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先伤害老夫!”
“贫道只是实事求是。”
两个老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温婵娟突然睁眼,噌的一下坐起来。
无神地扫视一圈,枯瘦的脸颊,毫无表情,好似一具干尸般。
两颗眼珠子像枯井,看着就吓人。
静香连忙拿了披风上去,“快披上,雪还没化呢,别冻着了!奴婢去给您灌汤婆子。”
不料温婵娟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张嘴就咬上去。
静香吓坏了,尖叫道,“小姐,你作甚,奴婢是静香啊!”
巴图上前拉,温婵娟却越咬越紧。
静香雪白的脖子,顿时流出血来。
巴图无法,只得用胳膊肘将温婵娟打晕。
问松道,“她已被煞控制,得立即除煞,否则,还会伤人。”
巴图和静香都苦苦哀求道,“请居士施以援手!”
问松道,“死煞贫道可以帮她驱除,心煞,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开坛、布阵,焚香、燃符。
所有人都退出房间,独留问松挥舞着桃木剑,在房中舞得虎虎生威。
三人从窗户孔洞望进去,只见桃木剑划过之处,竟会冒出一阵阵青烟。
时不时地还会有电光火花突现。
每挥一次,床上的温婵娟,便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起一次。
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只见问松饮一口烈酒,对着空中喷吐而出。
烈酒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旋即燃烧起来。
火光所照之处,竟是一道道鬼影!
那些鬼影面目不清,却更添狰狞。
挣扎着,嚎叫着,最后通通随那道弧光消失散去。
问松亦跌坐在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鬼医赶忙跑进去,将他扶起来。
“老伙计,你咋了?”
“无碍,无碍,耗费了一些元气而已。”
鬼医拍拍胸膛,“吓死老夫。”
静香和巴图则是围到床前,“小姐,小姐!”
温婵娟缓缓睁开眼。
没多久,喜极而泣。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人和物了。
过去一段时间,她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血腥恐怖的噩梦。
睁开眼睛,则是影影绰绰的鬼影,精怪。
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黑纱,看不清这世间半点美好。
身体则像被坠上重重的枷锁,无法做任何想做的动作。
就在刚才,她感觉枷锁被敲碎,黑纱被掀开。
从未有过的清明!
“镜子……镜子……”
静香连忙将镜子递过。
温婵娟看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吓得一把将镜子砸在地上,“天哪,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巴图安慰道,“大病一场,难免消瘦,小姐只消好生将养,会恢复从前容貌的。”
温婵娟看向鬼医和问松居士,“是您二老为我治病的吗?”
问松还虚弱得很,两人都没说话。
巴图代为答道,“是的。”
温婵娟感激道,“多谢两位前辈帮我拉出泥淖,静香,重赏!”
两个老头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小丫头片子,当我们是什么人呢,稀罕你那点玩意儿。”
说完,双双拂袖而去。
温婵娟到底做了十七年权贵小姐,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二位谪仙。
巴图追出去,“两位前辈莫要怪罪!小姐生性单纯,不知二位淡泊名利,不是钱财能收买的。”
鬼医觑他一眼,“你小子倒是有些见识,可惜了,屈居在这样的主家檐下。望你明判是非,莫行恶事。”
巴图怔在原地。
赵锦儿又惊又喜。
喜的是阿公回来了。
惊的是阿公又带回来一个老头子。
如今,这家里一共五口人。
三口都是捡的……
离谱就。
秦慕修听到问松居士的名头,倒是吃了一惊。
前世,与匈奴大战前期,匈奴铁骑势不可挡,根本不是尙儒的东秦军队抵挡得住的。
接连大败三仗,折损好几万士兵性命,士气大跌。
恰逢问松居士云游至边疆,见国破山亡、民不聊生,不由生出恻隐。
亲自布了一个“夺魂破局阵”,画在图纸上,让人送到营中。
那阵之精妙,连秦慕修看了都折服不已,就是凭着这个阵,接连大破匈奴。
眼看着就要将匈奴军彻底赶出关外,不料匈奴军使出火炮,这才节节败退一蹶不振。
这等高人,上辈子无缘相识,深以为憾。
没想到这辈子竟能见到,实乃幸事。
当然,他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只是十分尊敬地对问松鞠了个躬。
“幸会前辈。”
问松瞥一眼秦慕修,眼底现出惊诧。
鬼医不由问,“老货,咋了这是?”
