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君,你?的生?日宴会有专人安排,届时邀请的客人也全都是五条家的亲眷,我仅仅只是你?的老师。”看?着小孩完全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模样,铃木苍真纵使有再多无奈,也不得?不又一次解释道,“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如此隆重的宴席上?。”
“而且,虽然我不能参加你?的生?日宴会,但一样会送你?生?日礼物。”铃木苍真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银白发丝,试图将对方心?中的那些不甘愿安抚下去,就连神情间也不再维持身为老师时的刻意冷淡严肃,温声玩笑?道,“只要?到?时候悟君别?嫌弃就好。”
“才不会嫌弃,只要?是老师送的,我都喜欢。”五条悟冷着一张小脸,将铃木苍真落在脑袋上?的手一把抓住,并顺势扑倒进对方的怀中,一双小手环住青年的腰身,埋着脸安静了一小会儿?后,闷声闷气道,“就不能全都要?吗......”
说着,五条悟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一些,尚且稚嫩的嗓音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语气起伏变化,甚至乍一听有些过?分淡漠,但落在铃木苍真耳中,却?是无端听出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意味,“我想?要?老师在生?日当天把礼物送给我。”
“只是这样也不行吗?”
铃木苍真一时语噎,无言以对。
关于五条悟的生?日宴会,铃木苍真早早就仔细考虑过?,第一点就如他刚才所说,五条家十分看?重五条悟的生?日宴席,邀请的皆是族中重要?亲眷,虽说他作为五条悟唯一的、也是任职时间最?久的老师,确实有资格参加宴席,但终究不是五条家的人。
光是想?想?他一个‘外人’届时在宴席上?会受到?多少打量与关注,铃木苍真就觉得?头疼不已——他实在不擅长这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类似这样的大型宴席,他还是不宜参加为好。
至于第二点,则是涉及到?铃木苍真近段时间以来的一些似有若无的‘感觉’。
最?近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窥探他,犹如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令人不适。
原本一开?始,铃木苍真只以外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自?从水族馆之行后,五条家的人虽不明说,但确实在无形之中加大了看?管力度,要?说这种窥伺的感觉来自?于五条家的那些术师,倒也说得?通。
然而,后来他很快就发觉,即便他离开?五条家,这种感觉也如影随形,并未彻底消散,反倒在某些时刻愈发不知收敛。
甚至在禅院家时,他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一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多心?可以解释得?通的了,尤其是在成为咒术师后,铃木苍真的直觉较之以往要?高?出不少,这一点也得?到?了0852的验证,只可惜,他尽管有察觉出不对劲儿?,却?至今尚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针对这一点,铃木苍真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敌在暗我在明,无论?他试图采取什么措施,都承担着极高?的暴露风险,要?是一步行差踏错,反而打草惊蛇,眼下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时刻保持警戒,以不变应万变。
即便这同时也是最?笨的法子。好在,铃木苍真并非是孤军奋战。
“和以前一样,我顾及不到?的地方,就拜托你?了。”
在某个夜晚私下里独自?一人时,铃木苍真向0852郑重嘱咐道,“我总担心?自?己或许会在无意间忽略一些重要?的细节,日常和我接触过?的人,尤其是五条禅院两家,但凡有什么不对劲儿?,如果我没有发觉,一定要?第一时间提醒我。”
[事实上?,在历经两个位面之后,您的警惕性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不需要?我的额外帮助。]0852虽然不会拒绝,但或许是为了让青年能够稍稍宽心?一些,电子音平铺直叙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尤其您现在身负咒力,直觉的准确度是以往的数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多一重小心?总没错。”
