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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她俯身抱住晋子瑾的手臂,想坐到他怀里,被晋子瑾扣住手腕,“啊!”
    手劲让她很疼,她抬头看晋兴怀。
    “放开。”晋子瑾冷漠地淡声。
    晋兴怀已经看出他的虚弱,他瞥一眼蒙蒙的雨雾,只叹天工作美。
    “皇兄何必如此呢。老天都想让你从了。”
    女子还挣扎着自己的手腕,想要挣脱。眼里一抹阴狠,抬眸看向晋兴怀,蓦然一把往晋子瑾身上推去,“殿下,放开我啊!”
    晋子瑾神思已是有些模糊,脸色愈发苍白。
    他今日就不该出来。
    女子挣脱开手腕,推在他身上,游船本就不如地面平稳,木轮椅滚向一边,他微微喘息着,紧握住扶手顾及不了其它。
    这画舫是晋兴怀所挑,为更好的观览河岸四处的风景,围栏不高。
    轱辘撞击上围栏,他跌入水中。
    想着方才的一幕,或许晋兴怀一开始就已想如此。
    恰好的雨,助成了这一切。
    湖面的水波因雨滴不断荡开密集的涟漪,本就昏暗的光线随着水深,愈发稀薄,水面仿佛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寒意如冰针,穿入肌肤,刺入骨髓。
    画舫之上,女子害怕地缩回晋兴怀的怀里,“二殿下!”
    另两女子一站在晋先祈身边满脸惊惧,一趴在了围栏边满脸焦急,“太子殿下!”
    晋先祈看向晋兴怀,不可思议,“你……”
    晋兴怀侧眸迎上他的目光,“我什么?皇兄不慎落水,我们还不快叫人来救人么。”
    晋先祈紧张得心跳略快,立刻走入船内向另一边船头划船的船夫走去,“诶!诶!你会游泳么,我哥哥不慎落水。”
    船夫依旧背对他划着船,毫无所觉。
    身后传来晋兴怀的声音,“船夫是个聋子,听不见的。”
    晋先祈转过身看他,“我不会游泳,二皇兄也不会吗?”
    晋兴怀摇头,“没怎么学。不会。”
    晋先祈心里暗骂。
    太子本来就活不长,这都等不起吗?这破事,可别拖他下水。
    他拍了拍船夫示意他靠岸。
    东福等在岸边,远远的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画舫靠岸,不见晋子瑾,晋先祈与他道:“皇兄不慎跌落水里,快找人去救!”
    天空突然下雨,东福本就急得很。如此听闻,霎时如晴天霹雳。
    慌忙四处找会水的人下水去捞。
    码头边不少船夫,几乎都会水。
    ……
    虞珧见到晋子瑾时他就躺在床上昏睡。
    想着今日的雨,心中担忧不已。
    “小瑾是又受凉了么,如何是好。”
    她扶他起身喂他喝药。他的发丝柔顺贴着侧脸,睫毛翘翘的在眼下垂落阴影。
    这般模样乖的仿佛垂耳兔。
    若不是虞珧的脸颊贴到他脸颊上感受到的是凉意,她恍惚很喜欢他这样。
    “小瑾?”
    虞珧话音里忧虑焦急,不是发热了,好冰。怎么回事。
    她喂他喝药实在喂得艰难。
    可他昏睡着,叫不醒。
    指腹擦了一下他泛白唇瓣上的药汁,仍是只能接着喂。
    好不容易,半喝半擦去的将汤药喂尽,虞珧握住他的手,冰得很。
    明明已至春深,他身上却像落了层雪。
    “小瑾。”
    虞珧以鼻尖与脸颊蹭了蹭他柔软顺滑的头发,闻到淡薄蔷薇香,搂着他在怀里贴近着。欲将温度分给他。
    她将被子拉住,一直盖到他颈间,掖了掖。
    “小瑾睡醒会好的。阿娘抱着你。”
    梦外东宫里  已是天黑,仍旧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雨已停,湿意浓重。夜幕漆黑,不见星月。唯屋内透出的幽微灯光,颤颤晃动。
    东禄坐在寝屋的台阶上,无心去管下面那些人。东福在屋里床边上站着,毫无睡意。
    晋子瑾的事,静和宫里也知道了。
    郦芜白日在神龛前跪坐拨着捻珠祷告,忽然之间就晕了过去。
    此时也是一团乱。
    梦中有梦漫天飞雪,鹅毛一  般纷纷落下。将视线也遮挡得看不清楚。
    京都少有这样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
    可如这般,冻死的百姓不知多少。
    家禽家畜硬在围栏里。猎户进不了山,换不着下锅的粮食。
    晋子瑾听闻母亲因犯错被关入星台幽禁。踩着厚厚的快要没膝的积雪,一路跑到太阳殿,想要为母亲求情。