问松沉默片刻,摇摇头,“没甚,没甚。许是老朽眼花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435章 坟被挖了
“什么不可能呀?”
赵锦儿一双修睫扑闪,眼神里满是求知。
问松看向赵锦儿,方才的惊诧化作惊恐。
见了鬼了!
修仙问道百余载,一日之内,先是见到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后又见到个不人不妖的东西。
这俩东西,还是一对夫妻?
这是什么缘分啊!
等等,慢着!
问松又朝秦慕修看了两眼,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是温小姐梦境中的那个人吗?
梦中那人,着龙服,戴龙冠,高高在上,睥睨苍生……
“你看啥呢?”鬼医也问道。
问松摆摆手,“没甚。”
道家最禁忌泄露天机。
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年轻时因此吃过大亏,遭过一次天谴,妻儿父母全部夭亡。
如今的问松,嘴巴比蚌壳还紧。
“那你就去歇着吧,刚刚那一场法事,我看你损得挺厉害。”鬼医也没深问,吩咐赵锦儿,“丫头,给这位老爷爷收拾间屋去。”
赵锦儿立即麻利地布置出一间屋子来。
反正家里啥也不缺,棉被枕头什么,都有备用的。
问松和鬼医一样,都修习龟息功,为了尽快恢复,他直接龟息闭气沉沉睡去。
赵锦儿还想着给他弄点吃的,鬼医直呼不用,“不必管他,你该干嘛干嘛去!”
赵锦儿便跟柱子说,“我带你回一趟家吧,你好生跟你小娘磕头道歉去。”
柱子垂着头,“嗯。”
秦慕修道,“我也去。咱们还没给叔拜年呢,也该去给丈人上个坟。”
赵锦儿眼底染上笑意,两只清亮的眼睛,笑得像两枚小月牙。
相公永远这么细心,永远这么为她着想。
“你不提,我都没想起来。”
秦慕修想去上坟,一来是想成全赵锦儿的孝心。
二来……还有个缘故。
第一次去上坟的时候,那坟前有烧纸的痕迹,坟头也被修整过。
而且,也未和赵锦儿的娘合葬。
实在蹊跷得很。
秦慕修想去看看,这一次是不是也这样。
佟小莲的身体本就弱得很,那胎打下来,一看,是个男孩,更是伤心良久,日日卧在床上,没人时便哭泣。
赵正炖的汤汤水水,她一口都不肯喝。
赵锦儿开的药,也都堆在厨房里没用上。
赵正早就想喊赵锦儿来安慰安慰她,但看她的状态,又一步不敢离开,怕她想不开干傻事。
柱子看到这样的佟小莲,悔恨涌上心头。
扑通一声跪在床头,狠狠甩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佟小莲吓了一跳,看到他脸上的五指印,心疼道,“你这是作甚!”
“爹,我错了!娘,儿子对不起你!”
佟小莲怔了怔,“你喊我什么?”
柱子之前一直都喊她小娘,从没喊过娘。
“娘,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娘!”
佟小莲半晌没说话,许久,哇的一声哭出来。
赵锦儿劝道,“莲婶,小月子比正经月子更要坐好,你老这么哭,仔细将来眼睛见风流泪。”
赵正听了,紧张道,“听见没!我说那么多次你总不信,现在锦丫说你总不能不信了吧?
佟小莲痛失爱子,又被继子误会指责,这些天没有一日不在煎熬。
这会儿被柱子一声娘喊得委屈全部涌上心头。
不但止不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凶了。
柱子对着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娘,儿子不孝,害得你丢了弟弟,儿子一定会加倍孝顺你跟爹爹!你要听阿姐的话,好好养好身体,肯定还会有弟弟妹妹的。”
赵正也愣住了,这个儿子,一向鲁莽憨直,现在,竟跟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