彼时铃木苍真摇了摇头,叹息似地沉声说道,“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问题,的的确确有人在暗中观察我,并谋划着什么我不清楚的目的......暂且先不提他本身的实力如何,我在五条和禅院两家授课时都有相似的感觉,这是否说明——”
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用于备课的笔记本上?,空白处正填写着‘五条’与‘禅院’两个姓氏,各自?被他重重地画上?了圈,“这个人分别在五条家和禅院家都拥有一定程度的势力,如果再大胆假设一些,御三家,以及代表咒术高?层的总监部之中都有他的‘人脉’。”
[依据本位面的危险等级在a以上?来判断,您的猜想?不无道理。]0852肯定道,[我会为您时刻关注五条和禅院两家所有人员的来去动向。]
这件无论对普通人还是咒术师而言,都难以办到?的事,对0852的强大算力来说,却?不过?只是小事一桩,之所以只关注五条和禅院两家,也是因为就目前来说,铃木苍真的活动范围还是主要集中在这两家之间。
铃木苍真之所以拒绝参加五条悟的生日宴席,同样出自?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想?要?搞清楚,这位藏在暗处的窥探者,其目的究竟是在他,还是在五条悟。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说,如果是后者,则意味着,他本人如何在对方看?来并不重要?,而是作为五条悟的老师,才会被顺势盯上?。
也就是说,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五条悟,或者更直白一些,是为了[六眼]。
脑海中种种思绪一闪而过?,顾虑与烦恼互相挤压重叠,化作烦闷的巨石,悉数压在铃木苍真的心?头,以至于在面对五条悟那双承载满溢控诉与不解的湛蓝双眼时,他心?中愈发沉闷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悟君,我很抱歉。”铃木苍真只能如是重复安慰着,并道出新的承诺,“我会尽量在生?日当天把礼物送给你?,和其他礼物要?一起。”
铃木苍真的声音放得?很轻,他揉搓着男孩的发顶,询问道,“这样可以吗?”
一阵静默。
“可是,只有老师是不同的。”五条悟呢喃似地小声说道,有些没头没尾,“他们的礼物都是送给‘神子’的,只老师你?是送给‘悟’的。”
“我想?要?第一个收到?你?的礼物。”
铃木苍真怔住。
却?听五条悟埋在他怀中接着补充道,“哦,还有甚尔那家伙,他也不一样,他绝对不会送我礼物,所以我也不要?送给他。”
男孩赌气似的发言,稍稍冲淡了前一句话带给铃木苍真的怔然,但并未完全消散。
铃木苍真一直很清楚,五条家在极力塑造五条悟的非人感,或者说,拉开?对方与人之间的距离,无论?是所谓的‘六眼神子’,又或是‘神子无父无母’之类的话术,既是将五条悟推崇至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送入神坛,也是在抹消他与人之间本应有的羁绊。
前者是为了将五条家的地位提升至更上?一个层次,后者则是为了更便于‘掌控’五条悟——[六眼]本身。
其实铃木苍真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五条悟并非全然感觉不出来,相反,因为[六眼]的缘故,男孩看?得?相当清楚,只是到?底局限于年岁,无法做到?真正理解。
五条悟想?要?他在生?日当天留下,想?要?第一个得?到?自?他这里送出的生?日礼物,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是男孩出于本能的‘自?救’。
五条悟并不想?做五条家期待中的那个‘神子’。
......
转眼,时间来到?十二月六日当晚。
寂静一片的五条宅中,五条悟并未如往常一般沉沉睡去,反而睁着眼,静静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临近深冬,就连月亮的影子都难瞧见分毫,更别?提什么星点。
老师还是没有留下来......被褥中,毫无睡意的五条悟,不知第几次想?起这件他早就知晓、也早应该接受的事实。
尽管那日五条悟在青年怀中磨蹭了许久,迟迟不肯起身,对方也一直无声纵容着他,可是一直到?最?后,都还是没有松口答应他的请求。
“明明我只要?你?第一个送我礼物就好。”五条悟将被褥拉高?了一些,掩盖了小半张脸,闷声闷气着嘀咕道,“你?明明可以做到?的......就像去水族馆的时候一样。”
五条悟至今仍清楚记得?,彼时短暂地阖上?双眼后,再一睁开?就看?到?水族馆近在眼前时的欣喜雀跃,仿佛每个毛孔都浸润在最?适宜的温泉水当中舒展开?来,惬意极了,担又比单纯的安逸更多一重难以言喻的振奋感。
不止是因为第一次脱离五条家的视野范围,来到?此前从未见过?的水族馆中,冥冥之中五条悟有种直觉,将来有朝一日,他也能做到?如铃木苍真一般,在相去甚远的两个地点之间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