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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庄姝含笑道:“是桂花莲子羹,消暑去火最管用。”
    李谡闻言随着她笑了一笑,接过瓷碗就着汤勺饮用。
    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李谡道:“你可要尝尝?”
    庄姝摇摇头,她早吃腻了,道:“殿下吃吧。”
    莲子羹还剩个碗底,李谡不吃了,唤了宫婢进殿收拾。
    李谡拉着庄姝起身,二
    人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庄姝几番欲言又止,李谡便问:“可是有事?”
    庄姝也不隐瞒,点头道:“妾今日闻殿下跟前的左右卫率皆受罚。”
    提及此事,李谡脸上一冷,连带着看向她的目光也冷了几分。
    庄姝近来也听说了一些宫外的形势。
    晋陵水灾一案经刑部多日审理终于有了结果,京中数十名官员因晋陵水灾一事获罪。
    其中赤北候府一族覆没,赤北候李淙之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父子三人因贪污数百万两赈灾款被判秋后问斩。
    赤北候府中女眷一律罚没为奴。
    户部侍郎周源采借赤北候之势在江南水患防灾中贪污二百万两白银,周家男丁皆被判刑,女眷流放岭南。
    栾二哥恐怕正因周家三娘才惹得殿下大怒。
    “难不成你想替他求情?”
    “妾不敢。”庄姝听他语气冷硬,便知触了他的逆鳞,不便再多言。
    可又不禁想从前见那周三娘子,那般傲气出众,如今因父兄获罪,此去岭南不知要经历多少苦难。
    那年意外撞见栾二哥与周三娘子私话,原以为是一对佳偶,不想二人竟如此有缘无分。
    庄姝心中暗自唏嘘。
    所谓福祸相倚,周寄云因父兄享有从前贵女身份,如今又因父兄获罪而落得流放他乡。
    好在她与赤北候府的六郎尚未完婚,不若便要没入奴籍。
    庄姝随即想到昨日听长琴说的另一桩事。
    听闻赤北候府的世子妃朱氏在侯府被抄之前便已同世子写下和离书,侯府被扫没之际,朱氏已拿着和离书回了母家。
    这位朱氏便是当今太保朱佑亭的嫡幼女,与太子妃亦是表亲。
    这层关系,容不得外人不往深处想。
    这也是庄姝此番想要问太子的话,为何两家同样是获罪,朱氏逃得,栾昉欲要为周三娘子求情却被太子责罚?
    她不敢携此质问太子,可却忍不住拐着弯说起此事。
    李谡听罢庄姝所言,面上一张脸冷若冰霜。
    朱氏与李攀的和离书过了圣上的眼,此事是圣上看在太保朱佑亭面上对朱氏网开一面行事。
    而栾昉见这法子行得通,为了帮周三娘脱罪,竟想退了与吕家的婚约,立即娶周三娘过门。
    若他当真这般所为,他可有想过至栾家于何地?至吕二娘子,吕家又于何地?
    庄姝不知内情却欲插手此事。
    李谡开口不由话重了些:“你可知你良娣的身份?后宫之人不允涉政。”话毕,李谡已站起身,只负手背对着她。
    庄姝听到涉政二字小脸当即煞白,跪地道:“妾不敢。”
    李谡背过身没有看她,脚步顿了顿似有迟疑,可他没有回头,径直出了殿门。
    内室只余庄姝一人,她听见自己心中砰砰直跳。
    此时已要入秋,她却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庄姝迟迟未回神,直至云映和雁远进了内室,见她还跪坐在地。
    “良娣——”
    二人惊呼一声,忙扶了她起身。
    二人方才还好好的,不知殿下为何铁青着一张脸出了殿。
    她与云映始终不见良娣出来,得了外面守门的内使应允才进了内室寻人。
    入目只见良娣双眼无神地跪坐在地上。
    雁远见状心下一痛。
    一行人回了宜秋宫,长琴见庄姝神色不对,正欲上前询问,却被雁远一个眼神打回。
    寝殿内寂静无声。
    庄姝强摁下心中委屈,太子所说的话原就没错。
    都是他,惯得她这些日子没了规矩,忘了身份。
    庄姝心下安安告诫自己,应当时刻牢记自己良娣的身份。
    她在东宫不过是太子的一个侍妾罢了。
    待想通了这点,庄姝呼吸顺畅不少,可她心中隐隐的疼痛却不容忽视。
    李谡一连多日宿在丽政殿,宜秋宫与宜春殿两宫的人皆留意着太子的动向。
    雁远等人自是替庄姝的担忧,而宝瓶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这些日子太子妃身体已养得大好,早不该让庄良娣受独宠。
    如今瞧太子似乎对庄良娣失去了新鲜感,她自然要为太子妃仔细谋算。
    后宫之中宫女内侍惯会见风使舵。
    前些日太子一直在宜秋宫,典膳局的人来宜秋宫便十分积极,交膳时见阿福也总是笑盈盈的,偶尔还会带些他们典膳局新研发的膳食给她尝鲜。
    这几日阿福却觉察送膳宫女待她不同往日,对她冷淡许多不说,就连膳食也愈发敷衍。
    阿福触了触瓷碗底部,“菜都冷了,你们是如何办差的?”
