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也被自己浑身上下这黑色的玩意儿吓蒙了。
邹氏流着泪上前,又不敢扶他,怕那玩意儿也沾自己手上。
“求求你们,快救救他吧!”
赵锦儿打小跟着她爹,耳熏目染,很有实地经验。
再加上最近又啃了不少医书,医术大有精进,一般的病症早已不在话下,甚至不少疑难杂症也能对付一二。
但眼前这光景,她实在是束手无策。
张开弓身上的东西,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怎么弄下来都不得而知,这怎么治?
邹氏见赵锦儿一脸为难,就知他也没办法,哇的就哭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张开弓也焦躁得直接躺在地上打滚,“难受啊!太难受了!”
秦慕修就在这时开口,“嫂子家里有松香吗?”
邹氏抹了一把眼泪,“有。”
张开弓经常一进山就是好几日,无事时,便会刮一些松香回来,攒多了拿去镇上卖。
这会儿家里还有一小坛。
秦慕修道,“拿些出来,用白酒溶了,把粗麻布放里头沾湿,再去给开弓大哥擦身,或许有用。”
邹氏也不知这样有没有用,但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按照秦慕修说的,配好松香水,绞湿一块粗布帕子,从张开弓的手臂开始擦。
连擦几下,那黑色的东西竟就融化开,露出一块红通通的肉色皮肤。
“有用,真有用!”邹氏喜极而泣。
张开弓也看到了希望,不再扭.动,忍着痛,任由邹氏替他擦拭。
一个人擦太慢,赵锦儿和秦慕修也上去帮忙。
大概花了快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勉强把张开弓擦出了一个人形出来。
尽管还残留少许,但比起方才浑身裹得一丝缝儿都不剩,现在已经舒服不知多少。
张开弓只觉喘气都轻松许多。
但随之而来的,是热辣辣的刺痛感。
“好痛!”
虽然不知那黑色东西是什么,但看着他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皮肤,赵锦儿觉得和烧伤的情况差不多。
便大着胆子开了个治疗烫伤的方子。
“立刻去镇上抓这个方子,再买一罐烫伤膏,喝药的同时,把全身上下都抹上烫伤膏。我大伯家有驴车,嫂子你可以去借用一下。”
邹氏当即就跑到老秦家,敲门说明来意,王凤英倒是没说甚,就把驴车借给她用。
药铺夜里一般都有人值班,一个多时辰后,邹氏带着膏药和草药回来了。
赵锦儿教她把药熬出来,又看着她给张开弓抹上药。
折腾半宿,抹上药的张开弓,浑身上下那股灼烧感才渐渐褪去,总算躺在炕上沉沉睡去。
邹氏这才松口气,抬头一看,天都快亮了。
回身到箱子里摸出一锭足有两重的银子,硬要塞给赵锦儿,“今晚可多亏你了,阿修媳妇!这点心意,请你收下!”
赵锦儿连忙推回去,“嫂子这是作甚!都是村邻,我们也有需要大哥嫂子帮忙的时候。”
邹氏不肯,“阿修媳妇,你就收下吧!我要是去镇上请大夫,没个五六两银子,人家才不会在深更半夜来出诊。”
赵锦儿自诩力气大,不曾想这邹氏力气比她大多了,根本推脱不掉,只好看向秦慕修,“阿修,你快跟邹嫂子说道说道。”
秦慕修接过银子,又放回桌上,“嫂子,我们真不是跟你客气,你要想谢我们,待冬日里大哥进山捕猎,送点野货给我们就成,我家锦儿爱吃。至于这银子,我们真不能收。大哥出了这个事,总要休养好,一时半会的也不好再进山,你们猎户又没地,不进山就没了收入,往后说不定还得抓药,家里孩子也得吃用, 银钱势必会紧张得很。您收回去吧。”
秦慕修这些话,几乎句句都打在邹氏的心坎上,说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两口子,当真是大善人。”
秦慕修淡淡一笑,“那谈不上,这不是还跟嫂子预定了野货。”
邹氏破涕为笑,“这个不消你说!”
“天都快亮了,嫂子你也歇一会吧,我跟锦儿回去了。”
邹氏一路将两人送出门外。
赵锦儿问秦慕修,“相公,你怎么知道松香水能洗掉那东西啊?”