    他站在大殿外。
    父皇的寝宫在他眼中那样巍峨,仿佛要入云霄。
    粱翕走出殿门,看他小小一个,脸颊鼻尖冻得红扑扑的,温声劝,“太子殿下,陛下不听求情。这外头这么冷,要冻坏了。您快回去。”
    晋子瑾不信,他不能让母亲那样被幽禁死。母亲根本不会害任何人。
    “我要见父皇,粱翕,你让我见父皇。”
    粱翕叹气,“太子殿下,陛下不见。”
    “我要见父皇。”晋子瑾执拗着不走。身上的雪已经落了一层。
    殿内传出威严的声音,“他要在那儿站着,就在那儿站着。”
    粱翕仍是劝晋子瑾离开。
    他皱着眉头,在雪地里跪了下来,高声向殿中道:“求父皇能相信母后,母后的为人,父皇怎能一点不知,这样就降罪于母后。”
    粱翕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小殿下,您快少说两句吧。快回去。这要冻坏了怎么好。”
    他跪着不走,粱翕毫无办法。
    落雪一层一层堆叠。扫雪都来不及。
    扫除的雪在地面融成薄冰,再堆叠出厚雪。
    晋子瑾恍恍惚惚看到有人从远处过来,雪地里似是盛开出一朵芙蓉,可他看不清她。
    只看到是个粉衣窈窕的女子。
    他倒在了雪地里,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连她都要看不清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清粉的衣角。
    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终于抓住了她温暖的手。
    混沌之中,他被抱进温暖的怀里。像是块冰被融化开。
    不能,不能闭上眼。那就永远看不清她了。
    “小瑾。”
    他撑开眼皮看到她,熟悉的模样一脸温柔关切,仿佛跌入春水。
    他蓦然起身搂住她的脖颈。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孩子了。
    虞珧觉得怀里人的手逐渐回温,起身小心地扶他重新在床上躺下。
    他却睁开了眼。目光不似那么清明,迷蒙地搂住她,吻在她唇上。
    她惊怔在原地,他却垂着眼帘迷蒙不清缱绻地吮吻着她的唇瓣。
    回了神,虞珧要将他推开,他搂紧了她,声音那样虚弱,“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话落,又轻轻吻在她唇上,不愿放开。
    他不清醒。
    虞珧还是将他推开,他很虚弱,轻易地就从他手臂下挣脱。
    晋子瑾拉住了她的手,“你也要抛下我了吗?”
    “没有。”虞珧俯身看着他,指腹蹭过他的唇,“小瑾很虚弱,不可以乱来。对阿娘也不可。”
    晋子瑾又将她搂住按在怀里,“你不是我娘,不要总是自称我娘。我阿娘已经不要我了,她很讨厌我。”
    他的声音因虚弱而细微与沙哑。但又倔强地要说话。
    虞珧默然,不知说些什么。
    “阿娘没有不要你。”
    他问:“外面是在下雪吗?”
    “哪里有下雪。这里的天很晴呢,你看。”虞珧扶起他,指向透窗而入的橙金阳光,“小瑾乖乖的,不要说胡话。病会好的。若是冷,抱着阿娘也行。”
    晋子瑾靠在她身上看她指向的阳光,伸手想要触摸。
    他抓住了她伸出的手指落回身上的薄被上,撑开她的指节与之相扣,掌心是那样温暖。脸颊埋进她的颈窝,“看见了。你不是我娘。阿珧。”
    蔷薇的香气淡淡的萦绕。
    沁入鼻尖,脑海,心窝。
    虞珧侧头低眸看向他。他垂着睫毛忽然不再说话,变得安静,像是又睡了。
    片刻之后他轻声自言自语,“我不知还活着吗?死了的话就不痛了吧。那大概还没死。”
    虞珧蹙眉,想要摸摸他的脸颊。空着的那只手却被他握在手心里。
    她只能微仰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道:“不能负责的话就不要总是这样。你也不想被一个残废盯上。”
    虞珧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做计较。他虚弱地抬起手指都费力,还要逞强着说这些。
    “阿娘不会伤害你,小瑾乖乖休息。阿娘何时嫌弃过你。”
    晋子瑾没有再说话,不过片刻就又昏睡了。虞珧微微叹气。
    她本想将他重新放下躺着,想他醒来时那样担心她离开,作罢。
    将薄被扯回盖在他身上,盖严实。