    领头的宫女昂着头,一脸理直气壮道:“如今天气凉,菜亦冷得快,自然比不得暑夏。女官也该体谅我们才是。”
    阿福见她们懒怠还寻借口,心中不由生出一团火气。
    二人便在小道上争执起来。
    宝瓶带人从另一头走过,听见这边的动静,便走了过来。
    众人见她来了气势都收了几分。
    宝瓶见是宜秋宫的人,板着脸怒道:“在宫中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见一旁还放着几个食盒,她问:“为的何事?”
    阿福说:“典膳局今日送来的膳食都凉了,她们做事懒怠还不许我说。”
    那宫女挺着腰,回话前先是冲宝瓶微福身才道:“回宝瓶姑姑,宜秋宫以往吩咐过膳食要放置凉些再送回来,奴婢们今日也是听命行事。”
    阿福听她这般说,当即反驳:“那是热暑天说的话,如今天气冷了,要是良娣吃了这些冷食不适,你们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话毕,那名宫女脸上闪过片刻的惶恐。
    宝瓶脸上升起不耐之色,道:“为此等小事在此吵闹,你们入宫之时学得规矩难道都忘了吗?”
    “你有错,你亦有错。”宝瓶冲阿福和典膳局的宫女道。
    二人皆垂头。
    阿福心下不服,却又碍于宝瓶在此。
    “既是你们宫里嘱咐下去的话,今日所为也怨不得典膳局的人。还有你,做事也要懂得变通,良娣金尊玉贵,若是伤了良娣的身子你们典膳局可承担得起后果?”宝瓶一碗水端得平,说得二人也不再辩驳。
    阿福提着凉了的食盒回到宜秋宫,她径直去了小厨房,自己开灶生火,将膳食又热了一遍才呈上。
    庄姝这几日胃口不好,每日吃得也少,故而并未留意这些小事。
    阿福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心中颠来倒去想了几番,还是寻到雁远。
    她担忧地问雁远:“雁远姐姐,良娣和太子可是闹别扭了?为何这些日子太子都不来咱们宫中?那些人惯会看形势行事,这些日子典膳局待我们亦十分不上心。”
    雁远亦忧心忡忡,只面上仍斥道:“主子的事岂是我们能议论的?我们只管伺候好良娣便是。”
    阿福喏喏称是。
    第49章
    冷心这庄良娣好冷的心,竟对殿下如此……
    这夜李谡依旧宿在丽政殿。
    案上两支火烛已燃到底部,魏让见太子仍未有要歇息的意思,不由道;“殿下,已亥时末了,不若今夜早些就寝?”这几日太子甚少有好眠,总是睡得晚醒得早,连带他这做下人的亦不能眠。
    李谡闻言未抬头,只道:“再点
    两支蜡烛来。”
    魏让心里叫苦。
    自那日殿下与良娣不欢而散,殿下这几日也不知道怎的,每日总要过了子时,至双目泛红两眼打架才肯睡去。
    若说朝中事多,这些日也未听闻有甚大事需殿下如此费心劳神。
    魏让私以为,殿下这般折磨自己的行为,怕与宜秋宫那位脱不了干系。
    蓦地,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待明日寻个由头去宜秋宫将此事告知庄良娣,若良娣有心和好,他也乐得做这中间人。
    如此想了一番,魏让不禁赞叹自己聪明,正洋洋得意之际,忽听殿外突然樊九求见之声。
    待魏让开了殿门,便见樊九一脸严肃,沉声道:“殿下,方才大理寺派人通传,道李淙之与李樊二人在牢中自戕了。”
    李谡闻言震怒,问:“通传者何在?”
    “大理寺司狱孟七拜见太子殿下。”殿外,一道沙哑的嗓音在暗夜响起。
    原来樊九身旁还跪着一名着黑衣的清瘦男子。
    李谡问:“二人怎可?又用何物自戕?”
    孟七回道:“父子二人皆吞金自戕。但囚犯入大牢皆要搜身,他们绝无可能携带此类物件,小人推测是有人与他们父子二人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