以后要被他砍头,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想到这,秦什豁然开朗。
    “此事与你无关,我为何要怨你。”他摇摇头,道:“要怨也是怨这天道不公,让谢家命中有此一劫;再怨也是怨我,若是我早点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能改变些什么......”
    谢浅忽然望着秦什的眼睛,神情复杂,似乎在透过秦什在看着谁。
    秦什不由一怔,谢浅和‘谢羽什’的关系或许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水火不容,那他占了‘谢羽什’这个壳子,若是被谢浅知道这具身子的芯换了个人,不知会不会真的砍了他......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谢浅,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穿过的山峰过了一座又一座。秦什打了个哈欠,小声道:“我睡一会儿。”
    周遭静谧,唯余船桨划过水面的声响。
    秦什只听到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船舱内并没有什么可以垫着作枕头的东西,他只好以臂为枕,身躯微蜷着躺下。
    小船偶尔轻晃,秦什却觉脑袋越来越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开始秦什还觉得硌着难受,翻来覆去滚了好几下,滚着滚着似乎滚到了一个舒服的软枕中。
    他想睁开看看是不是自己看漏了,可眼皮忽然有千斤重般睁不开眼,索性便由着去了。
    “二位客官,枫落镇到了。”船夫的声音从船头响起,可却不似在方德镇时的清朗大声,仿佛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秦什睁开眼睛,此时日影西斜,一觉竟睡了近四个时辰。他活动了下胳膊,本以为会被自己枕得发麻,没想到的是一点不舒服也没有。
    枫落镇是龙神山庄山脚下的一个小镇,虽然龙神山庄名气大,但极少见客。
    按理来说,枫落镇人应该不多才对。
    可从踏入枫落镇开始,秦什却觉得浑身不舒服,总感觉暗处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似的。
    他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谢浅,压低声音道:“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嗯,修真界各门各派都有人来了。”谢浅道:“百花宫、凤鸣谷、灵霄门、玄霜古派、碧泉丹宗、云隐宗。”
    他刚提到百花宫和凤鸣谷,秦什的心便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再说到云隐宗,秦什已深感不妙,云隐宗若是发现了谢浅岂不是要打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小师妹,你瞧,这簪子是不是特别衬你?”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男子手拿着一枚银簪,簪子素雅脱俗,一下子便将女子的的目光吸引住。
    “不喜欢。”女子将簪子拿在手里把玩后便还回给了摊主。
    摊主满脸堆笑,又拿出了几枚更华贵的簪子,笑道:“姑娘再看看这些?”
    “太粗俗。”女子略过几眼后无趣地撇头,说着便要往秦什二人方向走来。
    这两人秦什分明没有见过,可他就是觉得这是云隐宗弟子。他赶紧拽着谢浅的手来到一个摊位前,假装要买些什么。
    然而,这个摊位却是一些胭脂水粉。
    秦什:“......”
    摊主倒是热情好客,见秦什二人是男子也热忱卖笑,“公子喜欢哪款胭脂?小店有桃花姬、紫璎珞、墨锦容、海棠雪......”
    那女子似乎被摊主的声音吸引,秦什见状便想着拉谢浅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哎,二位公子别着急走啊。”摊主眼尖手快,笑语盈盈地拦在了他们面前,手中拿着几盒精致的胭脂,“上面这些您要是不喜欢,不妨再来看看这几样呢,小店新得的玉华浓,千面染......”
    秦什回到摊位前,指尖掠过桌上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捏着嗓子道:“我再看看。”
    闻言,身旁的谢浅终是没能忍住,轻笑出了声。秦什心底冒起了一簇火团,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居然还被他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