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菀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城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若非亲眼所见，她这辈子也想象不到，在无数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在这里，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芸芸众生。
    空中不时有车队飞过，就连拉车的飞禽，也都是元婴大圆满的境界。
    孟菀深吸口气，有种荒谬又理所当然之感。
    这就是“上界”。
    只要留在这里，按部就班地修行，就能顺利修炼到元婴境。
    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第三条路。
    而是选择留在玄阴宗当长老，又或者前往边境开疆扩土，或许她要多走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弯路。
    不，依照吴家挑选家奴的条件，五十岁以上的不要。
    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便是在苍兰界中修炼千万年，也掀不翻头顶上这天，看不到这真实的世界。
    那“上界”之上，可还有上界？
    孟菀没有答案。
    苍兰界的人，就像是活在池塘中的鱼虾。
    在池塘中生活惯了，从不觉得池塘太小。
    直到某一天下大雨涨水，将这些鱼虾冲进了海中。
    它们才知道，曾经以为的天地，是何等渺小。
    池塘太小，鱼儿长到一定程度，就长不大了。
    唯有宽广无垠的大海，才能孕育出更璀璨的生命。
    孟菀走近了一家人声鼎沸的茶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奉茶的伙计很快走过来，将价目单奉上，“客官，您要来点什么？”
    孟菀扫了一眼价目单，最便宜的灵茶，售价居然高达两枚极品灵石一盏。
    “就要这个吧。”
    “行，您坐，马上就给您送来。”
    孟菀的到来，就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众人一边喝茶，一边高谈阔论。
    “吴家不愧是名门望族，单只是洞天世界，就有足足数百个，其他资财更是多不胜数，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种事，我们普通人羡慕不来的，还是想想，怎么多赚灵石，将子女送入天道院吧。”
    “我家老祖宗，前段时间突破合体了，说不定哪天机缘到了，被吴家看中，就去看管洞天了。”
    “哈哈，真到了那时候，老哥可别忘了提携小弟啊。”
    众人围绕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天道院的新鲜事。
    伙计匆忙走来，替孟菀奉上灵茶，“客官，您的茶好了。”
    孟菀端起灵茶，尝了一口，不禁哑然。
    茶叶寡淡无味，茶汤非但不甜，还有些涩口，比她在苍兰界喝过的茶差远了。
    想来这茶卖得贵，不是因为这茶有多好，而是因为地界吧。
    孟菀起身，离开了茶楼，又走过这城中许多地方。
    直到夜色渐深，临近吴家宵禁的时辰，才从小门回了住处。
    “怎么样，外头是个什么光景？与我们苍兰界有何不同？”
    李元媛与孟菀同住一屋，见她回来，立刻就停止了修炼，一脸好奇地问道。
    孟菀摇头，“让我想起了我年少时读过的志怪书中，所写的一句话，‘元婴多如狗，化神满地走’。”
    李元媛瞠目结舌，“真就这么夸张？”
    孟菀点头，“一点也不夸张。”
    “那你这点修为，没有被人欺负吧？”
    李元媛有些紧张地道。
    “城中规矩森严，莫说打斗了，就连小偷小摸，都很少见。”
    李元媛闻言，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茫然。
    “既然这上界之中，元婴修士多如牛毛，那吴家为何还要把我们从洞天中带出来？”
    孟菀叹气，“此界虽然广阔，但修士寿元漫长，资源有限。
    洞天中生产的资源，能够对吴家进行供给，我们亦是这‘资源’的一部分。”
    第261章
    打压
    听得孟菀如此直白的话，李元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也许，那些留着苍兰界中，不知道真相的人，是幸运的，不必面对这残酷又冰冷的现实。
    但他们又是可怜的，终其一生，都活在他人的俯视之下，到死也被困在洞天之中，不曾见过真实的天日。
    许久，李元媛才喃喃道。
    “我曾经以为，作为魔修，我心狠手辣少有人及，可今日才知，相较于吴家这般圈养修士如猪狗，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孟菀不置可否，和衣躺在床板上。
    “睡吧，这一个月里，光顾着学规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明天就要干活了，得养好精神才行。”
    李元媛摇了摇头，眼神透露出执拗，“你睡吧，我还要修炼。”