秦慕修道,“你可知那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赵锦儿摇摇头,“不知。”又笃定道,“不过你肯定知道!”
秦慕修点头,“是火油。”
第197章 还是闺女
“火油?”
赵锦儿认知有限,又没读过什么书,对火油是一无所知。
只是听着这名头就怪瘆得慌。
又是火、又是油的,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果然,秦慕修解释道,“这东西可以制造火药,打仗的时候,有这东西,可以说战无不胜。”
前世,东秦最后就是被这玩意儿灭掉的。
匈奴造了炮筒,不过几下子,就把东秦严防死守、固若金汤的防守,给轰得七零八碎。
这片不起眼的后山,竟然也有火油!
联系到温婵娟的到来,秦慕修只觉这背后,似乎有一双大手,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突然想到什么,他折身回到张开弓家,对邹氏道,“嫂子,大哥这事儿,你们务必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惹来祸端。”
邹氏吓了一跳,“怎么滴?那陷阱,莫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弄的?”
邹氏和赵锦儿一样,一介村妇,对火油一无所知。
以为张开弓掉进的坑,是别人做的陷阱。
殊不知,那坑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很有可能便是地底火油的入口。
秦慕修没有过多解释,含糊点头,“别人问起来,就说大哥叫野兽咬了,跟谁都不要提起那个坑。”
邹氏见秦慕修一脸郑重,不敢怠慢,“我省得了,等你大哥醒了,我也让他别说。”
秦慕修这才出来。
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儿,赵锦儿问道,“是不是有人,在找那个火油?”
秦慕修点头。
赵锦儿吐吐舌,“若他们说出去,会有什么祸端呢?”
“杀身之祸!”
……
刘美玉自打闪了腰,就老实卧在床上。
她性子温吞,什么事都慢悠悠的,连说话都小声小气。
王凤英照料得悉心,日日按赵锦儿交的方子,给她熬药。
赵锦儿也几乎每天都过来老宅,帮忙照看。
七日下来,胎竟然稳住,下面也不流血了。
赵锦儿给她把了脉,道,“胎象已经稳定,只是还弱得很,须得长久调养,若有条件,最好卧床到生。”
刘美玉为难道,“躺到生?那妙妙谁管,家务活谁干呐?”
秦老太道,“一屋干活的人,还差你一个孕妇?你就给奶好生躺着,想吃什么就说,妙妙有我跟你婆婆,什么都不需要你操心。”
王凤英难得不嫌弃媳妇不干活,“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转不过来弯儿?干活重要,还是我孙子重要?”
秦虎也劝道,“爹娘又不是刻薄人,谁逼着你干活了,锦丫既然这么说,你就躺着,等地里的活儿干完,我再去镇上找点小工做做,绝不苦着你跟孩子们。”
刘美玉抹了抹眼睛,嫁过来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感动之余,不由又有些担心。
这样的农门小户,养不得闲人,大家对她这般好,全是因为肚皮里的那个。
其他人倒好说,婆婆王凤英,可是一心盼着个带把儿的。
若又生个丫头,只怕在这个家,就更抬不起头了。
见她神色忧郁,赵锦儿提醒道,“心情总是郁结的话,于腹中胎儿也无益,很多人便是操郁过多小产的。”
王凤英一听了不得,“不愁吃不愁穿的,郁结个什么!”
刘美玉是有苦说不出,少不得装出笑容,“没有,没有。”
赵锦儿只觉她满腹心事,又不敢说,便道,“大娘,嫂子需要好好休息,你们还是出去吧。我再给她看看。”
人都出去后,赵锦儿才问,“大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刘美玉眼泪再也忍不住,“全家都待我这样好,我要是再生个闺女,可真没脸见他们了。”
赵锦儿一怔,“大嫂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闺女也好,小子也好,十月怀胎生下来,都是你跟大哥的宝贝啊!”
“你虽然嫁人了,到底年龄还小,也没生养过,不知道其中辛酸。”刘美玉唉声叹气,“虽说没有公婆的帮扶,日子苦些,但有时候,我可真羡慕你,没有公婆管着,生男生女,只要阿修喜欢就成,我这孩子,可不光是给你大哥生的,主要是给娘生的。”
刘美玉说得不错,赵锦儿虽然嫁给秦慕修都快一年了,可在秦慕修的保护和宠溺下,反而比从前更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