    孟菀也懒得再劝，躺在床板上，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第二日一早，众人齐刷刷地去了唐领事的院子。
    唐领事推门而出，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满意地点了点头。
    “吴家除了嫡系外，还有十二大旁支，我们所在的吴家，便是其中之一。”
    唐领事在众人面前缓缓踱步，言语中颇有些警告之意。
    “你等要侍奉的，虽然只是旁支庶出的小姐少爷，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切记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一旦做错了事，触怒了主子，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点过你们。”
    见敲打得差不多了，唐领事适才将众人分配到了不同的院子。
    孟菀和李元媛被分配到了律属六小姐名下的灵兽苑中，负责替六小姐喂养灵兽。
    两人领了命，刚走到灵兽苑中，就听到一道恶意的调笑声。
    “喂，新来的，听说你们是洞中人？”
    其他人听了这话，立刻哄堂大笑。
    “我还没去过洞天呢，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光景。”
    “只要花上三百九十九枚灵石，就能去洞天中游玩一番，洞天有缺，里面的修士最多只能修炼到元婴期。
    凭我们几个的修为，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去过一次，里面灵气贫瘠，小得跟麻雀窝似的，不过那些低阶修士仰望我的眼神，真是令人回味，哈哈哈……”
    李元媛也附和着露出一脸笑意，“几位前辈如果想去苍兰界游玩，元媛愿为向导，保证带你们玩个痛快。”
    “有这个灵石，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去那穷乡僻壤？”
    最先说话的那人冷嗤一声，双手抱臂，不善地看向李元媛和孟菀。
    “以后清理兽苑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既然来了我们灵兽苑，就别想着偷奸耍滑，好好干活！”
    闻言，李元媛面色微变，清理兽苑说得好听，可不就是打扫那些灵兽的排泄物吗？
    这活计又脏又臭，算是最不体面的活。
    可要是拒绝的话，铁定会被这几人找麻烦。
    李元媛正要捏着鼻子接下这活，忽听孟菀道，“清理兽苑，是这么个清理法吗？”
    话音刚落，灵兽苑中，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
    那狂风来的突兀，沿着灵兽苑的地面席卷而来，掀起无数脏物，朝着对面既然劈头盖脸的砸去。
    对面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各种灵兽的排泄物淋了满头满身。
    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几人才颤抖着身子，哆嗦着抬手，指向孟菀。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灵兽苑中，竟敢私自动手！”
    “臭娘们，老子和你拼了！”
    其中一人怒吼一声，朝着孟菀扑来，然而他才刚抬步，就脚下一滑，摔了个仰倒。
    其余人见状，眼中露出凶光，直接亮出法器，朝着孟菀和李元媛杀来。
    孟菀只淡淡垂了垂眼，没等几人催动法器，就以灵力幻化出一只巴掌，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给拍飞了。
    “哎哟……哎哟……”
    不多时，众人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眼中冒出愤怒的火光，不忿地瞪着两人。
    “还敢瞪眼？信不信我把你们眼珠子捏爆？”
    随着李元媛话音落下，一人“哇”地一声，捂住眼睛，满脸痛苦之色。
    有鲜血混合着脏物，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其他人一看李元媛竟然是说到做到，真将人眼珠子给捏爆了，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动作了。
    孟菀适才开口，“几位大哥，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是很懂规矩，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几人瑟缩了几下，而后才有人挤出一脸笑意，讨好地道。
    “瞧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啊，都是误会。”
    李元媛闻言，也是扬了扬眉，叉腰问道，“那这清理兽苑的活计，还需要我们做吗？”
    “不需要了、不需要了。”
    那人连忙摆手，“两位只需要守着灵兽苑的入口，注意不要让灵兽悄悄跑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